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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油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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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多云。
在接连半个月的高温后，全市终于迎来难得的清凉。
清晨，那个前几天还说周末没事的宿祈安，匆匆吃完早饭，上了薛擎来接他的车走了，一看就是去忙工作。
骗子。
陈念生一直害怕被发现，尤其是被他问今天准备怎么过，现在看来真是白担心一场。
他抱怨完，背上书包，让司机送自己去墓园。
他知道具体泼油漆的时间，准备提前等。
从监控拍摄到的画面来看，是三个人，他叫来爸爸的学生一起来祭拜，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来早点，只能告诉他们九点之前来，大家都知道，九点是最佳祭拜时间。
今天不是什么传统节日，墓园的停车场没有一辆车，甚至墓园门口几家挨着的丧葬用品店也只有一家开门营业，灰扑扑的金元宝假人等在门口孤零零地挂着。
墓园只有一位大爷象征性的守门。
这位大爷眼尖，陈念生还没走近，他就抬头瞅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陈念生找到父母的墓碑，拜祭完，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
过了那么久，也只有一个小孩上山。
看门大爷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不会有多少人来。
趁没人来，他想回小屋烧壶热水，刚站起来，就看见一辆脏兮兮的黑色轿车驶向停车场。
轿车停稳，三个不像好人的青年走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三个黑色塑料袋，每人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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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弄清楚了吗？”打头混混问。
其中一个卷发混混拍着胸口保证：“大哥你放心吧，我记在手机上，绝对不会弄错的。不过大哥，你说这事真的靠谱吗？”
比较沉默的黄毛混混却问：“对啊，大哥，十万块，就泼个油漆，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说的那个老板真的靠谱吗？别到时候不给我们钱。”
“到时候泼错了，来找我们怎么办？”
“别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的墓，本来就是损阴德的事，我们再惹上事，虽然钱多，但也犯不着啊。”
“你们这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要不这十万就都别赚了！”带头混混一发火，另外两个混混立即不敢吭声了，“想要钱，就别想那么多！拿定金的时候，可没见你们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话虽这么说，带头混混心里也打鼓，不是这笔钱太好赚了，而是……
太他妈不当人了。
这次的活是一个江湖上的兄弟介绍的，直接带他去了一家他从来不敢去的会所，见到会所的老板，说是让他泼个油漆再拍几张照片，就给他十万块，定金两万尾款九万，拿照片领尾款。
十万块啊！这么轻松的十万块，谁能不动心！
虽然之后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这笔钱赚得太容易，开会所的老板又不是什么傻子，难不成真是陷阱？但管他的，定金已经挥霍得七七八八，还是还不回去了，硬着头皮干吧。
三个混混一狠心，硬着头皮朝墓园走去。
“你们是谁！进来干什么！”看门大爷中气十足地呵斥他们。
三个混混只庆幸他们用来裹住油漆桶的，是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
带头混混连忙笑哈哈道：“来看看我家老头。”
大爷无动于衷，冷笑：“得了吧，这里是去世的人安息的地方，回去吧，不然小心晚上做噩梦。”
卷毛和黄毛同时感觉到后颈一凉，不约而同地打颤。
带头混混就镇定多了，嬉皮笑脸道：“瞧您说的，哪有这么吓人。”
卷毛混混小声嘀咕：“大哥，要不就……算了吧。”
带头混混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是他今早来之前特地去家门口小卖部买的最贵的，“您受累，抽根烟休息休息。”
大爷接过烟，看了他们几眼，鼻孔出气，这才道：“去吧，小心点。”
三个人终于走进墓园。
卷毛混混骂骂咧咧：“这老头是故意吓唬我们的吧。”
带头混混白白送出去一包烟，他自己都舍不得抽！心里正滴血，十分不好受道：“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进来就行了！赶紧找，泼完就走，这鬼地方我他妈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几个人沿着墓碑山往上找，老板甚至告诉他们几行几排，免得找错。
“卧槽！大哥！你快看……”黄毛混混哆哆嗦嗦指着一个地方。
“那个碑后面有东西！不对！有鬼！”卷毛混混简直要崩溃了！
他立刻和黄毛混混紧紧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带头混混更是看得头皮发麻。
不远处的墓碑上，赫然飘着一团黑色的、人的头发！
人的头发怎么能飘着！还飘在墓碑上！
肯定是鬼！
是死去的人的鬼魂！
卷毛混混：“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然后从地府里出来！要要要要要……索索索索……命！”
带头混混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双腿直打哆嗦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发生了，那团头发竟然渐渐从墓碑后飘了出来，越来越往上，头发下是一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尤其……
哐当！哐当！哐当！——
三个混混手里的油漆桶全都吓掉了！
他们齐刷刷一声：“鬼啊！”
然后跑得屁滚尿流。
陈念生：“……”
他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把人给吓跑了。
他长得有那么像鬼吗？
当然不是。
是他们也知道做这种事有损阴德，吓跑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既然跑了，就别回来了。
看着满地的红油漆，以及流干了的油漆桶，陈念生重重松了口气。
这一幕，比他看见三个混混被吓跑了还开心。
这下就没法泼油漆了。
他也没收拾，等报警后，这些都是证据。
他继续窝在墓碑旁边守着。
然而事与愿违，大概十分钟后。
今天降温，墓碑山上也刮着阴冷的风。
那三个人想起被霍霍完的定金，知道是还不上了，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回来。
这次他们看见一个穿白T恤、工装短裤以及米色帆布鞋的少年坐在墓碑旁边。
少年长得非常好看，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好看。
琥珀色的眸子澄澈灵动，肯定是个活生生的人。
三个人暴跳而起！
“你他妈找死！”
“敢吓唬你爷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操！揍他！”
“唉，大哥！我们的油漆！油漆都洒了！”
“滚！等会就去买！”
陈念生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镇定道：“这么早带油漆来墓园，你们想做什么？”
“关你屁事！妈的！”带头混混真是被气疯了，“艹！敢惹老子！”
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然而陈念生根本不会打架，他只能选择掉头就跑，但刚才被误会成鬼吓走几个混混似乎用尽了他今天的运气，结果没跑出两步就摔了一跤，也顾不得身上有多疼，爬起来继续跑。
他原本想着，自己先拖住着混混们，再向周围人求救，只要尽可能拖延到大部队来就好。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不宜祭祀，整座墓园除了他们就没第五个人！
甚至这次混混来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
转眼间，陈念生就被揪住衣服，眼看拳头要砸下来，他拼命挣扎，直接在对方脸上留下三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卷毛混混顿时暴怒：“你他妈的找死！”
他摸了摸脸，手上全是血，猛地举起拳头就要往陈念生脸上砸。
然而拳头根本没砸下来。
被一只坚硬如铁的手拦住。
紧接着卷毛混混捂着肚子痛苦不堪地跪下。
陈念生被宿祈安提溜过去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懵的，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里？”
宿祈安沉默地眯着眼，目光如刀，盯着前面三个畏畏缩缩想上前又欺软怕硬的混混。
这个时候，看门的大爷带着了两个穿警服的男人走过来，义愤填膺：“那边！就是那三个！我就知道他们是来找事的！那是烟吗？那是垃圾，我这辈子就没抽过这么烂是！快看！油漆！破坏环境！没有公德心！”
两个警察快步超过他，三两步就跑了过来，经验丰富地怒斥道：
“干什么！打架是不是！我看你们再打！”
“还不分开！你们三个！对！就你们，那个黄毛！往后退！”
其中一个严肃地看看陈念生和宿祈安，又看了看混混，问：“为什么打架！说！”
带头混混则在心里大骂收他烟还不干好事的老头，然而见到警察又本能地怂起来，忙不迭赔笑脸：“我们没打架！真的！都是误会！”
卷毛混混磕磕巴巴地说：“对啊！我们都没受伤，就是大家的一场误会，再说，有什么好打的呢！”
黄毛混混说：“大家都是来祭拜家里人，不是打架。”
两个警察仔细观看了几眼，五个人中，也就陈念生衣服有点脏，膝盖带伤，看起来不像是被打的，而是自己摔的。
确实不像打架。
陈念生刚缓过气，指着几个油漆桶，质问：“这些都是他们三个带来的东西，谁祭拜带油漆？”
“你他妈胡说八道！”卷毛混混心虚道，“我们带什么关你屁事！”
“对啊，我们祭拜完回家自己用的，家里要刷栏杆！”
陈念生反问：“那你们来祭拜谁？”
带头混混十分机灵地看了眼身边的墓碑，眼底一亮：“陈予肃！”
“……”陈念生眸中染上愠色，语气生冷，“我爸生前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认识你们。”
混混没想到这么巧，但他脸皮厚如城墙，撒泼耍赖：“反正我们没打人，就算是带油漆来又怎么样，犯法吗！？”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过来：“小陈？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
他们捧着鲜花，手中拎着黄钱纸和香烛，正是陈予肃的学生。
而两个警察见他们，惊讶过后，万分惊喜，几个人热情地抱在一起。
“卧槽老同学！这么巧！”
“四年不见了！你小子每次寝室聚会都找借口！”
“别说那个了，赶紧说，你们怎么在这？”
“这个是小陈，我以前在宿舍里提过，陈教授家的小孩，他怎么了？”
三个混混这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事情经过很简单，他们很快就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陈念生说：“他们来这里不做好事，先是心虚把我当成鬼，发现后就来打我。”
带头混混厚着脸皮狡辩：“你吓人还怪我们！再说，又没真的打，你是自己摔的！”
陈念生忽的转头看宿祈安，“我长得像鬼吗？”
宿祈安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问，愣了下，他脸部轮廓温柔，双眸更是闪着温柔的光，在阴凉的墓园中，好像带着亡魂热切期待的希望，传递给他们在世间的亲人。
“怎么会。”宿祈安多嘴说了一句，“你那么好看。”
但混混还在拼命狡辩，试图脱身。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带油漆还犯法吗！”
陈念生语气坚定地给了他们最后一击：“他们带油漆是想泼我爸妈的墓碑，我都听见了，当时墓园只有我一个人，很安静，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得多大仇多大恨，连一位早已经过世的人都不放过。
陈念生已经经历过一次，他虽然冷静下来，但上辈子事情发生后，他心底的悲凉疼痛依旧笼罩着他。
这时候一只手沉沉地压在他肩上。
他的视线也顺着这只手上移。
宿祈安在看着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