《百诡夜行［无限］》奥梨奥

110、书与伞［6］

　　也跟他们上一次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但是今天是他们一起坐在桌上等待男孩儿的哥哥。

　　白鸽都饿的揉肚子了，他哥哥终于回来了，看起来容貌没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他的眼睛进来就直勾勾的盯着白鸽，这让白鸽觉得他不太礼貌。

　　白鸽想拉着男孩儿的手，男孩儿却巧妙的避开，他朝着他所说的哥哥介绍着白鸽，拍着他的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

　　一春躲在外面看，她手上还拿着课本，她回去做白鸽留下的作业，拼音她还是学的不好。

　　一春被她的爸爸一喝，里面的人都看过来。

　　一春被她爸爸带走了，男人看着‘这家人’，歉意的说着什么，白鸽觉得是因为孩子胡闹吧。

　　回来的哥哥还没擦去头发上的尘土，就被按下一起吃饭，男孩儿跟白鸽说：“敬哥哥一杯。”

　　男孩儿给白鸽倒了一杯，白鸽整理了下头发，双手端着酒杯，说：“哥哥，你好，我是白鸽。”白鸽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欢迎你回家。”

　　男人擦擦手，站了起来，倒酒的时候都撒在了桌子上，笨拙的碰了一下白鸽的酒杯，他的普通话白鸽勉强能听懂，但是口音还是很重，他说：“谢谢。”

　　白鸽除了在学校的时候喝过一些一打一打的啤酒，对于这些甜甜的酒没有什么分寸，她有些头晕，她对男孩儿说：“这个酒，怎么这么头痛。”

　　男孩儿挑着菜吃，说：“自己家酿的，就是这样的，你要是困了，去睡一觉。”

　　白鸽起身，说：“那你们吃吧。”

　　白鸽进了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间瓦房，连这张床都是吱吱嘎嘎的，男孩儿对白鸽说，来了他家，不能跟她睡在一起了，因为他们还没结婚，他必须要体体面面迎白鸽进门，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这是他家里人对白鸽的心意。

　　白鸽拉了几下，没拉灭灯。

　　暖黄色的灯泡一直晃着白鸽的头好晕。

　　她的内衣跟黄泥地里的兔子一样白，在这种瓦房里尤显。

　　白鸽的头很痛。

　　她只记得喘息声混着摇动的床，他看见灯泡像夕阳，夕阳一直摇晃，她抬不起手。

　　***

　　再醒的时候，白鸽失声的尖叫。

　　她的裙子已经沾上了地上的泥巴，昨夜回来的‘哥哥’现在就在她的被子里，白鸽疯了。

　　白鸽拿起一切东西打砸男人，包括变成了书的周瞳。

　　周瞳知道，白鸽的男孩儿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名字都只是一个代号，他今天姓李，明天姓张。

　　但是周瞳只是一本书，他的视力有限，他被合上的时候闭塞，他看见白鸽掉入甜蜜的陷阱，洁白的书被烟头划过痕迹，被直到现在。

　　周瞳听见悲怆的哭泣，听见白鸽羞愤的咒骂，她想走出这个房间，但是事与愿违。

　　这个陌生的汉子费劲的尝试沟通，大致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是我的老婆，我们全家把你买下来，你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

　　“带你来的那个男人，他是这一带众所周知的‘夹客’，白鸽是这山里卖得价格最高的女人，花了三万块。”

　　“他的父母非但掏空了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别的女人最多只有七千块，但是白鸽不一样，她可以教孩子读书，以后出去大城市。”

　　男人一直手脚并用的跟白鸽解释，那对她曾经以为的‘父母’此刻定定的站在门外，白鸽看见了那个‘父亲’手上的绳索，她再反抗，就必然要失去自由。白鸽慌乱的躲在被子里，她在里面抽泣。

　　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自然知道拧不过大腿，而且显然，白鸽与这里的女人都不一样，这样的老婆是出了汉子的意料的。

　　在面对三万的天价的时候，汉子本不同意，但是看见白鸽的时候他又同意了。

　　汉子不想对白鸽动粗，他昨天品尝了白鸽的滋味，初尝了女人的柔软让他流连忘返。

　　汉子觉得自己的真诚可以打动白鸽，他不畏惧时间，因为白鸽是真的喜欢这里的，她跟被绑来的从蛇皮袋里倒出来的不一样。

　　汉子带着几分歉意，又定定的站在门外看白鸽哭。

　　白鸽此刻开始想不起那个快餐店的男孩儿，这一切都无法重叠，她感觉她做了一场大梦，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匪夷所思，觉得这是最晚的宿醉。

　　白鸽哭了太久，眼睛红肿，这地儿家徒四壁，打碎的搪瓷杯摔在地上，跟黄汤混在一，白鸽拿着碎片，她想死了。

　　白鸽的瓷片儿往胳膊上的时候，汉子又冲了进来，他磕磕巴巴的说着：“你不要寻死，阿大会把你绑起来的。”

　　白鸽突然抱着面前的汉子，说：“大哥，你是好人，你放我走，我是被骗来的，我出去谁都不说，我回去就给你寄钱，好不好，求求你，把我放了吧。”

　　白鸽越说越是腰酸腿软，她快摔倒在汉子的面前，汉子冷脸说：“不行，你走了，我再也没有老婆了。”

　　门被重重的的关上，地上的碎片被收走，脏布条绑在白鸽的手腕上，白鸽想起了那本被自己垫来放碗的《参考答案》，她现在才看见周瞳第9页的警告。

　　她没有笔，用指甲再第10页写下：

　　【我该怎么办？】

　　周瞳回复道：

　　【现在开始，抛弃你想死的懦弱，保持你现在的愤怒，你需要大量的时间，一点点来做出接受他们的假象。】

　　【接着慢慢扩大你的自由范围，制定一击即中的出逃计划，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要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自己。】

　　白鸽颤颤巍巍的将这本压在自己的床下，这里的人不识字。

　　白鸽的脑子很乱，她此刻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陌生，昏暗，潮湿的种子味道，还有他们从圈里拉来放在窗外干燥的肥料。

　　白鸽觉得身边有人在监视她。

　　白鸽的《参考答案》现在只剩下3页了，她后悔自己没有早早的看懂警告，她不敢再问任何无关的问题。

　　白鸽在晚上汉子送饭来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系列连贯的表演，从不敢吃饭，畏惧男人的靠近，到可怜的眼神的求助。

　　白鸽吃了一点点饭，她呆呆的抱着膝坐在墙角。

　　汉子深夜又来了，白鸽不去看他。

　　鸡鸣的时候，所谓的‘母亲’给她打了一碗鸡蛋羹。

　　这是难得的美味，白鸽咽下自己的委屈，拿着勺子吃了一点点，又是一点点。‘母亲’很高兴，在白鸽吃完之后用手指把边缘的蛋羹弄下来，自己吃了。

　　傍晚的汉子又来了，他尝试用筷子夹了一点东西给白鸽吃，白鸽没拒绝。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

　　周瞳在第11页写道：

　　【他们将会给你逃出去的机会，这是试探。】

　　【白鸽，不要被假象迷惑，没有万全的准备不要轻易行动。】

　　***

　　白鸽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洗了。

　　白鸽时隔半月第一次坐在院子里了，‘母亲’给她烧开水，山里没有洗发露。

　　白鸽没有跑，她坐在院子里看自己带来的书。

　　白鸽连院子的竹门都没有靠近。

　　‘母亲’在角落，很是满意，当时‘夹客’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们，这个女孩儿喜欢山里，她就是想教孩子读书。

　　‘母亲’一开始不信，但是‘母亲’非常宽容，是在这山里算作非常开明，她没有要求她买来的‘儿媳妇’像牛一样下地，甚至觉得白鸽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放在家里看书，也是跟旁人不一样的。

　　听说城里的女孩儿，现在都这样，女人已经不下地了。

　　白鸽太久没晒太阳了，她坐在小凳子上昏昏欲睡。

　　‘母亲’给她洗着头发，白鸽睁开了眼睛，朝着‘母亲’，比了个大拇指。

　　‘母亲’每天捡的鸡蛋都给白鸽吃，白鸽指着书本说：“我，想回去教书。”

　　白鸽比着手势，‘母亲’佯装不懂。

　　白鸽没有继续，她转身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村民的散去，他们跟这里的沟壑浑然一体。

　　白鸽晚上接受了汉子。

　　汉子摸着白鸽的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撒娇这么赏心悦目。

　　汉子不愿意白鸽成为着山里那些粗糙的女人，白鸽就一直这样白白净净的，一副恬淡如烟的模样，就好了。

　　山里的活又杂又重，汉子偶会带伤回家，白鸽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挤出一些眼泪，看着汉子，汉子第一次知道柔情似水原是这般。

　　但是白鸽的计划只能到此，她蜻蜓点水的试探都在雷区，都被拒绝。

　　白鸽今天看见了一春，就是那个六七岁的女孩儿。

　　一春抱着书本，在门口请求进去学拼音，她每天都想上学。

　　白鸽跟她说过，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有钢铁的大厦，有奔驰的车流，有河面上的大桥，有穿山而过的隧道，外面的世界铁鸟会飞，外面的小狗可以睡床。

　　一春喜欢听白鸽讲，她似懂非懂，她充满好奇。

　　汉子看了看一春，又看了看白鸽，最终允许了一春来院子里读书。

　　汉子觉得这一幕很美好，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幕像是提前实现了。

　　汉子也会偷偷查看一春的书，都是歪歪扭扭的作业，次数多了，汉子也就松懈了。

　　一春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白鸽问她：“那天，那个高个子叔叔还在的时候，他们在说什么？”

　　白鸽问的是喝酒的那一夜，也是她被拐骗的开端。

　　一春说：“老师，高个子叔叔说，光骗你就用了一年。”

　　白鸽没有自己所料想的那般愤怒，只是笑着点头，说：“一春，好好读书，以后从这里走出去。”

　　一春歪着脑袋，小辫子垂在白鸽的手臂上，一春问：“老师，你是因为没有好好读书才到这里来的么？”

　　白鸽也不知道一春能不能听懂，说：“我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自己的懦弱，把自己看的太卑贱，妄图用付出去换取价值。”

　　白鸽摸着一春的脑袋，说：“我希望你，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不要跟老师一样，我不配做你的老师。”

　　白鸽回去了自己所谓的‘房间’。

　　身后的一春说：“我妈妈，叫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