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再战》山随日青紫

2、金钱

　　最近稍有懈怠，皮肤下已积上一层浮脂，何雪衣咬咬牙，还是摊开了瑜珈垫，在一个个动作中整理自己的脂肪，也在汗水中梳理自己的思绪。窗帘后一室冷清，双层隔音玻璃隔去了喧嚣，也把孤单关了进来。向来逻辑清晰的她在这个独立空间里也开始茫然了，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婚姻中的冷漠，但却已经不想再去弥补。
　　结婚已经四年，这个家庭一直没有新的成员，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婆婆从刚开始的言语试探，到诉诸于口，再到现在的白眼加恶语，婆媳关系早已千疮百孔。而李明慷却一直保持沉默，不想要孩子的原因非常现实，李明慷的收入无法用于小家庭，而何雪衣在激烈的竞争下，是不可能在有精力蕴育新生命。而假如何雪衣放弃事业，则他们的生活将立刻出现问题，这是一个死结，何雪衣也曾和婆婆坦陈过原因，但老一辈的人不以为然，奉行的是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的理论，而且，何雪衣既嫁进李家，工资收入都应该是李家的，这些年，何雪衣却一直自己支配自己的工资收入，这也令婆家非常不满。
　　何雪衣时常觉得自己在孤身作战，因为李明慷的态度总是暧昧不明，他只是在母亲指责时出声制止，但自尊让他不能明确向自己的母亲合盘托出自己的经济状况，也许在他心里，何雪衣的钱也是他的钱，他对这笔收入无法完全支配也是有不满的吧，何雪衣这样想到。但夫妻之间，或许近乡情怯，或许不想撕下这层外衣，她也不想反复要求李明慷站在自己这边。
　　电话铃声响起，李明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这个小姑子时常给自己出难题，在这个心力交瘁的夜晚，何雪衣已经不愿意再去应酬别人，于是按了静音，任手机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反正有他们的大哥在，何苦为难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嫂子呢？
　　冲完凉出来，手机屏幕上已变成了李明慷的名字，何雪衣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立刻传来李明慷的声音：
　　“雪衣，你怎么不接电话？刚才明玉一直打你电话”
　　“明玉请她同学吃饭，但是手上钱不够，你先转3000块钱给她”
　　何雪衣嗤笑，又是要钱，自己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穷学生，请客吃饭倒是大方。
　　“你妹要用钱，你自己怎么不打给她？”
　　李明慷一时语塞，然后很快续上：“我手头上不方便，你也是她的嫂子，钱也不多，你就先给她，我再次再和她说说，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乖，老婆”
　　呵，老婆不想乖了，何雪衣怼了回去，“不好意思哈，一顿饭3000块，这笔账我可支不起”。
　　嫂子又不是傻子，没道理天天做冤大头，李明慷每次都说会好好教育自己的弟弟妹妹，但他的弟妹可不是轻声细语教育出来的乖孩子，所以只能让老婆“乖”？
　　李明慷语气里已经带着怒意：“那怎么办？明玉那里等着结账，我总不能让她留在那里刷盘子吧！”
　　“为什么不能？她既然敢花这么多钱吃这顿饭，就不要怕留下来刷盘子呀”，何雪衣冷冷道。
　　“好，我的弟妹不是人，不能吃点贵的，对吗？”李明慷咬牙道。
　　何雪衣在电话里冷哼一声，这个男人偷换概念的本领又有长进了。
　　“你的弟妹当然是人，而且还是人上人呢！一顿饭3000块，她可真是为国争光了！”
　　嘟嘟声传来，李明慷已经挂断电话。
　　何雪衣愕然，而后，满心怅然浮现心头。
　　小姑子李明玉现在在S城一所大专院校上大二，本事不大，野心不小，时常请各路”有资源”的同学吃饭，每次少则数百，多则几千。李明慷每月不过12000的基本薪，需要支付婆婆2000的养老金，小姑子3000的生活费，还要存钱给小叔子准备婚房。小叔子现在在S城一家工厂里做仓管，工资仅够自己温饱，并没有恋爱。但婆婆坚持认为小叔子没有女朋友是因为他没有房子。全家人为了李明慷上大学读研已经吃够了苦，现在是需要这个大儿子（大哥）回馈的时候了。但李明慷毕业后考公上岸，工资不高，无法立刻大幅改变家人的生活条件，好在娶了何雪衣，也算是个金娃娃。
　　但金娃娃不是肝脑涂地甘于奉献的乖娃娃。
　　何雪衣自研究生毕业后即进入证券公司工作，大学期间便考过CPA\\CFA，工作期间跟随非常认可自己的领导完成了几个IPO项目，又成功通过保代考试，收入在李明慷面前一直遥遥领先。而何雪衣的父母在老家省会城市的电力系统退休，退休工资不算特别高，有几套小房出租，足以过上相对宽裕的老年生活，惟一挂心的就是女儿工作压力太大，至今未育。
　　过去几年，何雪衣并不吝惜于给夫家花钱，反正都是一家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但现在，何雪衣已经不愿意再步步退让了。
　　泥人尚有三分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