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卖卖肠粉养养猪》尹子尹

103、饿狼扑食

　　乌泱泱一大群人拿着木棍锄头树枝，从救济场出来，边走边喊，喊的话夹带着几句听不懂的方言，但看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不难想出必定是些压抑了许久的脏话，路旁的人分辨了许久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听着听着就随手捡了个棍子也混了进去，队伍越走越大。

　　这番热闹让闭门了好几日的府城百姓纷纷跑出来，人推人往前挤，就想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

　　沉寂许久的府城，好似有了生机。

　　从救济场走到府衙的门口，只需要过几条街，路途不远，但队伍太大人太多，围着队伍看热闹的人更多，也幸得这几日摆摊开店的人少，才能使路变得宽敞一些，但即使如此，一条几百人的队伍想要快速穿过几条街行进到府衙附近也并非易事。

　　周小乐与许关刚打算来救济场找村长，刚到这附近，就听说这边闹了起来，担心村里人的安危，两人逆着人流挤了半天没挤过去，被迫无奈站在一旁等着。许关拉了个队伍里的人想要问些消息，奈何问了好几个人都说得含糊不清，再问就是看热闹跟着走走，具体的事情得问带头的人。

　　带头的人要说距离确实不远，但想要冲破人流，除非许关使轻功从一个个人头上飞过去，但这显然不行。

　　他们这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那边的人倒是疏散了一些，原来是狄玏带了兵过来维持秩序。他手底下两队人马分散了拦在前面，一点一点挤进去。

　　民愤最高涨的时候，就连带刀的士兵都不敢刺激太过，只能忍气吞声，好言相劝。

　　不过狄玏带兵过来时，这一条队伍也就刚过了一条街，正堵在大街上，进不得退不得。

　　带头的一群人里有人见走不过去，索性爬到一旁的木箱上，抢了路边一小贩的铜锣就敲，“大家听我说！”

　　他右手一挥，又是一个响锣，闹哄哄的队伍渐渐静下来。狄玏也抬手示意将士放慢脚步，站在不远处等着他说话。

　　“知府狗官不是个东西！欺骗百姓，抢了我们的救命粮！”

　　“抢你们的救命粮？真有这样的事啊？”

　　“你们不信？你们问问站在这里的人这是不是真事儿！救济场的人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你们看看这些孩子饿得哭都没有力气哭！”

　　这人说完，另一人接着说：“我们刚去救济场的时候，说这里建了棚子给我们这些逃难过来的人一个落脚的地方，说得那叫一个大仁大义，结果呢？转头抢了我们的粮食，说要充公救济所有人，他是知府大人我们哪里敢不听？却没想到，我们带来的是白花花的大米，吃到的是什么？第一天是糙米混着沙子，第二天就是沙子混着米水，直到这几日，别说糙米白米，就连沙子混米水都没了！”

　　“我们大人饿几天，忍忍就过，但你们看这些孩子！还有救济场那边，不知饿死了多少人！”

　　救济场建起来的时候，府城的百姓不全是赞成的，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声音太小被压了下去，大部分百姓对于给一块他们用不到的地方展现自己的善心这件事是举双手赞同的，然而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块地方，但很少人会靠近，自然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救济场是什么？那是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去的地儿。

　　但现在，成了活不下去的地儿。

　　拿着铜锣的人一条条控诉知府如何不做事，不做人事，底下的人有孩子的人听得心揪起，没有孩子的人听得愤恨，再看这些逃难的人面黄肌瘦的模样，同情怜悯之心升起，于是有人举着手高喊：“找狗官算账！”

　　“找狗官算账！”

　　只要有一个人喊，就有更多的人一起喊，声势浩大，拦在前头看戏的人赶忙让路。将士们面前一重重人海总算有了突破口，但没有狄玏的指令，他们依旧在原地不动，直到方才喊话的那群人来到了面前。

　　带刀将士排成一行挡在路上，激愤的百姓不得不停下来，只是高涨的情绪始终高涨，喷出来的口水恨不得把府衙给淹了。

　　狄玏抹了把脸，举起佩刀，等着众人平静，但举了半响发现没有什么效果，他叉腰的手暗地里往一边抬了抬，旁边的将士反应过来，集体举起佩刀。两个小队的将士一同举刀，场面诡异又有威慑力，憋着气的众人渐渐平静下来。

　　狄玏趁着空隙对他们喊：“调粮的事情，过几日会给各位一个交代！都回去！”

　　“狄将军，您守城不易，这事儿不归您管，我们不找您，谁管的我们就找谁，今天我们就必须找知府大人要个说法！”

　　“要说法，过几日就——”狄玏话音未落，一名将士从后方冲过来打断了他，只见他附耳对狄玏说了一句话，狄玏脸色一变，匆忙对着众人道：“都回去！别在街上看热闹了！都给我回家去！”

　　“你！你！还有你！”狄玏点了几名将士，“让他们都散了！快去！”

　　在场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能让狄将军谈虎色变的事情，现在只有一样——敌军来袭。

　　将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所有人赶回家，街上又恢复了之前大门紧闭，街头无人走动的模样。

　　周小乐与许关本想回家去，但瞧见刚刚的游行，心里不放心村子的人，决定走小巷子绕去救济场。街头的人像是瞬间就清空了，不说有人气，但至少看着不算荒凉，可进了巷子，才发觉巷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居无定所的人，瘦骨嶙峋的人，还有半死不活的人。

　　匍匐在地，异物而食。

　　他们瘫在巷子里每一处可以稍微避光的地方，见了他们二人犹如见了最可口的食物，每个人的目光从涣散到聚焦，死死盯着进来的两个人，他们一边盯着一边改变了动作，疲懒的姿态有了防备。

　　许关揽着周小乐加快了脚步，这里的人太多，要是每个人一起扑上来也很难脱身。

　　他想快走，但巷子里的人不让。一堵人墙就定在眼前。

　　“人太多了……”许关凑近周小乐，双唇微启，声音从气息里流出来，“上面也有。”

　　周小乐想抬头，被许关拉了一下，“别看。”

　　周小乐抑制住了抬头的欲望，他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小声说：“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咱们趁机走。”

　　许关轻轻抓了一下他，做好了准备，周小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子晃了一下，果不其然，盯着人的目光少了许多，只是手上的寒毛瞬间竖起。

　　“我丢了——”周小乐快速把饼往天上一抛，再把包袱往前甩出去，就这两个瞬间，许关揽着他冲过人群，躲在墙角等上面的人跳了下来，再抱起他，几个起落便到了出了巷子，出了巷子隔着一条街就能看到救济场。

　　他们从饿狼扑食的地方逃出来，进到另一个民不聊生的地方。

　　身上穿的粗麻衣就算打满了补丁，也是这里穿得最好的人，

　　“怎么会这样……”周小乐轻喃道：“村长他们呢？”

　　“那边。”许关指的地方在救济场的南边，独立隔开的一块地，全是千柳村何家村与张家村的人，几百人在里面，几十个汉子或站或蹲在外面，有意无意地形成一个圈，圈中心便是三个村的女人孩子小哥和老人。

　　周小乐二人避开人群走过去，开始这些人还会上来讨吃食，但看到他们去的方向，又躲回去继续瘫着，只有眼睛还随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三个村的人虽只与周小乐许关共处过半天时间，但那半天合力抓了一支先行军，即使日短，但众人的佩服之意时刻在心，此时见了他们过来，围着的汉子一句话没问，笑着打了个招呼便让他们过去了。

　　村长正坐着与人商量事情，见了周小乐二人，连忙起身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周小乐说：“早上听说救济场这边出事了，过来看看。”

　　村长双眉微扬，随后走到外边看了看，回来示意他们坐下，等他们坐好，给他们倒了水，才低声说：“知府大人已经七日没有放粮了。”

　　这与刚刚听到的一致，只是没想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这七天，他们吃什么？

　　周小乐心下有些不忍，问道：“七日，大人尚可忍，孩子吃什么？”

　　“喝水。”张村长叹息着摇了摇头，“这边没有粮，水也少，但前段时间下雨，攒了些水，这才挺到现在。”

　　“你们怎么样？”

　　三个村的人出来时，便带了不少的粮食，足够他们六百人吃上两个月，这么多的粮食要守住可不是易事，就看外面的汉子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这才使得村长们派人守着。

　　何村长闻言，长叹一声，苦着脸说：“我们来的当日晚上，便被偷了将近一半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