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兔尔特工

4、第 4 章

　　19.
　　直到问完所有问题，7932号也没看苏轩一眼。
　　苏轩不以为意，此沙却有点不自在，不时回头看她。
　　在他又一次把目光转到在墙边百无聊赖抠美甲片的苏轩身上时，7932号忍不住了。
　　“她也了解相关情况吗？”
　　没等此沙说话，苏轩赶紧否认三连：“不了解不知道别问我。”
　　7932号对她这种如避虎狼的态度有些微词，但也没说什么，再次转向此沙：“如果后续有任何新的线索，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她递给此沙一张卡片，不料此沙一接过来，那东西就直接在他手心里腾起一股青烟，灰都没留下。
　　此沙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金光闪烁的手掌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但杨戬绝对是故意的。
　　苏轩忍不住笑出声来。
　　7932号含着警告的意味瞟她一眼，又想到什么，问此沙：“你和妲己，是什么关系？”
　　她特意把“妲己”两字咬得很重，然而此沙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惊恐，而是再次看向苏轩，沉默良久，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朋友。”
　　7932号说：“那你有线索可以找她，让她帮忙联系我们。”
　　苏轩却不干了：“别来沾边，我不想跟杨戬的事扯上任何关系。”
　　7932号终于爆发了：“这些年你能参加仙资考试，真君可是在组委会替你说过话的，要不然就凭你那大前科，准考证都拿不到！现在他失联，让你帮忙找找，你就这个态度？”
　　此沙在苏轩眼中捕捉到一抹震惊。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冷笑道：“他明摆着不想让你们找到，你们是多没眼力见儿？”
　　7932号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她走以后，苏轩向后靠到墙上，口中喃喃自语。
　　周围环境已经重新恢复嘈杂，此沙听不清她说什么，凑近面前，见她眸中似有水光，眼神复杂。
　　“此沙，你说杨戬他是不是……”
　　此沙连忙说：“他不会有事——”
　　话没说完，就听见苏轩怨念的声音：“他是不是有病啊？”

　　20.
　　就算不是二郎神的演员，单就出生籍贯来说，此沙也不可能在这一点上附议苏轩。
　　但他也不是很能理解杨戬的行为逻辑。
　　按照苏轩所说，神仙资格考试的科目分为法术能力实操和专业理论笔试两部分，全部通过之后会来到最后的综合素质评定环节。
　　也就是她跌倒了三十次的地方。
　　这一环节的考试形式较为特殊，每位受试者会领到一面答题镜，镜中显示的是随机分配的题目，受试者将手放在镜面上，心中的答案就会传输给另一头的几位评审专家。
　　为了方便此沙理解，苏轩把这个环节类比为毕业论文的盲审。
　　她也是考到第三年才知道，每次都给她否定意见的那位专家，正是杨戬。
　　而且他每次的评语都是同样的话。
　　执念过深，根基难稳。戾气未消，道心不纯。
　　“我把仙界的所有法典都快背下来了，”苏轩恨恨地说，“也没发现把话说清楚犯天条啊！”

　　21.
　　没有工作的日子，此沙通常喜欢一个人待着。
　　如果在家，就静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在其他地方，就去大街小巷或是山间湖畔走上一走，感受下不同的人文风物。
　　既然来了济南，大明湖总是要看看的。
　　此沙骑了辆共享单车，穿行在夏日的艳阳下，路上偶有粉丝认出他，他就回个微笑，再挥挥手致意，然后继续前行。
　　斜照的阳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时，不远处的二郎庙闯入眼帘。
　　庙宇不算大，只有三间正殿，不收门票，游客也不算多。此沙踏入殿中，恭恭敬敬拜过正中的二郎神像，脑子里不由自主又想起苏轩。
　　正出神间，肩膀上被人拍了拍，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中年女人，身边还带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真巧啊小伙子，又碰上你了，”女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姐今儿咋没跟你一块儿呢？”
　　此沙想起来她是苏轩那天晚上叫的专车司机。
　　“她……工作忙，已经回去了。”
　　“哦，那麻烦你个事儿。”女人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条黄金四叶草的手链，“这是你姐落在我车上的，我还担心寄快递给她寄丢了，正好，你帮我还给她吧。”
　　此沙接过手链。见女人领着孩子要走，又犹豫着叫住她：“您是本地人，知道哪里求签比较灵验吗？”
　　女人问：“你想求财运，还是姻缘？”
　　此沙说：“不是，我想……替别人问个事。”
　　女人还在琢磨，小姑娘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声音细细地说：“大哥哥你可以请笔仙呀，我们班同学有玩的，说可灵了。”

　　22.
　　作为许多灵异传说的题材，请笔仙这个活动，此沙多少有点耳闻。
　　在恐怖电影里，大都是年轻不懂规则的小女生一时兴起，不知道请来的是什么又送不走，这才酿成悲剧。
　　此沙当然不会作死，但是这个主意却提醒了他，在道教中，有一种天人交通术，叫做扶乩。
　　他有点想试试。
　　沙土、木盘和乩架都好准备，只是乩笔有点麻烦。此沙想了一圈，最后拆下头上的簪子，拿在手里虔诚地拜了拜。
　　随后，迷你的三尖两刃刀被倒挂在木架上，刀尖直指沙面。
　　此沙手扶木架，闭上双眼。他放松身体，清空脑内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呼一吸间，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平稳、深沉下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声音、色彩和形状逐渐消失在意识之外。倒是初见那天，苏轩含着泪的眼睛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美人落泪，本来该是破碎感十足的，他却在她眼中看到坚韧的决心。他或许对苏轩的经历并不熟悉，但那种坚定不移想要做成一件事的执著，他十分理解并感同身受。
　　如果这就是苏轩的执念，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虽然只是一介凡人，此沙却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够帮她做点什么。
　　恍惚中，他看见苏轩站在一道门前，门后纯白的光芒宛如仙境。她频频回头张望，眼神悲伤而又苦涩，似乎带着一丝哀求。
　　此沙下意识地向她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就觉得头痛欲裂，呼吸困难。随后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吉乌此沙！”
　　手里突然一轻，此沙觉得身体如踏空般急速下坠，整个场景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下落的身体被人接住，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苏轩跪坐在他身边，他枕在她的膝盖，身下垫着她柔软蓬松的尾巴，她冰凉的掌心贴着他额头。
　　三尖两刃刀的发簪滚落在墙角。
　　“你没事吧？”苏轩扶他坐起来，细细查过他身体并无大碍，才松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吓死个人了！”
　　此沙顾不得答她，扑到桌前去看沙盘，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识得销魂处，渡得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