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木偶》棠小栗

5、第五章

　　谷口家诞生于江户时代，原先只是普通的武家，后来是家族里出现了咒术师，又时逢乱世，咒术世家们纷纷避世，谷口家才趁机崛起，最后在咒术界站稳了脚跟。

　　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咒术界自千年前起，就由世家门阀把控，究其根本，是因为血缘二字。

　　强大的咒术可以在后代身上再现的，于是，自咒术师出现的第一天起，咒术世界的规则就已经写定。

　　时至今日，把控咒术界的依旧是从平安京时代起便绵延的御三家。

　　这些家族拥有的咒术繁复而强大，例如五条家的“六眼”，就是足以左右时代的奇迹。

　　谷口家出现不过百余年，咒术上的进步可遇而不可求，于是，不甘心的谷口家便将努力转向了家族联姻。

　　联姻本来也是各大世家为了维持地位的必须手段，zhi'shi谷口家非常有野心地盯上了五条家的神子。

　　他们在家族里搜罗，从分家里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分家家主谷口育一郎的女儿，谷口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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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透过窗纸洒落在梳妆台前，也为跪在在镜子前的女孩抹上一层殷红的胭脂。

　　镜中的女孩眉眼灼灼，美丽得不可方物，围在她身边服侍的侍女们正在紧张地为她上妆。

　　女孩乌黑靓丽的长发被绾成了胜山髻，琳琅满目的发饰依次摆开在她面前。

　　侍女们不断对比着哪个发笄更适合谷口咲今日的妆容，她们相互争执不下，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候在门外的小童再一次敲门催促道：“咲小姐，雪下大人和景大人请您尽快过去。”

　　侍女们赶忙连声应是，她们终于选好了饰品，匆匆为谷口咲佩戴上香囊配件，簇拥着她走出房间。

　　传话的小童还未退去，在望见女孩的第一眼时，他就怔愣在原地，随即脸色爆红，手脚不知所措。

　　往常侍女们必定会嬉笑他一番，但眼下显然没这个时间。

　　谷口咲对他温柔一笑，在侍女们拥护下转身离去。

　　十数辆黑色高级轿车直接停在院门口，不少人也跟着围在那里，打头的正是雪下和景长老。

　　谷口咲出门瞧见他俩，走过去，行礼道：“晨安，景大人，雪下小姐。”

　　雪下微微躬身，回礼道：“晨安，咲小姐。”

　　而景长老则是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谷口咲，最后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挥手道：“上车吧。”

　　侍女们忙将谷口咲扶上了车，雪下和景长老也各挑了一辆上去，车队浩浩荡荡，一路驶出了谷口家的大门。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五条宅。

　　作为咒术界顶级世家之一，五条家位于京都以北，贵船山往上，和谷口家隔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时逢五月，正值贺茂祭，通往贵船山的路上车流不息，大都是去参拜的人，车队一直行了两个小时，最后才到达地方。

　　景长老对此非常不满，下车的时候连声抱怨，说都是庶民们太多才搞得道路如此拥挤，应当另修一条。

　　负责迎接客人的五条家侍者对此只是微笑不语，并不对客人的言行发表任何看法。

　　与此同时，侍女们扶着谷口咲下了车，当盛装打扮的女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周遭忽地寂静一片。

　　黑发红哞的女孩站在那里，宛若明月光辉，璀璨夺目，晃得周遭黯然无比。

　　稍后一点下车的雪下扫了眼五条家的侍者们，最后把目光落在自己一笔一划精心描摹出的女孩身上，微微勾起了唇。

　　见到谷口咲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孩是只要平平安安长大，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的人。

　　无论是任何东西，都会有人捧到她面前的。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谷口咲心甘情愿地将她手里的东西都献给家族。

　　这是她们女子天经地义的事。

　　这边，景长老自然也察觉到了五条家众人眼中的惊艳，他咽下嘴里抱怨的话，心中越发满意，对于此行的目的也更加笃定。

　　为了这次的会面，家族花了不少的功夫去打通关节，可只要能够把谷口咲送进五条家，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以谷口家的势力，他们虽然没有把握让谷口咲去做那位神子的正妻，可妾室之位，倒是很可以尝试。

　　五条家的管事对于谷口咲也非常满意，他在见过女孩之后就立刻安排人带她去见五条悟。

　　他自己则坐在茶室，和谷口景谈笑风生。

　　管事回想女孩的姿色，心里满满都是盘算，谷口家的女儿确实绝色，要是真入了悟少爷的眼，那他也有不少好处。

　　不过悟少爷的脾气……

　　管事脸色微变，但旋即就恢复正常，面上继续和谷口景周旋。

　　要是砸了，那也是长老们安排的，与他可无关。

　　另一边，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谷口咲，在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子时，就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中。

　　雪发蓝哞的男孩径直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侍者脚步匆匆，面色发苦，男孩身着西阵织的和服，看着华贵异常，但他本人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袖子挥舞得猎猎生风。

　　他入门后随意扫了眼屋内，在看见谷口咲时，不满地咂舌道：“你们从哪又弄了一个过来？”

　　五条家的侍者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男孩却抬手道：“闭嘴，我不要听。”

　　他一屁股坐在谷口咲对面的草席上，动作轻快，嘴里却道：“喂，你不觉得你脸上的表情很丑吗？”

　　屋内气氛一变，谷口咲身后的侍女们各自对视，眼中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而坐在她们面前的谷口咲本人却并没有自己正在被羞辱的认知。

　　她只是非常、非常的，茫然。

　　被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孩子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神子，心想，什么很丑？

　　他是在说，自己脸上的笑容，很丑吗？

　　五条悟似乎能够看穿她的迷茫，果断点头道：“对，很丑。”

　　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分寸，对于谷口咲的批判还远远没有结束。五条悟双手环胸，气势十足地打量着对面这个身着十二单衣，整个人都被困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子。

　　他眯起眼睛哼了声，开始肆无忌惮地批评起她的行为举措，她的衣着服饰。

　　最后，五官好看到不可思议的小男孩皱着眉毛，嫌弃道：“还有，你身上什么味道？太难闻了吧。”

　　谷口咲身后的侍女脸色难看到快要维持不住笑容，而被狂风暴雨一通批评的谷口咲却只是傻乎乎地盯着眼前的人。

　　为了这次会面，谷口家在她身上砸了重金。

　　西阵为织，黄金为饰，从谷口家到五条宅，无人不称赞她的美貌。

　　可眼下，坐在白发蓝哞的男孩对面，谷口咲忽然捏紧了袖中的手。

　　她觉得对方说得很对，和他相比，此刻端坐在榻榻米上的自己，实在是非常、非常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