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卖卖肠粉养养猪》尹子尹

121、不该有污名

　　城门告破，狄玏身死，这一场仗似乎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围成圈的百姓们直愣愣地看着那具不愿倒下的躯体，没人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守城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站在原地，看着周初夏捧着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一路走一路摔，终于走到跪着的躯体旁，他用脏污的袖子把狄玏的脸擦干净，放到躯体旁边，抬头看向挤满了街道的百姓们。

　　“……”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贼子狄玏身死！你们还不速速投降！”身后敌军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明明他们才是贼子，为什么要说狄玏是贼子？

　　百姓们攥紧手中的武器，剩下的将士们也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集体望向城门，望向粉碎他们平凡生活的敌人。

　　浴血奋战坚守城池三十日的将士们不该有此污名。

　　“杀——”

　　百姓们跟着剩下的将士，一起往城门冲去，既然身后已没了退路，那就在前方杀出一条路，一条血路。

　　他们冲过去时，都默默避开狄玏的尸体，彷佛不愿他倒下，不愿他刚擦干净的脸再染上血水。

　　这一城，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都认准了同一个目标，心中的信念让他们不惧生死，即使这一刻倒下，只要能守住这一座城，就是胜利。

　　狄玏的死亡，本该是这一场仗的终结，但令毅王大军想不到的是，清南城的人，无论是不会武艺的百姓，还是身上已千疮百孔的将士，都在这一瞬间被激起斗志。

　　他们来势汹汹，他们不再回头，他们斗志昂然，他们不惧生死。

　　毅王大军的将领见势不免有些慌乱，这些人杀不完吗？肯定能杀得完，但杀完之后呢？这一座城就成了空城。想到这，将领咬紧了牙，愤恨地想，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不如全杀光，只要城池还在，他们就可以把自己的人迁移过来，毕竟土地比人还重要。

　　激战再一次爆发。

　　许关和曹老板顶在前方，孟朝叶青紧跟其后，再后面是剩下不到千人的将士们，再之后便是这一城的百姓，他们保持这个队形，默契地自然而然地杀出城门，一心只想将入侵者赶出他们的城池。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长鸣，烟火在边际炸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烟花炸开的方向，前一枚烟花还未消失，下一枚烟花又来临，在这个浸了血黑夜带来光亮。

　　光亮从远处而来，且慢慢往这边靠近，越来越近。

　　“这千军万马的，杀够本了。”曹老板笑了笑。

　　许关侧头看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又杀了一双敌人。曹老板见状，笑着摇摇头，不甘落后提起重剑也砍死两人。

　　有人动了，身后便有更多人动，他们只管拼杀，对于这一场异常的烟花并未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反正都是死，只是死得更快一些罢了。

　　杀！杀——杀！

　　“杀啊！”

　　那一场烟花不仅带来了光亮，还带来这一声突兀的嘶吼。紧接着，千千万万个将士，手臂扎着红带，骑着铁马，举着火把，追着前方幡旗由远及近。

　　后来的这一队人马多到两边的山头都装不下，如此多的人，他们杀得尽？绝望的念头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每个人都如此想着，血水模糊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辨不清前方还有多少人在等着，也看不懂后来的这一队人马的到来为何让面前的敌人如此慌张。等他们看清楚那一队人手臂上的红带时，铁马奔来到了眼前，长刀高举，斩断了那把捅过来的兵刃。

　　“对不起，救援军来迟了。”

　　坐在马匹上的人调转马头，对那个发愣的百姓说。

　　“救、救援军？这是什么？”发愣的人没听懂这其中的话，本能地重复那人的话。

　　那人跳下马，抱拳行礼，对着一众百姓说：“十五万救援大军前来协助剿灭反贼毅王，敢问守城将军狄玏是哪位？”

　　这一句，他们都听懂了，百姓们沉默地让开一条路，一条正正对准正在跪着的躯体的路。

　　那人怔愣一瞬，随后收起神色，对百姓们说：“接下来，战场就交给我们，诸位今夜，辛苦了。”说完翻身上马，举起长枪对准前方敌人，“给我杀——！”

　　十五万救援大军，带着光亮从天边奔来，有了他们的加入，溃败的局势迅速被扭转，前一刻还嚣张无比的毅王大军被打得四处逃窜，随着毅王一道撤退的命令响起，毅王大军狼狈逃走，这一场守城战终于在天亮前落幕。

　　大武二年，清南城守城一战，三万守城将士全部阵亡，无一幸免，清南城百姓全部存活，无一死亡。

　　死去的将士被清点清楚，写着每一个将士名字的书册被一层一层递到救援大将军手中，救援大将军看着书册迟迟不敢翻阅，他们从接到圣旨那一刻立即启程，中途不敢歇息，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将军，有位叫许关的公子求见。”

　　许关？大将军的思绪被拉回，想起此人在守城一战立了不少功，且此人的身份……他立即回道：“快请。”

　　“将军，”许关抱拳行礼，“请求将军开城门，在下需出城门。”

　　“为了你的夫郎？”

　　“是。”

　　周小乐被曹云抓走，毅王大军败逃，攻城一战在胜利前夕被扭转战局最后是以败逃收场，这一结果使得毅王火冒三丈，频频在营帐内骂人。

　　曹云带人回来时，正是毅王怒火最旺的时刻，她本想等一会再禀告，结果没来得及阻止，营帐外的将士就已高声通报。

　　周小乐第一次见毅王时，隔了一座城墙还有一片战场的距离，那时不知毅王长相如何，此时近了发现此人竟然还有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可惜就是怒火过旺，眉心的竖纹一条条堆起。

　　“进城这么久，就干成了一件事，”毅王看也不看曹云，只盯着周小乐，“你说你该罚呢还是该赏？”这句话说完，他才看向一直跪着的曹云。

　　曹云低头行礼：“属下办事不利，求王爷责罚。”

　　毅王似乎对曹云的自知之明很赞赏，连连点头，“至少这件事干得不错。”

　　曹云后背一僵，压抑住要抬头的冲动，垂首道：“是。多谢王爷嘉奖。”

　　毅王走到周小乐面前蹲下身，手肘搭在膝盖上，“你叫什么？”

　　“周小乐。”

　　毅王挑挑眉，“还以为你不会说。”

　　“名字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周小乐也挑挑眉。

　　“听闻你肠粉做得不错，让一城的人都爱吃，甚至吃一个月都不腻。”毅王笑了一下，眉心那些竖纹被拆开，“本想等你们弹尽粮绝时攻城，可惜你们这粮怎么都绝不了。”

　　“吃一个月还是腻的，但饿肚子的时候吃什么不行？何况肠粉多好吃啊。”

　　“哦？”毅王饶有兴趣，“那本王可有机会尝一尝？”

　　“没了。”周小乐果断拒绝，“木箱都让你们烧没了。”

　　“没了再造。”

　　“不会。”

　　“你说你带了这么一个倔脾气的人回来，是不是为了气我？”毅王蹲在原地转头去看曹云。

　　曹云神色紧张，重重磕了一下脑袋，“王爷，请王爷恕罪，在城内时，属下已将粮食都转走，只是后面人多不便行事，后来又有这人周旋，这才使得城内粮食……”

　　“停。”毅王抬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是。”

　　“你将此人带回来作甚？给咱们十五万……哦，不对，现在咱们这一仗惨败，没有十五万人，如今就……十万？”毅王笑了笑，“十万大军做肠粉？”

　　“王爷恕罪！属下——”曹云正要辩解，被毅王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使了全力，直接让曹云整个飞出营帐外。

　　周小乐还没反应过来时，毅王又蹲回了他的面前，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耽误了我的好事，你说你该赏呢，还是该罚？”

　　“给点时间我……想想？”

　　“行，你想想，咱们军中什么刑罚奖赏都有，若是没有，还可现场给你建，保证你满意。”毅王站起来踢踢腿，缓解一下发麻的双腿，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小乐想。

　　“想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我挺好奇……你们为什么抓我。”

　　毅王踢脚的动作一顿，两指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大概是抓你回来领赏？”

　　“……”

　　“将功赎罪？”毅王想到这，皱起眉头，“说起来，我倒也不是很清楚曹云为何抓你。她办事不利，一会脑袋就要分家了，你呢，想不出也就算了，不如就一起脑袋分家吧。”

　　“看在你肠粉做得蛮好吃的份上。”毅王补充了一句。

　　“你又没吃过。”

　　“不吃，这种令人恼火的食物，我一个都不想吃。”毅王说完之后，招手让一旁的将士过来，“这两个人，拖出去找个地儿砍了。”

　　“是，将军！”

　　三言两句就要将他砍了，周小乐还想再争取争取，哪知这时曹云从营帐外爬了进来，气若游丝地说道：“王爷恕罪，属下有要事要禀……”

　　毅王此时已没了耐心，挥手示意将士把人拖走，这时周小乐试图挣扎，“哎哎，王爷你不想知道，我还想死个明白，能不能让我听一听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死？”

　　“不听，我就不想让你知晓你的死因。”毅王笑得有些得意，“就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周小乐是许关的夫郎抓了周小乐就能让许关投靠王爷！”曹云还是说了。

　　这让毅王的怒火更胜，他阴恻恻地笑了，“先割了舌头让她自己吞下再砍头。对了，堵上那张烂嘴！许关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需要他投靠？”

　　“许关是萧迟！是豫王萧迟！”在被堵上嘴之前，曹云挣扎着说出了她绑架周小乐的缘由。

　　周小乐看着毅王听到这个消息，笑脸一僵，随即褪去所有的表情，平静地看向曹云，许久未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毅王终于动了，周小乐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残影，毅王就已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咬着牙，一字一字问：“许关，是萧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