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木偶》棠小栗

16、第十六章

　　五条悟出生的那一天，他的名字就被挂上了悬赏。

　　随着他日益长大，悬赏令的金额逐渐攀升，最终成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无数的诅咒师对此心动，不少自持有手段的家伙，更是蠢蠢欲动。

　　五条家底蕴深厚，自然不怕这些人。

　　但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五条家自五年前的内乱之后，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如今有了六眼这样注定主宰咒术界的存在，那自然是珍之重之，若非当初五条悟诞生时闹的动静太大，否则五条家真是恨不得直接将人藏起来，对外统一口径说绝无此人。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五条悟长到七岁，连自家大门都没有跨出去过。

　　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人，有随身服侍的侍女，有保护他安危的咒术师，一大堆人将他簇拥在中间，却显得五条悟越发孤零零的。

　　身为家族百年一遇的天才，他在族中地位非凡，吃喝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除了父母亲长，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

　　五条悟走到哪里，哪里就乌泱泱跪了一地人。

　　男的，女的，咒术师，普通侍者，他们挤在一起，像是膜拜被僧人们抬出山门的神像。

　　五条家的小孩子当然也是没机会和神子接触的。

　　五条悟的日子很忙，他每天一半的时间，会被学习各种咒术塞满，另一半的时间，则是被五条家的长老们拿走。

　　长老会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希望五条悟将来可以一统咒术界，让五条家成为无冕之王。

　　所以他们在五条悟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上课，讲咒术界如今的格局，讲另外两家的咒术和家族情况，顺便还提出了一系列的行为准则。

　　张口闭口都是殿下身为神子，将来应该如何如何。

　　那些话听得多了，五条悟那叫一个烦躁。

　　真的很烦。

　　他心想长老爷爷们都这么懂，那干嘛不自己一统咒术界，还要等他将来长大？

　　五条悟从小众星捧月过来的，也没有自己说错话会不会挨揍的顾虑，所以他非常干脆非常直接地说了出来。

　　把长老们噎得不轻。

　　然后长老们一顿商量，又开始给五条悟讲，说这是他身为神子的使命，他生来就是为了振兴五条家，他不应当推卸责任……

　　反正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

　　五条悟真的快烦死了。

　　他觉得老头子就是很讨厌很讨厌，超级能逼逼叨的一种人。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五条悟和长老会都保持着一种僵持的态势。

　　长老们努力灌输思想，五条悟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倒也不是说完全没听，五条悟后来琢磨了下，他觉得这群老头子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

　　他是神子，是将来咒术界最厉害的人。

　　长老们天天跟他讲，说咒术界只看重实力。

　　五条悟心想，你们要说的是真的，那等以后自己变强了，到时候第一件事立马把这些强行锢着自己听他们说废话的长老们捆起来，每个人都揍一顿。

　　五条悟琢磨这些的时候，长老们正在他面前骂骂咧咧介绍千年前自家那个和禅院家家主同归于尽的不知道第多少代家主。

　　他面上八方不动，其实满脑子都是八米高的自己狂揍白胡子老头的画面。

　　脑补得过于开心，所以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又被念叨了很久。

　　五条悟：烦、死、了！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这个什么课程了，干脆直接不去了，一整天窝在书房里，谁都喊不动。

　　侍从请了两三次，他巍然不动，最后大长老亲自过来接人。

　　雪发皆白，眉眼宽和的老者道：“少主怎么不去上课？”

　　五条悟头也不抬，继续看书：“你们太烦了，我不想去。”

　　大长老没有介意他的动作，捋了捋胡子，叹气道：“不去不行啊，若是以后少主想要征服咒术界，如今老朽这些微末见识，少主怎能不学？”

　　五条悟困惑：“我为什么要学？我将来不是最强吗？那我征服咒术界还需要学你们这些东西？你们又没统一过咒术界。”

　　他斩钉截铁道：“等我长大以后，谁不听我的话我就揍谁，你们这个我不要学。”

　　大长老看着小男孩，沉默良久，最后叹道：“好吧。”

　　顽固的臭老头忽然开腔，五条悟一开始觉得肯定有诈，谨慎了好几天，最后发现居然真的没这个课程了。

　　他瞬间快乐起来。

　　但这股快乐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麻烦再次上门。

　　不用去上课之后，长老们开始给五条悟安排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和一些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见面。

　　长老那边说，是因为少主年纪大了，不用像以前一样拘在家里，该和那些世家的孩子打交道，还是该交往一下，多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五条悟一开始还有点兴趣，因为他从小就没有玩伴，长老们忽然提起，他还是很期待的。

　　但是后来接触了几个，五条悟发现这些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捏出来的。

　　女孩就温顺乖巧，男孩则颔首顺从。

　　和家里的人没什么两样，所有人都站在下面，都探着头，都在仰望自己。

　　于是五条悟更加无聊了。

　　他是想找几个人陪自己玩，不是房间架子上的摆设旧了，打算换一批新的。

　　他很快厌倦了这个社交活动。

　　在五条悟拒绝出席之后，大长老跑过来询问原因。

　　五条悟怕他唠叨，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他们太弱了，自己看不上他们，不想交这种垃圾朋友。

　　大长老思考了一会儿，道：“少主所言，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不过，如果都以少主的实力为标杆，那恐怕就没有什么能见的人了。”

　　五条悟现在巴不得不见外人。

　　他觉得坐在莲池旁边打水漂都比出来和这些人待在一起有意思。

　　然后他就听见大长老道：“女孩子的话，也不必看实力，少主可以再接触几个。”

　　五条悟：？

　　虽然是未来的咒术界最强，但现在的五条悟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小孩子，所以他的抗议被长老们集体忽视。

　　五条悟发誓，以后没事就揍他们。

　　然后，长老们找来了一个还算凑合的女孩子。

　　性格不错，咒术也有点意思，重点是胆子很大。

　　至于说是还凑合，主要他们俩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孩就和从前所有的女孩子一样，穿着厚重的十二单衣，面上笑不露齿，整个人都被困在榻榻米上，维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五条悟看着就觉得累。

　　替女孩觉得脖子累，也替自己心累。

　　长老会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能够放弃折腾他？

　　难道真的只有等到长大吗？

　　为什么他不能现在就变成最强？

　　无数的问题和不断涌现的烦躁充斥在心底，五条悟并不是安于忍耐的性格，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张嘴就是一句嘲讽：“你不觉得你脸上的表情很丑吗？”

　　也不算是嘲讽。

　　五条悟觉得自己这是实话实说。

　　对面这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比以前见过的女孩子都好看。

　　但笑得实在是太丑了。

　　丑到五条悟眼睛疼。

　　眼见女孩神情茫然，五条悟懒得解释，他劈里啪啦一顿输出，把他看不惯的地方全都挑了一编。

　　然后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

　　唯一的遗憾是那个女孩没哭。

　　揣袖的神子大人行走在回廊上，颇有些可惜。

　　要是她当场痛哭的话，长老们最近肯定都不敢让自己去见什么客人了。

　　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五条悟甚至连小姑娘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对方，他更没有想过，自己和对方第二次会面时，女孩俯身以示尊敬，然后开始和自己互殴。

　　虽然她打架真的蛮菜的，但是，还不错。

　　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相比，这个敢在五条家和自己打架，并且还让自己中招的女孩子，很不错。

　　五条悟记住她的名字了，谷口咲。

　　在又一次被抓去和女孩子见面的时候，五条悟直接开口问道：“谷口咲呢？”

　　侍从一楞，道：“少主是要找她吗？”

　　五条悟点点头，他不想走马灯似的出去应付那么多人，既然长老天天让他见什么女孩，那不如就见谷口咲。

　　大长老说少主是真的想要谷口咲前来吗？

　　五条悟心里无语，他诚恳道：“你们找过来的人里就她还像点样子。”

　　五条家的大长老沉吟片刻，最后道：“既如此，那便也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