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行空于浅阳》稳重王

36、一波三折

　　“喜欢。”

　　路行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说那些话有一部分赌气的成分，也有一部分是真实所想。钟浅晴既然可以答应和追求她的男孩子吃饭，说明她是不抗拒别人的追求的，之前的那一抽屉情书也似乎证明了这件事。

　　钟浅晴自出生就看见她了，也许是过度绑定让对方忽略一个问题——她其实可以接受别人。

　　有的想法一旦成为定论，就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王雪是个学术工作者，她曾和路行云说过无数次，不要轻易下定论，要保留一定的可能性。路行云认可母亲的话，只是现在，感情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似乎有股力量正试图将她推向死墙角。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两人即使在一起也会出现问题，要不要给这该死的占有欲让步呢。这些想法让她很难过，同时她也不甘心。也许和追求者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想起赵天遥，吃了又能如何呢？

　　她沉默了。

　　钟浅晴听到一句“喜欢”后，发现对方又不说话了，而是看向窗外的风景。她也没话说了，心里非常难受。

　　她跑到床上趴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路行云，想看看对方的态度是否有所松动，发现没有后，她又难过地低下头。

　　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小行，周桐姐姐可能喜欢她，她是吃醋才答应陈珂的。小行会不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呢？

　　万一小行就是认为她应该和陈珂吃饭呢？无论如何，小行都不应该把她往外推啊，对方明明知道陈珂喜欢她的。

　　小行是不是真的没那么喜欢她啊。钟浅晴越想越难受，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哭了出来。

　　到底是妹妹还是钟浅晴……路行云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是妹妹哭了。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啊，让妹妹不开心了，她的嘴角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内心很是自责。她起身来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泣不成声的钟浅晴。

　　“你别碰我。走开。”钟浅晴挥手甩开路行云，脸埋进床单里。她那么期待和她一起来平港城，做了那么详尽的计划，可对方却将她向外推，对方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心意被辜负了，她好委屈。“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背一起一伏。

　　“我错了，是我不好。”

　　“走开，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小浅……”

　　“你走你走你走！”

　　路行云愣了愣。这样的对话在钟浅晴学龄前曾经发生过，很熟悉。她心疼了，不该惹小浅生气的。从小到大，她是那么依赖她，她却说出了将她推出去的话。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路行云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自责。

　　对方不理她，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是在赌气，吃醋了才这么说的。”

　　对方依然不理她，不过哭声变小了。

　　“你明天还要参加颁奖典礼呢，再哭眼睛就肿了。万一真的获奖，咱不能肿着眼睛拿奖吧。就算不原谅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呀。”

　　对方还是不理她，但是不哭了。

　　路行云摇了摇钟浅晴的胳膊，对方没反应，便又摇了摇。终于，钟浅晴坐了起来。

　　钟浅晴没理路行云，自顾自地去卫生间洗脸。出来后翻了翻迷你吧，想找个凉点的饮料敷眼睛。饮料是酒店早上才补充进去的，都不是很冰。她刚哭过，不想说话也不想见外人，最后兴致怏怏地回到床上躺着。

　　路行云见状，马上给客房服务中心打电话要了冰块，然后从迷你吧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包上纸巾，并在洗手池浇了水，放回冰箱。

　　小行在干嘛呢？钟浅晴肿着眼睛，全程盯着路行云。由于还是有点气，她没有说话。

　　“热力学第一定律。”路行云见对方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解释道“一会饮料就凉了，可以用来冰敷，留着备用。”她走到床边，牵起钟浅晴的手。对方象征性地拒绝了两下，很快放弃挣扎。“是我不好，你不许和陈珂去吃饭，回去也不行。”

　　钟浅晴眨了眨眼睛，保持沉默。

　　“不许！”

　　“嗯。”

　　“后天去主题乐园，我把园里最大的毛绒公仔买下来送你。你别生气了。”

　　“嗯。”钟浅晴垂下视线，点点头，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她的笑意，“听说那个很贵。”

　　“老路的公司挺有起色，背着你干妈给了我不少零花钱。”

　　“那……行吧。”

　　“笑一个。”

　　“才不要呢。”

　　“那我给你笑一个。”她贱兮兮地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嘿嘿。”

　　“哈哈哈。”

　　“哈哈，小祖宗，你总算笑了。”

　　“都怪你气我。”钟浅晴看着她，眼神委屈，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你看，上面有好多未读消息。陈珂给我发短信，我都不回。那天真的是顺嘴就答应了，然后就忘了。”

　　路行云翻了翻，确实全是未读消息。她点进个别短信看了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都是些什么飞禽走兽，我家孩子才16岁，真是世风日下。回去给小浅换个手机号，等等，这个是……

　　“路渣女？”

　　“啊！”钟浅晴赶忙抢回自己的手机。完了，忘记改回来了。这是那天路行云和周桐吃饭，她一气之下改的。

　　“你不解释一下吗？”

　　“……”这怎么解释啊，16岁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着。

　　“我渣谁了？”

　　“你别说话，我想想。”她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哭过，颅内压有点高。

　　她需要思考，需要安静。

　　路行云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把将钟浅晴拉起来，从身后抱住对方，用脑袋抵住对方的肩膀。“没事，别想了，我大概知道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和周桐姐姐吃饭，我就不去了。”

　　钟浅晴不敢回头。好烫，脸好烫，倒不是因为被拆穿了，而是她第一次被路行云这么抱着，对方的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了。

　　这个姿势让两颗心脏重叠在一起，以近乎一致的频率跳动着。

　　钟浅晴大气不敢喘，脖子好像不听使唤。她试着微微转头，不敢抬眼睛，脸真的好烫。下一秒，些许凉意从一侧脸颊传来，那是路行云的手。

　　路行云将脸凑上去，想去亲吻对方。她明明碰过对方的脸的，她可以的。心怦怦直跳，脑海中有几个字在高速旋转，碰撞。

　　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很不幸，发生了湮灭现象，脑宇宙被炸得一片空白。

　　这时，门铃响了，是送冰块的。

　　天……她长吐一口气，轻轻吻了钟浅晴的额头。“我去开门。”

　　“嗯。”钟浅晴双手捂住脸，一头栽在床上。天，刚才是差点接吻吗？要亲也就亲了，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不管怎么说，有进步，一会可以在日记本上画勾了。

　　“敷眼睛吧。”路行云见对方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笑了笑，将包着毛巾的冰块递给她。见对方给敷上了，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刚冰的饮料。

　　一口下去，冷静不少。

　　她们也没想到旅行的第一天，这么一波三折。两人消停后，夜幕早已降临。

　　楼下的港湾灯火辉煌，海岸对面的高楼大厦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褪去浮华，万盏灯火如同璀璨群星，照亮城市的上空。路行云和钟浅晴闹了一下午，两个人都累了。本来起得就早，她们没再出门，而是靠在一起赏了会儿夜景，就早早的睡了。

　　翌日，晴空万里。

　　入住酒店的演员明星明显比昨天更多，酒店外到处是记者。两人睡了个懒觉，哪也没去。钟浅晴起床后就开始为颁奖典礼做准备。礼服由赞助商提供，不用操心。陈孑给她请了化妆师，她在酒店打扮整理好，晚上和剧组分乘两辆车，前往颁奖典礼的现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很紧张。临出门，她回到自己房间，拉着路行云抱了很久，直到对方亲亲她的额头，才肯出门。

　　酒店离典礼举办地不远，现场星光熠熠。《如果的意外》导演郑三洋、女主角钟浅晴、男主角陈珂在一排排闪光灯的追逐下，登上红毯，快门声，叫喊声一时间充盈在主创团队的四周，热闹非凡。

　　闪光灯下的钟浅晴，似一个轻盈走来的年轻公主，半扎马尾，黑发如丝自然垂落于胸前。她身着洁白的蕾丝镂空连衣裙，翩若轻云出岫，尽显冰清玉洁。她站在镜头前，白皙如玉、标致甜美的脸庞带着泉水般的微笑，宛如万花丛中孤独站立的百合花，骄傲的向世人美丽绽放。

　　她跟随导演来到签名墙，举手投足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一言一行，落落大方；一举一动，恰到好处。

　　钟浅晴走完红毯，偷偷歇口气，放松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记者区再次爆发出喊叫声。

　　是周桐来了。

　　她没有送选的片子，是颁奖嘉宾。去年凭借《于音》获得内地某顶级电影奖项最佳女主角的殊荣后，备受关注，几乎走到哪，媒体追到哪。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高定礼服长裙，身姿纤细婀娜。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柔和文雅的容颜如月里嫦娥，美丽倾城。她优雅的与媒体记者打招呼，莲步轻移走过红毯，进入典礼现场。

　　“周桐姐姐。”

　　“浅晴妹妹。”

　　“你们两个倒是先打招呼了。”郑三洋憨憨地笑了笑，他看到周桐就在后面，就站在原地等对方。现在还早，离典礼正式开始还要有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才到。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你喜欢什么场合？我妈三番五次叫你回家吃饭你也不来，长在片场里了。”

　　“咯咯咯”，团队的其他人在偷笑。

　　“小桐，给我留点面子，明天下飞机我就去你家。”郑三洋小声求饶，“老大不也一样，自己有事不来了，抓你过来颁奖。”

　　“为老不尊。”周桐看向场地，扫到自己的位置，“你们坐哪？”

　　“我们肯定是在后面，不像大影后那么靠前。”郑三洋的名气够，但他选择和团队在一起。

　　周桐挑了挑眉，斜了她舅舅一眼，吓得对方不敢说话了。她又看向一旁的钟浅晴，对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孩子是紧张吗？

　　钟浅晴见周桐在看自己，马上恢复落落大方的样子，冲对方莞尔一笑。“姐姐，典礼结束后有事吗？”

　　“没事。”

　　“我有点事儿能找您聊聊吗？”

　　“可以。”

　　“那典礼结束后去哪儿等您比较方便？”

　　“咱们应该是一个酒店。”周桐看向郑三洋，对方点头。“完事以后，你上我车吧。”

　　“好。”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就回各自的座位坐着了。

　　“你考到我们学校了吗？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也不回我的短信。” 这时候，陈珂才逮到机会和钟浅晴说话。

　　“考上了。”

　　“那我们就是同学了，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陈珂是只知道吃饭么，钟浅晴心想，为什么每次都是吃饭……能不能别说话了。路行云在干嘛呢？也没带手机，她会不会看直播要笑死在电视前面了。

　　她本来还有点紧张，结果想到去年两个人一起去看《于音》，路行云快笑哭的样子，就一点不紧张了，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对方肯定觉得她在装……回去一定会被嘲笑……不过今天应该还好吧，她就是公主本人啊……本色出演……

　　“行吗？浅晴？”

　　“嗯？”她不知道陈珂在问什么，“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什么又说定了。“你说什么？”这回她没打算糊弄过去。

　　“以后一起吃饭的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刚才我在想事情，对不起。”她冲陈珂抱歉地笑笑。

　　陈珂还想说什么，颁奖典礼没有给他机会。

　　灯光四起，激扬庄重的交响乐响彻整个场馆。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主持人上台宣布，第N届平港城金维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