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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去冬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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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容即使坐在桌前,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容沉忍不住担忧自己的厨艺,幸好食材都是药田的灵药,不至于让师父难以下咽。
容沉看着师父夹起一块青菜,紧张又有些期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毕竟上辈子一直是师父做菜,这还是师父第一次尝他的厨艺。
沈清容看见容沉期待的眼神,微微颔首,又觉得太过冷淡,便称赞道:“不错。”
其实沈清容辟谷多年,几乎记不起菜肴的口感,他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但是抬筷子的动作依然矜贵,上辈子即使他已经辟谷后,师父仍然会为他准备食物,陪他吃饭,容沉只觉得恍如隔世。
用过晚膳后,沈清容便起身想回闭关处,但容沉几个月才能见师父一次,总是想多和师父待一会,于是叫住了沈清容。
“师父。”
“何事?”
不知为何,这样清冷却又温柔的师父总是让容沉怀念上辈子年幼时和师父相处的日子,选择性遗忘了后来对师父的恐惧,于是总想打破师父的疏离。
容沉有些扭捏道:“师父,自从弟子到凌霄峰后就占了师父的卧房,让师父不得不常年待在了闭关的山洞,师父今晚不如在卧房休息,弟子保证不会打扰师父。”
沈清容面露疑惑:“我从前在卧房也不曾休息,打坐修炼在哪都是一样的。”
“但弟子心里过意不去,就当师父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想伺候师父左右。”
“不用,你早点休息。”容沉见师父转身就要离开,急急拉住沈清容的衣袖:“师父,师父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好么,师父为什么始终对弟子不闻不问?”小孩委屈的好像沈清容不妥协下一刻便能掉下眼泪来。
见此,沈清容便是再不能离开,被容沉拉着坐到了床榻上,任凭小孩跪在床前为他脱鞋更衣。
见容沉就要退出去,沈清容还是叫住了他:“容沉,过来。”
短短四个字听在容沉耳朵里竟觉得耳根发热,第一次发现师父清冷的嗓音叫自己的名字时竟也这般好听。
容沉乖巧的走回床边,沈清容便拉住他坐在床上,放缓了声音“容沉,师父不是故意对你不闻不问,师父从未想过收徒,你师祖去世后的千年里凌霄峰便只有师父一人,为师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但你说想陪着为师时为师的确有一分动容。”
沈清容见容沉乖巧的看着他,又继续说道:“可能收你为徒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但我以后会担起师父的责任,好好教导你,你不必没有安全感,凌霄峰你可以天长地久的住下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我已行拜师礼,你便是我沈清容的首徒。”
容沉吸了吸鼻子,控诉道:“我都来了一年多了,只同师父说过几句话,师父叫我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就去找长老,师父是不是嫌我悟性太差。”
沈清容轻轻叹了口气:“我原本认为一心向道便不该心有牵绊,但我三千年前已是世间第一人,之后修为便再未精进,你来清霄峰也许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大乘期万年寿命也不急于一时,既如此,日后师父时时指点你修炼便是。”
容沉闻言抬起头望向沈清容:“师父说的是真的?师父真的愿意出关指点我?”
小孩看自己时的眼睛总是这般亮晶晶的,直直照射进他死水般平静的时光肆无忌惮的想要掀起波澜,沈清容揉了揉容沉的头,小孩又受宠若惊般不好意思起来了。
容沉一向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世间第一人,不仅仅是修为第一,师父的容貌也世间无人可出其右,再加上纤尘不染仙风道骨的气质,清冷而不凌厉,当得上一句“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上辈子容沉曾夸赞沐云姿色过人,但容沉不敢将他同师父相比,那是一种冒犯。
此时谪仙般的人正承诺日后会指点他修炼,上辈子唾手可得的东西忽然珍贵了起来,容沉试探道:“师父,弟子可以和师父睡一张床吗?”
得到首肯后,容沉蹑手蹑脚钻到了床里,努力给沈清容留出位置,见师父并未介意,又悄悄在沈清容肩上蹭了蹭,上辈子师父早早建了新的房间,这是第一次和师父同榻,容沉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沈清容遵守承诺,正式开始带娃生活。
在传授容沉修炼心得,术法上毫不吝啬,炼丹和阵法也倾囊相授,容沉想将炼器一同修炼,但沈清容认为容沉目前精力有限,炼器与炼丹归根结是本源,日后炼丹术小有成就后,再学不迟。
每日修炼之余,容沉坚持和师父一同用膳,次次耗费心血尽善尽美,不仅如此,容沉摸清了这辈子的师父脾气很好,冷淡但心软,靠着撒泼耍赖睡在了师父的床上,每每早晨起来都扒在沈清容身上。
清霄峰不再如千年间的寂寞,修炼之余容沉变着法的逗师父开心,万年雪山仿佛迎来了骄阳,偶尔会在少年人高昂的情绪中传出几声低沉的轻笑,沈清容逐渐会同容沉多说几句话,就连常年沉寂的仙鹤们也经常发出嘶鸣声。
修仙人的四季本就短暂,清霄峰上的落叶逐渐被积雪掩盖,融化后又长出新的嫩叶,春去秋来。
容沉天赋本就世间唯二,又有上辈子的经验,重生后精神力也更甚从前,再加上大乘期的师父亲自教导,修为突飞猛进,上辈子八年突破筑基期,这辈子只用了五年。
突破筑基期后,沈清容如约教授容沉剑法,沈清容融合百家之长,结合自身的领悟,曾创出一套自身的剑法,名清霄剑法,清容的剑法凌厉有余,但致命性不强,这源于清容清冷温润的性格,颇有守护之意。
上辈子容沉学的便是这套剑法,得师父真传,这套剑法容沉早已登峰造极,但如今修为太低,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威力。
但如今容沉觉得清霄剑法杀伐不足,他仍旧记得自己被人陷害,师父堕魔,他想守护师父,但不仅仅是守护师父的安危,那身鲜血染红的衣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容沉想守护师父的白衣,成为师父手中的那把剑。
日复一日的修炼,日复一日的挥剑,容沉心中燃起熊熊火焰,在和师父的对战中逐渐摸索出自己的剑法,杀伐凌厉,一剑斩来带着浓浓的杀意。
又三年后,容沉修为突破到筑基后期,这套剑法也趋于完善,沈清容赞叹他天赋过人的同时,建议为这套剑法取个名字,容沉不假思索道:“就叫清容剑法。”
沈清容微怔:“为什么冠以为师的名字?”
八年过去,小孩成长飞快,十八岁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当年只不过到自己的胸口,到如今竟隐隐超过他半公分了,容貌越发冷峻,不说话时散发着浓浓的生人勿近,但依然轻轻的叫着师父。
少年便笑了,嗓音不复软糯,越发低沉但还能听出几分青涩:“不是师父的名字,是师父的清,和我的容,可以么师父?”
沈清容对此没有意见,只道徒弟还真是尊敬他这个师父。
八年里,容沉几乎从未下山,更无人前来打扰清霄仙尊,不过近日宗门里又热闹了起来。
太乙宗作为第一大宗门,有着完善的招新体系,修炼体系,授课体系,以及比试体系,最为重视的就是比试体系,修仙界实力为尊,宗门内也讲求相互切磋以争上游。
每十年一次招新,同样的,每十年进行一次宗门大比,不过二者相差八年,对于新弟子来说,是检验八年成果以及奠定宗门地位的大好时机。
太乙宗传承太久,到容沉这届新弟子乃是第一万零八百二十四代弟子,众所周知,修为越高,突破越难,但每阶之间又有着天壤之别。
为求平衡,也为了增大弟子间的切磋范围,宗门大比规定:入宗不满百年的则每届为同一榜单,即同届比试,入宗不足千年的,则以入宗时间为准每百年内比试,千年以上则一同比试。
上辈子无论什么时候的比试,但凡容沉参加,榜首之位再无第二人选,直至容沉拿下千年弟子比试魁首,这位年轻的小师叔彻底奠定了太乙宗众弟子首席之位,无人能及。
容沉八年来屈指可数的下山都是去主峰找宗主师兄,容沉拜清霄仙尊为师后,自是与宗主及七位峰主平起平坐,偶尔去替师父传达消息亦或者拿些功法术法。
前些日子,宗主传信询问容沉是否参加宗门大比,容沉尚未回复,但心底里容沉并不打算参加宗门大比,且不说如今自己已是筑基后期,而新弟子里最高不过炼气六阶,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
更何况,不必说筑基期的比试,就算是化神期的比试,在他看来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上辈子容沉达到合体期后同阶无敌,除了些隐世不出的圣兽,在他不受伤的情况下,也只有师父能在他之上。
但没想到,这日午膳后,沈清容提议容沉参加宗门大比,容沉疑惑道:“可是师父,如今我已是筑基期...”
沈清容打断道:“那便参加上届弟子的比试,你常年与我待在清霄峰上,该出去走走,多于同龄人切磋,再交些朋友。”
容沉忍不住皱眉:“我有师父就够了...”
但既然是师父说的,容沉从不忤逆,不过是筑基期的宗门大比,容沉还是有信心不给师父丢脸的,随即便捏决回复了宗主,传达了师父的意思。
宗主自是毫无疑义,沈清容又道:“这些日子你白日便去宗门内看看,了解了解同门之间的实力,多同同龄人交往,你如今剑术有成,也该有一把自己的武器,我闭关七天,为你锻一把更高品阶的剑。”
容沉受宠若惊,弯起眉眼,只问:“师父会来看我比试吗?”
沈清容本想说宗门比试他历来不会出席,但又想到徒弟第一次参加大比,许是紧张,便点头应下了。
容沉眼里的欣喜几乎溢出来,八年过去徒弟似乎毫无变化,总是这般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