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有春》蕼锦

49、第 49 章

　　熟悉的小院。

　　院内除了洒扫的下人，季守成也没有留伺候的人。

　　阿令进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将每一扇门都敲过一遍后，确认季守成不在此处。

　　此时她才意识到除了这个院子，她竟然不知道任何一个季守成可能去的地方。

　　连季守成她都是陌生的，阿令极少有这么明显的不开心，恹恹出了他的屋子，低着头往回走，期间擦身而过不少人，男男女女，她都没抬眼看过，错身过去。

　　直到遇到一群人，阿令视线里是连成同色衣摆，簇拥着一个深色衣摆。

　　这些人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阿令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走着，突然被一个上了年纪比较严肃的声音叫住。

　　“阿令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

　　阿令这才抬头，叫她的是人群前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而她身边站着的是阿令见过一次的季大夫人。

　　那嬷嬷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见着大夫人也不知行礼问安，阿令姑娘可是因为由将军带回来，就如此目无尊长。”

　　等嬷嬷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季大夫人才装模做样阻止她。

　　“谷嬷嬷，不可无礼。”

　　阿令想到这位是季守成的长辈，便行了个问安礼，准备离开时，又听到大夫人说：“阿令姑娘的出身不懂礼数也是正常，我自然能理解，不过有姝春的教导，阿令姑娘想必能很快改掉陋行，修正过来的。”

　　听她说到季姝春，阿令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大夫人就是季姝春的亲娘，怪不得也这么看中这些折磨人的礼仪。

　　既然没找到季守成，那与她说想必也可行。

　　阿令走近两步：“季大夫人能转告你女儿一声吗？那些讲究的礼我不打算学了。”

　　跟着季姝春学这学那，她对她多少了解了些，若是当面直接与她说，保不准一时无法接受，更要揪着她不放，由他人转告，自己再躲着些，也许过几天她就找着别的事做了。

　　“若是季姝春不愿意，还请夫人为她再寻个学生，我实在是学不了。”

　　她这真诚的建议到大夫人耳里，就是赤|裸裸的嫌弃，暗讽季姝春好为人师。

　　季姝春季姝春的直呼大名，这是一点不将她女儿放在眼里。

　　大夫人冷笑道：“原以为阿令姑娘跟着姝春，近朱者赤，怎么都能学点好的，没想到是块朽木，枉费了我家姝春的心意，我自会告诉她莫要再浪费时间。”

　　阿令对于那些什么木啊什么赤啊头大，但是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的意思，想到终于能摆脱季姝春，她心情都好了不少，对大夫人笑着道谢：“谢谢夫人了。”

　　再往回走，脑袋也抬了起来。

　　大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将军的眼光竟然如此差。”

　　季大夫人冷笑道：“差才好，才能做他的绊脚石，他过的不舒坦，咱们的日子才会越发好。”

　　而回去的阿令遇上一位小厮，说有客来访。

　　她当是茜语，等来到前院看到是孔繁，颇为诧异。

　　“是来找季守成的吗？”

　　孔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来找姑娘你的。”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阿令直勾勾盯着他，叫孔繁反倒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口。

　　想自己堂堂顶天立地儿郎，他正了正神色：“我是来向阿令姑娘讨教的。”

　　讨教？

　　阿令想着自己会的只有一项打猎，便问：“比狩猎吗？”

　　孔繁摆摆手，道：“不是不是。”

　　这可就让她想不出来了。

　　孔繁也不再卖关子，“我想试试阿令姑娘的身手。”

　　阿令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我不会，我只是单纯有些子力气，你去找季守成吧，他很厉害，还会胸口碎大石。”

　　哈，原来他们将军还会这种跑江湖的技能。

　　即使知道阿令不会武功，孔繁也不想放弃，他试图说动阿令随他去练武场。

　　上次那一下，他对于这有些子力气也很好奇。

　　孔繁还喋喋不休展现着自己的诚意，甚至开始许诺：“我之前不知道姑娘是女中豪杰，与上次那几位书生确实不相配，但是只要姑娘你愿意同我去一次练武场，我孔繁保证，接下来会一直找到你满意的人为止。”

　　阿令已经要点头同意了，听他这话满是疑惑：“什么？为何要为我找人，上次的人不是季守成的旧友吗？”

　　孔繁意识到自己这是将将军给卖了，干脆一错到底卖个干净：“只要阿令答应，等从练武场回来，我就为你解惑，如何？”

　　“成交。”

　　——

　　卫城的练武场在西郊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又被分为数个功能不同的区，有营帐、靶场等。

　　供城里的守城军日常训练所用。

　　阿令跟着孔繁来到偏里面的一块地方，这里面积比之靶场要小上许多，却摆了不少东西，大小不一的石墩、两根看起来是城门门栓的木头、三把硬弓，以及一些其它叫不出名字的物件。

　　瞧着都是重物。

　　孔繁走到最小的石墩旁：“咱们先从掇石墩开始吧。”

　　阿令照着他的示范，抱起那最小的石墩。

　　看出她轻轻松松，孔繁直接跳过前几个，选了个靠中间的石墩。

　　这一个确实分量不轻，但对于阿令来说并没有多困难，直到第六个才真让她面色红了些。

　　等到第八个，阿令太阳穴的青筋开始显现出来，第九个已经是极限。

　　孔繁估摸出阿令的力量大概力举近三百斤，虽然一共有二十个石墩，但卫城最高记录是第十三个石墩。

　　而季守成也才十一个。

　　所以阿令作为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非常罕见。

　　孔繁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冷静了好几次，才能顺畅道：“阿令姑娘这一身力气实属难得，不知可有兴趣学武？”

　　他满怀期待等着阿令的回答，却见阿令连连摆手：“学不得学不得。”

　　阿令如今听到‘学’这字就莫名头疼。

　　讪笑下，孔繁也未勉强，就当是带着人来玩一遭。

　　可练武场实在不是什么玩乐的地方，不知提放的第几件，阿令收手表示该回去了。

　　“你说吧。”，阿令捏着有些发酸的手掌，。

　　想到自己承诺下的事，孔繁老老实实将季守成交代给他的任务告知给了阿令，如此爽快，也是因为他觉得他家将军不太厚道，这给姑娘选夫婿哪有瞒着的道理。

　　且，阿令姑娘瞧着情窦未开，带着稚气，谈婚论嫁早了些。

　　自己害的人余家小姐苦等多年，反倒急着给阿令相看。

　　瘸子叔叔是，如今季守成也如此，两个比她年长的都没成婚，反而急着她的婚事，瘸子叔叔当长辈的也就算了，季守成又是什么立场：“他呢？”

　　“谁？”，孔繁眨了两下眼睛，反应快来：“将军临时回了边城，走之前嘱咐过我好好照顾你，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回来。”

　　本来他也该一同回去的，但季守成实在不方心阿令一人留在卫城。

　　至于边城，他倒不多担心，也就那位梁将军作了什么妖，惹得下边的人求将军回去镇场子。

　　回到伯爵府时，门口停了辆轿子，阿令扫了眼没在意。

　　季守成不在，孔繁也不愿对付伯爵府的人，交代了阿令若是有事便来找他，便飞快离开。

　　住了这么久，阿令对伯爵府最熟的便是回含光院的路，大户人家讲究的一步一景这府里自然是最常见的，不常见的是突然出现的人。

　　看着走过来的余南卿，阿令算是知道季姝春想要教出的人是何种模样。

　　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阿令妹妹，好久不见。”

　　没想到人会主动打招呼，阿令只好停下来，“余姑娘。”

　　“阿令妹妹这是从外面刚回来？”，余南卿看到阿令鞋边带着的泥土，眼底的嫌弃一闪而过。

　　点了点头，阿令就这么直直看着她，等着她这套寒暄结束她好回小院。

　　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余南卿勉强牵着嘴角的笑，“上次没有帮到妹妹，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只希望妹妹没有生我的气。”

　　不记得她说的是什么事，阿令只能装作想起里的样子，连连道：“没有没有。”

　　一番客气话，没想到真被接着，余南卿着实被噎住，缓了几口气才开口：“不知妹妹可愿意与我一同逛逛。”

　　自家小姐愿意主动邀请她这乡野村姑同游，阿令没有立即感激应下，叫香叶气恼地瞪了她一眼。

　　这院子阿令已经和三夫人，二小姐已经她那一群朋友都逛过一遍，没想到这位余姑娘也爱，她没想到这些小姐这么爱园子。

　　除了第一次新鲜，阿令觉得这园子远没有溪山有趣。

　　不过人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

　　但是替季守成招待了。

　　本来是看望季家二小姐的余南卿又折了回来，她稍稍落后半步，看着前面大步流星的阿令，想起刚刚季姝春的话。

　　“也就是她这种眼皮子浅的，才如此不知好歹，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叫我二哥看上眼，在我看来，她连妹妹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再如何，人就是进了季守成的眼，还视若珍宝。

　　所以，余南卿才特意趁季守成不在，跑来伯爵府。

　　为的就是遇上阿令。

　　既然季守成那边行不通，她就来与阿令说个明白。

　　只希望这突然来到凤凰窝的野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