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咱们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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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月，村里人收了稻子，先晾晒一日，再抽打脱粒，最后搬到祠堂附近的晒谷场排队用石碾去壳，壳留着做糠，大米就用米缸封存好。这石碾全村只五台，想用的人家得提前到村长处登记排队，到了时间自己去石碾那碾压去壳就行。
秋日雨季少，晒谷子不用赶时间，村子里的人忙起来也不算太赶。丰收时节最怕遇到雨天，一个不小心，稻米没晒透，发了霉就糟了。
家里的院子够大，脱粒好的稻米摆满了整个院子，周小乐拿竹耙子来回刮来回翻，等到时间，就搬到石碾处碾出稻米。
许关没有种田，周小乐家有三亩，田地不多，收成不错，若是家里只有周小乐跟周晴晴二人，这三亩地按照以前的吃法，勉强够吃，只是如今周小乐与许关成了亲，这三亩地就远远不够了。
周小乐撑着竹耙子站在屋檐下，看着许关在院子里收稻米的背影，“许关，我打算跟村长问问买点粮，除了家里要吃的米，还有店里要用的，都提前备好。”
“若是店里要用，村子里可能不够，”许关收好一部分，站起身拿布巾擦了擦汗，“可以让村长问问别的村子。”
“行，一会我找村长问问。”周小乐想起之前让村长找的人手，结果被一堆事情打乱了计划，“也不知道上次让村长找的人，找得如何了。”
“镇北的铺子，乐哥儿打算几时开？”
“再多半个月吧，那几个厨子的手艺，还得再练练。”
镇北的铺子要开业，还得上新粉，新茶点，周小乐自己做不过来，就托了沈昱帮忙找厨子。沈昱欣然答应，然后照着府城粉店的水平一共找了三个，签的还是卖身契，最后分走了“周周早茶店”的一成利，剩下的周小乐占五，周初夏占四，周初夏原先不想要这么多，这手艺是周小乐出，但是想到等他们收割完就得回府城，这铺子跟摊子就全都靠周初夏去忙了，他占四成只少不多。商人谈钱，天经地义。
“对了，人找好了么？”周小乐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许关已经开始收下一轮了，他头也不回，说：“找了两个乞丐，就等他们去了。”
周小乐想起从前看过的武侠剧古装剧仙侠剧，一乐，“乞丐还真是，堪当大用。”
今日轮到他们用石碾，许关把所有稻米收拾好，一袋一袋扛去晒谷场。这稻米一天怕是弄不完，周小乐连着定了两日的石碾，最后紧赶慢赶，总算把稻米全部去壳，最后又一袋一袋封存在家里。
忙完了这些事，许关带了钱去了一趟镇上，熟门熟路地去了一条小巷子，那巷子破旧，全是用竹子搭破布的小棚子，地上还有许多杂草，走几步就是一个干草席。许关走到巷子中央，看向一旁的破烂棚子，那棚子两边的破洞比敞开的“门”还大，四处招风，幸好顶棚还算看得过去，下场雨不至于从头淋到脚的程度。
那棚子蹲着两个乞丐，正扒拉着不知从哪来捡来的食物，馊味冲鼻，可看那食物却有菜有肉，想必是从哪处有钱人家捡来的罢。
许关来得不巧，碰到乞丐吃饭的时间，他刚出现，那两乞丐手一抖，差点把饭撒一地，虽然之前就是从地上捡来的，但小石头能少点还是少点好。
“是你？”其中一个乞丐撩起额前的头发，仔细打量了一下许关，“你先等等啊。”
许关拱手道：“不急，二位先吃饭。”
“成，”那乞丐也是爽快，“这饭我瞧你也吃不进去，我兄弟二人就不招呼你了，你随意。”
那两个乞丐吃饭不急不慢，丝毫不像别的乞丐抢到了食物大口吞咽，生怕慢了一步，这食物就得被人抢去。许关不好盯着人吃饭，他出了巷子，溜达了一圈，买了些东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刚刚的巷子里。
那食物已是被那两个乞丐消灭完，先头讲话的乞丐一抹嘴巴，问道：“几时去？”
“两日后。”
“可以。”
许关从怀里掏出一贯钱，“这一贯，是你二人的辛劳钱。”紧接着，他又掏出两贯，“这是本钱。”
“这本钱你随意用，得失都归你。”
那乞丐接过颠了颠，“行，兄台大方。”
另一个乞丐怯怯地看过来，扯了扯那乞丐的衣裳，说：“这衣服进不去，能不能，能不能……”他像是极少说这样的话，一句话已是让他难堪不已，比做乞丐乞讨还觉得难堪。
许关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衣裳在这里，有两套，也不知合不合身。”
那乞丐嗤笑一声，说：“大了里边塞干草，小了外边绑干草，这个冬天能过去就好。”他把包袱给另一个乞丐，眼神竟是有些温柔，“你看，天无绝人之路。”
“嗯……嗯！”
许关见他二人思路清晰，话语间也颇有些见识，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被迫沦落至此，不过许关想想就罢，也没有多问。
两日后，那两个乞丐拿着包袱，到深山老林里找了一处河流，两人从头到脚痛快洗了澡，脸上的脏污被洗净，他二人找了些有颜色的叶子，捣成汁，抹在脸上，方才洗得干干净净的脸，又变得污糟，不辨其真颜。
两人收拾好自己，出了深山，就往镇上去，干净的衣裳，化的乱七八遭的脸，引人好奇，但不注目，他二人顺利来到了镇北街，在天才赌坊门口看了一下牌匾，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呆呆书坊，其中一个乞丐下定决心就要进去，被一个乞丐拦了下来。
他眼中有怯意，眉头皱紧，眼皮耷拉，小声说：“你，你答应过我，不会被赌博迷了心智，你，会记得吧？”
那乞丐握紧他的手，粗糙的手掌全是茧子，“这一趟，赢了钱，咱们就去清南城，找个工做，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会记得咱们这两个小喽喽，也许在他们看来，咱们早就死在那深山崖边了。”
“往后，咱俩好好过。”
两人掀开赌坊的帘子，一打眼，便是台子上那一摞黄金，昏暗的屋内，让人忍不住瞩目。只一眼，那乞丐便移开了目光，移到了眼前热情的伙计脸上。
赌坊伙计：“二位爷看着面生呀？莫不是第一次来？里边请里边请！”
伙计手一伸，二人目光随之跟进去。
热情，紧张，祈祷，默念，喧闹，嘈杂，杂乱，人声沸腾，在开盘的那一刻爆起。一张桌子充满了未知，是一夜暴富，是一夜地狱，全靠手里被摇了无数次的骰子，骰盅被狠狠砸在桌上，围在圈的人，额头冒汗，眼神发直，喉头快速滚动，全身微微发颤，全靠抓着桌子的双手稳住忍不住发抖的身体，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鼻子里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一口气顶在胸口，完全忘了吐。
“大！大！大！”
“小！小！小！”
“快开！”
“全压全压！”
“买定离手！”
“快开！”
一声声喊叫声响起，所有眼珠子盯着骰盅被拿起，刚漏出一丝缝隙，有的人恨不得扒在桌子上，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大！是大！我赢了！我赢了！”周小冬扯着他胡勇的袖子，“都叫你全压了！你看看这下亏了多少！”赢的兴奋没来得及贯穿全身，想到胡勇阻止他全压，输的感觉倒是让他满是懊悔。
胡勇拍了一下周小冬的屁股，说：“怕什么，下一局，下一局！”
周小冬抱回他那一堆小牌牌，余光扫过他爹的背影，说：“去爹那边看看，他那边赢了没。”
胡勇说：“看什么，赢不赢等下就知道了。”
周小冬剜了他一眼，说：“去不去！”
“好好好，去去去！”胡勇又摸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往那边的桌子挤过去。
挤进赌桌，胡勇才发现这桌子上的氛围不太对，他老丈人周德荣满头大汗，手拿着牌一直抖。他看过去，桌子对面坐得一个人，气定神闲，站着一人，惶惶不安。
“……爹，我看看牌？”
周德荣抖着的手一停，看向胡勇的眼神凌厉，“看什么看！你爹都赢不了，你能赢？一边去！”
胡勇被骂了个没脸，暗地里咒骂了几句，谄媚笑道：“是，是，爹说的是，冬哥儿还在那边，我先回去看看啊。”
“等一下，”周德荣偷瞄了对面站的人一眼，对胡勇说：“你把冬哥儿叫过来。”
周小冬过来的时候，桌边全是催促的声音，许是周德荣太久没有推牌，看客们都已经不耐烦了，赢不赢，牌一推就知道了，犹豫这么久，牌该推还得推，手牌就算差，动动心思花花脑子，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性，做什么要这般扭扭捏捏？
“冬哥儿，你看怎么打？”周德荣把牌往周小冬面前转了一下，让周小冬看清。
周小冬看了看桌子上已落下的牌样，再看他爹手里的牌，心里快速算了一下，心知这牌还有机会。他爹没有脑子还爱玩这种用脑子的东西，最后还得他出马。
周小冬心里得意，面上不显，他悄声说：“打第三张。”周德荣立马丢出去。
对面坐着的人，单手横放在桌子上，说：“推牌无悔？”
周小冬说：“别装得这么自信，放你的牌。”
那人耸耸肩，无所谓道：“行。”
牌推了两轮，原本还有些自信的周小冬慢慢迟疑起来，这牌，他应该算得很清楚，按照他的方法出，对面应该赢不了才是，结果一轮碰了几次，他竟是落了下风，偶尔赢一次，也是用了最大的牌才勉强打过，但是赢得数很少，这样反而亏了。
到了最后，周小冬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收紧，他想，这事儿他担不起。
“爹，接下来看你的了。”
周德荣以为这话是说他无论怎么打，都能赢，既然如此，他手一抖，把牌一推，围在桌边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无一人不摇头。
对面坐着的人笑了一下，说：“你输了。”
“爹！你打这个干嘛！”周小冬一急，手往桌子伸去，想要把牌收回来，被一根很直的竹子伸过来架住，拿着竹子的伙计，不咸不淡地说：“推牌无悔，客官来了这么多回，这规矩不应该不知道吧？”
周小冬一噎，“知道……”
周德荣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一局他又输了，“我不服，再来再来！”
“来是可以，只是你还有钱么？我算算，刚来总共五局，你赢了两局，输了三局，次次全压，一局翻一倍，到了这第五局，你已经欠了我，”对面坐的人回头看向站着的人，站着的那人虽胆怯，但还是说了出来：“五百两。”
坐着的人听罢开心极了，站起来抱着人转了一个圈，“咱们赢了！五百两！”然后被抱着的人一拳打在了胸口上，这一拳没注意力气，竟是把那汉子打了个趔趄，差点两人就要倒地。
“没，没受伤吧？我没注意力气……”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随便你打！”
他两竟是在赌坊旁若无人地秀起来，周围的人看不过去，忙催促，“下一局下一局，这位小哥儿算牌算得是真好！”
“是啊！没有这小哥儿算牌，你看那汉子能赢？我看他坐在那这么自信，以为他有多厉害，没想到，厉害的竟是旁边这位小哥儿。”
“就是，五局我都看了，前面两局输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俩闹着玩，没想到最后三局，还真跟闹着玩儿似的。”
这两人，正是那两个乞丐。
“赢了最后三局啊！翻了多少倍啊！”有人张开五指放在桌前，双眼发直，彷佛在幻想赢的人是自己。
夸赞声，快意声，催促声，大笑声，围住这一桌，围住周德荣周小冬还有胡勇，围住他们想要逃跑的路。
周德荣仨人如何已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了，其中一个乞丐朝赌坊伙计招招手：“伙计！结账！”
天才赌坊的规矩，赢的人可直接取钱，输的人自觉出钱，当然输的人即使没有钱付，也不会影响赢的人拿钱，而输的人得及时结清剩下的欠款，若是无法结清，就要压着人回家，要么签下卖身契，到赌坊打工还债，要么签下卖房卖地契抵掉债款，不够抵，人还得折进来，等到债还清，就可离去。要说赌坊老板难道不怕进了赌坊的人品行不端偷鸡摸狗？
曹老板笑吟吟道：“不担心，下个毒打一顿就老实了。”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咱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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