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海漾有林

3、了解

　　“你不问问人家敢不敢搭车就托付给我啊？”齐萧习惯性地质问白双瞳。

　　“哎呀，你们自己聊吧，我得走了，来不及了。”没等齐萧回话，白双瞳一溜烟就跑了。

　　“什么事啊，那么着急？”

　　“可能是叶老师的事吧。”陆三时帮着回话了。

　　“你也知道叶千千？”齐萧没想到连陆三时都知道白双瞳的私事。

　　“嗯，我转专业前，叶老师是我的专业课老师。”

　　“原来如此，难怪。”齐萧点点头，“怎么说，我载你吧，那么远打车老花钱了。”

　　“好呀，谢谢齐老师。”

　　其实陆三时可以选择坐地铁，但既然齐萧和白双瞳都发话了，拒绝也不太好。更何况，搭车的路程，说不定还能从齐萧身上学到些什么。

　　“走吧。”

　　作为一名法官，甚至是一名庭长，就算收入合法，有足够资金购买一些常人眼里的“豪车”，也是会被嫉妒的人盯上举报。

　　被调查、做笔录、合作无碍，就算心中没鬼，也很烦这些程序了。

　　齐萧很低调，也不追求所谓的豪车。

　　旁边一辆跑车，显得齐萧的东风日产格外突出。嗯，低调的突出。

　　齐萧开车门的同时挥手示意，让陆三时坐副驾驶。

　　离市中心需要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刚上路，她们沉默了接近十分钟，要不是收音机的广播，会显得更加尴尬。

　　司机开车本身需要专心，可是尴尬的氛围比聊天还要让人分心。

　　“诶？你以前的老师是叶千千，这么说，你是简正大学法学院的？”齐萧率先打破沉默。

　　“嗯。”

　　要是在同一个学校话题可能还多一些，只是同一个学习方向，显得有些不三不四，一种可以熟悉，却又不知道怎么熟悉的状态。

　　但也不能聊自己处理的案子细节，虽然现在的回避措施比较人性化，但底线比一般人高的齐萧是不会轻易谈的。

　　陆三时也一样，她怕齐萧会提及现在的工作，自己是听不得的。

　　这一下，共同话题成为了禁忌。

　　“嘶，我还没三十了，就和比自己只小几岁的人有代沟了？”齐萧开着车想，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地抖动。

　　“齐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同时，齐萧呼了一口大气，“终于轻松了。”

　　“我最近在看一本关于无罪辩护的书，发现即便情节真实，但能被判无罪的情形是微乎其微的。您是法官，您怎么看？”

　　“好家伙，那么认真？”齐萧有点惊讶，“这就是顶级大学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常态吗？”

　　可是齐萧忘记了，现在的陆三时，多多少少有些自己曾经的影子。

　　“我怎么看啊。这很难说诶，想要做到无罪辩护，要么走实体，要么走程序。你说的情节真实，我很难判断是一个什么程度的情节真实，所以给不到一个答案。”

　　陆三时点点头。

　　“下次吧，有空咱们可以聊一下这个内容。”除了一点的私心，齐萧还是蛮喜欢这样能挖掘的年轻人。

　　借着与陆三时的碰撞，说不定齐萧又能找到当初的状态去乘风破浪了。

　　“对了，你为什么选择转专业学法呀？”打通了话题，之后的对话也就比较顺了。

　　陆三时的家境普通，但她的发小经历了很大的波折。身为旁观者的她，可能是天生较强的共情，眼见着自己交情最好的朋友从富二代落魄成老赖，还被仇家追杀。

　　听闻了一些事，齐萧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是想伸张正义？”

　　这是大多数法学生选择学法的理由，齐萧心想：“陆三时也不例外嘛。”

　　别说陆三时，就算是走知产道路的白双瞳，一开始也是想要伸张正义。

　　可是陆三时只肯定了一半，“也不完全是。”

　　“哦？说说看。”齐萧来兴趣了，她想知道陆三时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我还没说完。我的发小除了被追杀，还被诬陷了，证据链不足，他们就刑讯逼供，让我发小的父亲承认杀害了他仇家的老板。但其实是他仇家的二当家想要篡位杀害了老大，栽赃嫁祸给我发小的父亲，加上那个时候法治并不完善，不会有人在意的。”

　　“后来呢？”齐萧听进去了。

　　“去年才开始翻案，好像快要到二审阶段了。”

　　“二十年没过是吗？”

　　懂的人都懂，齐萧说的是追诉时效。陆三时反应了一下，“嗯，今天是第十九年。”

　　“那个时候啊，确实有蛮多典型了冤假错案的。”齐萧感慨道。

　　“那齐老师为什么要学刑法呢？”陆三时开始反问。

　　“我嘛？我没有那么‘伟光正’，单纯只是家里人学法的比较多，耳濡目染罢了。”

　　“我知道了，您是法律世家，对吗？”陆三时慢慢地调皮起来，就像一个从未出世的童真小孩。

　　“没有没有，别老把我往电视剧的女主代。什么爸爸妈妈为我的法律事业铺路之类的。郑重声明！没有哈，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一方面的内容，齐萧总是变得特别严肃。

　　很多人听听便罢，可是陆三时看上去是相信的，即使她并未真正见过齐萧办案。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不一样，以往我说这种话。那些人连演都不会演，只是敷衍带过。可这个陆三时，出庭应该也不少了吧，居然没被‘老油条’带坏？”

　　齐萧用余光瞄着，下一秒又回到道路上，行驶着。

　　聊到专业的方面，时间便过得很快。

　　齐萧送陆三时到她家楼下，她摇下车窗：“改日我们再聊无罪辩护哈！”

　　陆三时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上楼了。

　　目送至见不到为止，齐萧才回家。

　　照常地和家里人吃完饭。

　　“今天和小瞳出去了是吗？”齐安正问。

　　齐安正对自己的孙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本来从不熟悉，长大后才发现是个宝贝，可是却很难亲近了。

　　“嗯，去旁听了她的辩护。”

　　齐安正有意无意地，“知产院吗？刚刚有个学生才和我说他调取知产院当法官了。”

　　“爸，你怎么不早说。这样子让萧萧和你的学生碰个面嘛！对了，这个学生男的女的？”

　　“是个小伙子嘞。”齐安正的语气并没有调侃，而是为自己的学生自豪。

　　“那不是更好吗！下次，下次你再去听小瞳辩护的时候就去会一会这个小伙子，说不定就对眼了。”齐司中笑着说。

　　可是，齐萧一直板着个脸，暗暗地抗议。

　　“行了，萧萧有自己的规划，你们别催她了。”只有萧长青护着。

　　虽然每每被催，萧长青都护着齐萧，但齐萧知道，妈妈也是很想自己成家的。

　　吃完饭，齐萧回到只有自己在的那个家。路上，是萧长青送她下楼的。

　　在电梯里，齐萧问出来了，“妈妈，你其实也想我结婚的，是吗？”

　　萧长青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当检察官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如果你要是随便找个人凑合过了，那才叫我担心。宝贝，顺其自然就好。当然，如果真的有你心仪的人，那我肯定很希望呀！”

　　“无论是谁吗？”齐萧想试探一下。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但是萧长青就这样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双方都知道了，和自己相谈的这个人，一个隐瞒着什么，另一个保留着什么。

　　回到家后，白双瞳来消息了，“齐萧，今天你俩在车上聊啥了都？”

　　“你确定你想知道？”

　　“作为陆三时的顶头上司，我很有理由了解她的待人处事。”白双瞳又在瞎编。

　　“不是，你最近的嘴怎么那么贫啊？”齐萧也很奇怪，以前白双瞳那会这样，自从和她讲了叶千千的事，就变成这样了。

　　“哎呀！别扯开话题。说，你俩聊啥了？”

　　“就是一些关于刑法的讨论。”

　　“猜也猜出来了，你们俩只有这个话题是都了解的。”

　　讲了好一会儿的废话，终于只剩下齐萧一个人了。

　　躺在床上，对着洁白的天花板，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那一幕陆三时认真听审的画面。

　　渐渐地，变幻成了刚进地区法院实习的自己，也是那么好学，那么地有冲劲。

　　又看到白双瞳热爱于这个事业。

　　齐萧突然感觉自己——不配出身于法律世家。

　　刚进到地区法院，齐萧跟的第一个案子是猥亵。

　　书上的例子以实体的形式出现了，齐萧起初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一个成年男子，向着未成年女孩下手。齐萧很气愤，非常气愤。

　　原本在课堂上，齐萧就很受不住那群男生对这种案件的兴奋程度。

　　似乎当女生受到伤害，那些所谓的“阳刚人士”就跳出来展示自己，高高在上的气焰，非常讨厌。

　　可是，因为证据不足，那个被告男子被无罪释放了。

　　当时的齐萧认为，无论从人情还是根据程序而言，就算不能按照检方的指控定罪量刑，也不至于无罪释放。

　　她忽略了一点，程序内部，出了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