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咒回]》Mireille

3、对战

　　越前龙马看她笑意盈盈，一点听到一个家族被灭门后该有的反应都无。
　　按理来说，普通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心生不忍，更别提夏夏在咒术界长大；咒术师人数不多，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大概率和八田家族有接触，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越前龙马困惑却又不安。
　　他寻思着不至于吧……难道他面前正在上演复仇の少女？
　　前世她惨死XXX，这一世她一定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越前龙马抽了抽嘴角：“你知道内情？”
　　眼前考试都不及格的夏某人一挺胸，也不知道在得意扬扬个什么，炫耀道：“是我干的啊！厉害吧！”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实话实说：“你的智商不太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夏夏：“……”

　　夏夏没好气地一拉越前龙马的帽檐：“你再嘲讽我试试？你自己看你问的什么破问题。新闻说了凶手不明，除非我是凶手，不然我能知道什么内情？”
　　越前龙马一言难尽地拍开她的手，扶正了帽子：“因为忽视掉其他因素比如你的智商，的确是你最有可能。”
　　夏夏又踩了他一脚，冷哼一声：“你管是不是我呢。我的态度和前世一样，龙马，别牵扯进咒术界的烂事里，连好奇心都不要有。谁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莫名其妙背锅或者成为别人的软肋被拿捏。”

　　“如果到了前世那种情况，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才更容易出事吧。”
　　“不会的。”夏夏斩钉截铁地说。

　　越前龙马从她黑黝黝的眼睛中看到了某种坚定到狂热的信念。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压下心底诡异的不安，保持了沉默。

　　.

　　夜，竹下谷家。
　　竹下谷家是日本扎根的老牌咒术家族之一，成立之初便以激进派的立场在咒术界高层占据一席之地。
　　他们狂热地赞同着“咒术师高人一等”的理念，对咒术师和普通人极端对待，以至于这些年来，竹下谷的后辈必须付出200%的努力，才能在家族里站稳脚跟。

　　昔日的灯火通明似乎已成过往，竹下谷主宅的灯由外自内一盏一盏地熄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向里靠拢。
　　天上飞过几只鸟，却在进入到某个范围圈里时，“吱吱”叫了两声，又转身飞远，连一只蜻蜓都进不去。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竹下谷家最后一盏灯彻底熄灭，整个竹下谷家安静得诡异，连关灯的声音也无。

　　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日式翘起的古老屋檐下，一个穿着木屐、简单地穿着黑色外袍的人手握纸扇，慢条斯理地扇着风，闲庭信步地绕过拱桥，来到了竹下谷家的祭室。
　　祂抬头看着满满当当的牌位，也不知道在这几分钟里想了些什么。

　　夜风吹过，烛火摇晃了几下，才召回了祂的思绪。
　　祂漫不经心地扬手，霎时间，本来明明灭灭得似乎随时会熄灭的蜡烛，像是接触到了易燃品一般，眨眼间化身为火舌，将竹下谷家的牌位全部吞之入腹。

　　火光照耀下，祂的脸展露无疑——那是一张信天翁的面具。
　　冷白色的面具在火光的反射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细长的喙从面具的鼻梁处延展而出，深邃的威压在面具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下，令人胆寒。

　　复仇、自由、孤独。
　　一个满是仇恨的化身。

　　焦炭味和刺鼻的浓烟环绕下，祂还是等到了所有牌位化为灰烬，才转身欲走。
　　下一刻，祂轻松地侧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咒力。
　　祂抬起眼睑，和一位白发少年直直地对上了视线。

　　“五条悟。”
　　祂的声音沙哑，雌雄莫辨。
　　“居然让你赶来了，真是失策。”

　　五条悟没有听出祂话语里有多少的紧张。
　　他在心底立刻作出了判断——对方应该是有足够的筹码，能确保在遇到他的情况下也可以全身而退。
　　这个判断让五条悟更多了几分警惕。

　　自从八田家被灭门，咒术协会和咒术联盟便在各个家族都留有暗桩，一旦发现不对，离得最近的咒术师们会倾巢而出。
　　然而，谁都没想到，对方的结界竟然强到如此地步；除了五条悟，其他人根本进不来，包括夏油杰。

　　五条悟状似很有礼貌地问：“是我把你打一顿再问你问题，还是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面具下，对方似是笑了笑：“凭现在的你，是无法打败我的。”
　　“是吗？”五条悟不置可否地挑眉。

　　下一刻，双方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须臾，双方已然交手了上百招，五条悟的神情越发严肃，连那仿佛连接了天空的苍蓝之瞳里，都渐渐地被凝重所取代。
　　——这个人，强得有些诡异了。

　　以这样的实力，祂又有什么必要这种事情？直接归顺不好吗？
　　只要祂愿意归顺，那群烂橘子一定会给予对方极高的地位，还能用祂来牵制自己，烂橘子何乐而不为？

　　五条悟一脚踹碎了竹下谷家后院的井口，而后他一个翻转，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他几步后跳，在距离合适的一瞬间，咒力蓬勃而出：“——苍！”
　　然而，对方同样早有准备，身体以一种扭曲到几乎不可能做到的程度，硬生生地躲开了他的攻击。

　　不待五条悟调整姿态，他只觉得脖颈处一紧。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五条悟瞳孔一眯。
　　他的无下限一直开着，对方应该是通过压缩空气的方式，让他感觉到了一点被掐着脖子的威胁感——如果真的是如此。

　　许是这种感觉过于新奇，五条悟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急着挣脱，顺着对方挤压空气的力道，被对方压到了墙上。
　　竹下谷家的后院应该是佣人管家们居住的区域，墙面并不平整，苔藓覆盖其上。粗糙的纹理隔着无下限未能真的脏了五条悟的衣服。

　　对方凑了过来，几乎和五条悟脸贴着脸。
　　祂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很好闻。

　　透过面具，五条悟看到了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睛。
　　五条悟：“……”
　　饶是这个时刻，五条悟也忍不住无语了起来。

　　神经病吧，出来干坏事还戴美瞳？？
　　怎么比老子还他妈有病。

　　祂凑在五条悟的耳边，语含笑意：“怎么样？我说了你现在是打不过我的。”
　　五条悟稍微动了动脑袋，不愿意和祂贴太近的态度表达得很明显：“装神弄鬼，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有实力。”
　　祂没有被激怒，反而又笑了：“五条悟，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我在陪你玩。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你假装每次过来抓我，我们演个戏你就放我走。这样你不会有危险，我也不需要去杀过来当炮灰的咒术师们。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真是傲慢。”五条悟嗤笑了一声。
　　他似乎完全没有被人掐住脖子时的紧张和压迫感，甚至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对方很是纵容地稍微后退了两步，方便了五条悟的动作。
　　五条悟像是很苦恼一样地说：“那我总得得到些什么消息交差吧？既然你想合作，那不如你先说说，你杀八田和竹下谷的原因是什么？总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想杀人玩吧。”

　　“你可真贪心。”祂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吗？主动权在我手上。据我所知，你连反转术式和六眼的最终形态都没有钻透，你根本没办法和我对抗，更别提咒术界其他人。”
　　“那我更好奇了。”五条悟挑眉，“既然您真那么强，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您的目标如果是咒术师，又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愿意多杀几个炮灰？让我猜一猜，要么是您的能力被限制着，只能杀特定的人；要么您和我认识，不愿意杀我？”

　　这也是五条悟和对方交手至今的猜测。
　　世界是有最基本的法则的，他不认为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强大到像是bug的人。
　　他一定是最强，这是六眼的世界限定，同时，也一定会有一个和六眼不相上下的咒灵诞生。当时夏夏说他未来会战死时，他就猜到了敌人的情况。
　　绝对、绝对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想，要么对方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变强；要么是有什么咒具加成。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找到规则，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五条悟抬眸，不过，虽然还没找到眼前这个家伙那么强的原因，他却发现了对方另外一个致命弱点。
　　祂又凑了过来，很近很近，似乎对他的几次远离没有感觉一般：“我不会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五条悟，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合……”
　　祂的话戛然而止。

　　五条悟平静地抬头，和瞬间睁大双眸的信天翁对上。
　　他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个咒具，在祂靠近的瞬间，零帧起手，干脆利落地划开了祂的脖颈。
　　铺天盖地的血喷涌而出。

　　对方松开了辖制着他的手，连续几个后跳，转身欲逃。
　　五条悟怎么可能给祂这个机会！

　　电光石火之间，情况反转，五条悟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祂摁在了墙壁上，又在接触到对方血液时，嫌弃地松开了手。
　　失去了支撑的对方跪坐在了地上，死死地捂着脖颈。

　　很多很多的血。
　　不要命似的疯狂外涌。
　　“嗬——”面具下，祂痛苦的声音透过被切割开的声带，非常难听且艰难地发了出来。

　　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面上一丝怜悯也无。
　　直到对方似乎要撑不住，他才单膝跪地，一把掐住了对方的下巴，逼着对方和自己对视。

　　五条悟夸奖道：“你的生命力真顽强，脖子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死？”
　　对方死死地瞪着他。
　　“你真的很强，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生存能力。”五条悟点了点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但是你就像是一个怀揣了宝藏却不知道要如何使用的新手，战斗经验太少了吧？到底是谁教你掐住了咒术师的脖子，就可以靠对方那么近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嘛。”

　　说着，五条悟伸手，恶意地按压着祂脖颈伤口撕裂处，甚至从伤口处压进去了一根手指。
　　对方痛得闷哼了一声。

　　“这样，才算是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吧。”五条悟轻松地说，“嘛，现在可以交代一下了吗？干坏事的目的是什么，嗯？”
　　察觉到对方想要低头，五条悟手上用力，以能捏碎祂骨骼的力道，逼着祂继续抬头和他对视。
　　不过，这倒提醒了五条悟。

　　他垂眸，仔细地检查眼前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
　　可惜，祂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露出来的眼睛都戴了美瞳——想到这里，五条悟没忍住又吐槽了一句对方的神经。
　　五条悟“啧”了声：“差点忘了，老子最先应该做的，是看看你这张面具下到底是——”

　　他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字，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面具的一瞬间，原本还像是在垂死挣扎的敌人竟然瞬间爆开了强大到能碾碎万物的咒力——！
　　长期的战斗反应让五条悟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便开启了最大程度的无下限，可是——
　　对方的咒力竟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毫无减弱地穿透了他的无下限，一把将他掀飞了出去！

　　五条悟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不过眨眼的工夫，五条悟的脑海中闪过了今晚对战的所有片段。
　　——今天一整晚，对方对他的攻击都是防守为主，一次进攻也无，就连方才掐着他的脖子，也是隔着一层通过压力将他摁在了墙上。

　　是不愿意进攻，还是不能进攻？
　　比如，一进攻就会暴露出什么？

　　这个人——
　　想到一种可能性，五条悟心口凉了一下，死死地看向对方的脖颈。
　　那里还在流着血。

　　可对方根本不在意，祂仓促地挥手，现场所有的血液，包括祂脖颈上的全部瞬间蒸发。
　　五条悟甚至能看到因为灼烧的温度，祂的皮肤出现了被烧焦的痕迹。
　　一定很疼。

　　祂看了他一眼，而后，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被称为最强的五条悟稳住了身形，竟半天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