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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乖女,今天爹爹教你如何救助在山间遇险的人。”

      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男人摸摸身边小女孩的头,站起身远眺汐山葱荣,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第一步,先确定人是否还活着。”

      “第二步,提供能够保暖的物品。”

      “第三步,问是哪个村的,将人送回去。”

      “记住了吗?”

      女孩懵懂的点点头,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被衣领卡的像嘴里蔵食的松鼠鼓鼓的,软软的小不点儿看得男人心也软软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过,有爹爹在,这种脏活累活轮不到我的宝贝乖女。”

      **

      从脑海深处翻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如今真正遇到,阿令才发觉当年父亲教的多么粗略。

      她并不知道自己具体该做什么,只能被动的等人醒,而这件事隐隐压在她的心上。

      阿令在林间为瘸子叔叔挑选院门的木材时,心里总是记挂着那人。

      她在院子里为灰灰做磨爪子的木板时,心里也想着那人。

      躺在堂屋的灰灰看着她一遍遍出现在榻前,将人盯一会儿便又跑走。

      等它收到一块长方的木板后,阿令终于在榻边坐定。

      心里一直记挂着叫阿令有些烦躁,坐下后心里也沉沉的,无意识摩挲刚顺手拿来的灯笼柄。

      汐山一直只有阿令一家,自从父母去世后,山间的小屋完全就是阿令的私人领域,除了瘸子叔叔从没有人出现在这里。

      榻上的人只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就给阿令一种强烈的侵入感。

      是的,侵入感。

      阿令不懂她的烦躁来源。

      其实就像每次她将受伤的小动物带回家照顾灰灰的反应,即使大部分小动物还是灰灰发现的,但当她将它们带回家后,灰灰会不断围着她打转,甚至不受控制地叫。

      所以,还没得到认同就出现在她的地盘,即使是她亲自拖回来的也会使她陷入莫名的情绪中。

      男人躺在榻上毫无动静,只有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还活着。

      他身下的木榻是阿令家里十多年的旧物,比阿令还要大上几岁。
      当年她父亲为了母亲夏天纳凉特意找城里的木匠打造,上面雕有母亲喜欢的山水鸟兽,也是阿令家少有的极精致美丽的物件。

      母亲为了方便一家人都能在这榻上休息,又考虑到阿令父亲作为猎户比常人高大,这榻特意做的比寻常的尺寸大些。

      如今男人睡在上面竟留不出多少空,阿令啧啧,想到她因腿疾身材干瘦的瘸子叔叔。

      阿令父亲刚去世的那两年,瘸子叔叔时常会上山来守着她,虽然阿令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但她父亲说过家人就因该互相照顾。

      那时候瘸子叔叔便宿在这榻上。

      瘸子叔叔每次都会在离开之前将本就没什么脏的木榻用抹布仔仔细细再擦一遍,不像现在,扶手、榻延边都是……点点的泥块和灰尘?

      阿令这才记起,她放在榻上的是一个泥人。

      “灰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给他擦擦?”,阿令询问卧在脚边的狼狗,虽是问句但她心里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阿令救助过大大小小的动物后放归山林,这些不论,单就是灰灰,每隔一段时间阿令也要给它洗个澡。

      她就当是照顾一只比较大的动物了。

      阿令趴在榻边,眼里是男人侧脸,污物虽遮住面容,但轮廓清晰可见,眉骨连着高挺鼻峰似起伏的山脉。

      已经结块的泥土并不好清理,尤其在人的脸上。

      剥鸡蛋一样,阿令先将大块的泥土扣掉。

      这个过程花费了她不少时间,这让她想起瘸子叔叔从城里给她带回来的小玩意,每次都会故意多包几层,叫她慢慢拆。

      现在就像在拆层层包裹下的礼物,好奇又期待。

      阿令将帕子拧到半干开始擦拭男人脸上剩下的污垢。

      阿令细细擦过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和下巴,她的手能感受到帕子下锐利的骨骼,污垢下的皮肤渐渐显露,是常年日照下健康的颜色。

      哦,还有一个结痂的伤口。

      阿令凑近了些,才发现这人脸上除了这一处明显的新伤,还有不少颜色极淡的旧疤。

      这般近的距离,阿令发觉这人皮肤格外的细腻,伸手摸了摸就像上好的绸缎。

      “细皮嫩肉。”

      阿令脑子里自动浮现这四个字。

      现在能看清人长什么样,她得好好看看是谁家丢的,心里有个数好将人送回去。

      人现在说不了,她就主动出击。

      阿令站起身俯视着男人的脸,目光扫过每一处。

      那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

      左看右看,除了长的俊,她看不出一点熟悉的样子。

      汐山下几个村子的乡亲,阿令虽不都认识,至少一面之缘都是有的,就是没有一个能和眼前这个对上。

      “灰灰,闻闻,这人你见过吗?”

      灰灰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很是配合的将男人嗅了嗅,“汪汪!”不认识!

      虽然这个人味道很淡,但它确定,这个人它从未见过。

      灰灰也不认识这个人,他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一个陌生人突然在清晨出现在我家屋后。”

      若是从山下来不会倒在她的屋后,更像是从后山下来的。

      汐山背面阿令从未去过,父亲说那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可能从后山过来,而那个方向……阿令抬头,从半开的窗户望向不远处的山坡,那里有三座土堆,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划过留下不能忽视的痕迹。
      ……山神大人。

      阿令摇摇头想将这个猜测甩出去,可就像指尖漏下的种子落在心里,悄悄生了根。

      本在褪男人外衫的手迟疑住,阿令暗自和自己较着劲,也许她猜的是真的呢?

      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阿令决定遵从内心,从房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罐。

      做两手准备总没错!

      阿令将男人身上的泥土小心翼翼装进罐子,灰灰这时将脑袋塞进来,呼吸间阿令的成果四处飞扬。

      “灰灰!”,一把抓住灰灰的嘴筒,又堵上它的鼻子,“别捣乱。”

      灰灰憋的脑袋直往后撇,有些委屈的退开。

      它不过就想看看阿令在干嘛。

      虽然是被阿令训了,但在灰灰心里阿令永远是对的,都怪那个大家伙。

      灰灰在阿令背后悄悄对着昏迷的男人龇了龇牙。

      瓷罐底铺了一层,“应该差不多了。”,阿令放好瓷瓶,才将男人脏了的外衫褪下,好在里面还是干净的。

      又拿了她阿爹的外衫准备给他换上,一时却犯了难。

      她阿娘最后病重时,阿爹寸步不离,阿爹躺在病榻时,瘸子叔叔心疼她也没让她照顾,从前两个人就跟炮仗遇到火星,那时却能心平气和相处。

      所以阿令从没照顾过一个——人。

      原来给别人穿衣服这么难,尤其这人哪哪都硬邦邦的,像是在给倒地的树木穿衣服。

      等阿令给他穿好,又换过一床新被褥,额头起来一层薄汗。

      如果一个盒子,你将它整理好,又打扫干净,渐渐的你会对它产生占有欲,任何物件当你对其开始付出,联系就产生了,人也一样。

      山间的生活就是一日复一日,不过如今的阿令有了新鲜事可做,她要照顾一个人。

      起初,阿令会因着好奇在男人身上这戳戳那戳戳,总想找出他不是常人的证据,不知道自己这是趁人昏迷将便宜占了个遍,又期待着人突然醒来印证她是对的。

      可她指头都戳累了,人就是不动如山。

      阿令小孩子心性,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对男人的关注很快淡去,不过毕竟是自己亲手照顾过的,她已经接受她家有这么个人,甚至习惯了一出房门就看到他静静躺在那。

      收了心,阿令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给瘸子叔叔选的院门耽搁了两日到现在还没送去!

      **

      坡集木家,两根粗壮楠木枝桠还未去除,突兀的躺在院中。

      而一旁站着的阿令气都没喘匀,正遭受着审视。

      流言蜚语,不良于行这些先不论,木建生作为坡集首富一直未娶,阿令于他而言就是亲女,对于自己的女儿他最是了解,

      阿令向来将他的事视为最重要。

      既提了要给他木材,按例第二日便会送到他跟前,如今整整晚了两日,不寻常,绝不寻常。

      木建生摸着下巴,探究的目光落在面前咧着嘴的女娃身上,好似要将她看穿了去。

      倍感压力的阿令讨好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不知为何越来越心虚,架不住眼神开始漂移。

      “哼!你一干坏事就不敢看人。”

      “说说,这次又救了什么危险的家伙?”

      木建生拉来身旁的椅子坐下,阿令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今日势必要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不是什么危险的家伙。”,阿令双手背后,低头盯着地面小声嘟哝。

      只是捡到一个人,而且一直昏迷不醒,哪来得危险嘛。

      蚊子哼似的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木建生眉头高高耸起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满意阿令的敷衍。

      阿令的父亲似乎天生带着守护山林的责任,木建生从没见过比他与山林更和谐的人,阿令自出生起就注定继承她父亲的责任。

      作为见证者,他知道阿令一直都做的很好。

      可他始终无法对时不时出现在阿令身边的毒物野兽保持淡定,看着被围绕着的小女孩,就像见着掉进龙潭虎穴的幼崽,危机四伏群狼环伺。

      “村子里的小孩不都是跟着父母下田种地,子承父业吗?我与他们并无不同,只不过我的阿爹是个猎户而已,难道猎户比不过农户吗?瘸子叔叔你瞧不起猎户吗?”

      当时不过十岁出头的阿令眨巴着眼,只要他开口承认,那眼里蓄着的泪水立刻会落下。

      如此阵仗,木建生自是抵挡不了,且他从未拒绝过阿令。

      虽是同意了,同时也提出对于要人命的毒物和凶兽不可冒险。

      阿令当即应下,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在这事上她并不是个乖小孩。

      受伤的动物都是无害的,对此阿令自有一套逻辑,她自认为没有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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