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海漾有林

110、狂风暴雨

　　煎熬，是因为看不见未来的风和日丽而煎熬；可当狂风暴雨来临的那一刻，所以的焦虑全都卸下，因为没有心思去想着彼岸的遮雨篷了，只能大步向前，不论方向。

　　不像别的人，齐萧只需要等候审判即可，但这也成为了一个文章。庭审期限下来的那一刻，本地的热搜马上就变成了——“大法官犯罪无需拘留”这样一个标题。

　　陆三时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她第一眼看到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义愤填膺了。她紧闭着嘴唇，暂且收拾了桌上的物什，不知道在手机上编辑些什么。

　　“跟谁聊天呢？这么投入？”

　　还没打完字，齐萧就进来了。

　　陆三时马上保存草稿退出界面，“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庭审前不得和我的律师多沟通沟通吗？”

　　齐萧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背着刑事指控的人，她太冷静了。

　　“我看我的当事人想沟通的，肯定是私事。”

　　齐萧还真不是，“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我辞职以后就真的那么游手好闲吗？”

　　“也不算吧，因为你每次的名义都是，我的律师助理。”

　　陆三时误打误撞到了齐萧想要聊到话题了，“我还真是来谈这个的。等案子结束，我打算去别的地方当律师。”

　　这倒是一个预防针了，虽然之前也有说到，但是她们都忙着跟案子了。陆三时掩盖着自己的颤音：“到两年了吗？”

　　“快了吧。”

　　“哦。”

　　“那个，是证据材料，我做了一些标记，你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加上去的。”显然，陆三时不想聊上一个话题了。

　　刚毕业没多久就能在大所里混出了点名声，说不骄傲是不可能的，但若齐萧去了别处，陆三时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换作以前，一无所有还能凭借本事闯天下，可是现在，她发觉自己也被禁锢住了。

　　“当初，她辞职，得有多大的勇气啊！”陆三时暗暗叹息。

　　“记得，除了回应，还要抓住对方在程序上的漏洞，我就不信了，那么特殊的程序，我从来没见识过。”

　　“好。”

　　略为敷衍的回复令齐萧些许地不满，她瞅了瞅陆三时的眉眼，“有心事？”

　　“是不是因为我的案子会影响到你呀？”齐萧也知道，帮助最亲近的人打官司，难免会有一些情感的波动。

　　“没有，我只是需要，保持状态。”

　　“对了，你接触过钟穗吗？”陆三时问。

　　“你说我这案子的主审法官？我印象很少，可能只是萍水相逢。你不会还想找她的漏洞吧？”

　　“不是你说的吗？要多尝试走不同的路？”

　　“我是这样说的？”

　　“不知道，没录音，没证据。”

　　不过齐萧确实在这方面帮不了什么。只等最后的审判，这不是庭审，更像是一场赌注。赌赢了，即可摘下一层层面纱；赌输了，那便继续被捂嘴了……

　　齐萧嘴上说着全交给陆三时，但实际上还是仔仔细细研究了这当中的诉讼程序合规问题。不过没几分钟就被外边的嘈杂声扰乱了思绪。

　　白双瞳的律师事务所按道理不会有如此多的杂声，只听见一摞摞档案肆意摆弄的碰撞声，同事之间的耳语，当中甚至有一些讪笑。这不像是办公当中会有的状态。

　　而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似乎也不满意这样杂乱的场面，张罗着倒把外边的人全都叫到了会议室去。

　　齐萧的余光捕捉到了满是人影虚影的玻璃，她知道，是白双瞳回来了。

　　“你们今天要开例会吗？”

　　“不用啊。”

　　“那怎么白双瞳一回来就叫所有人去会议室啊？”

　　听到这里，陆三时有些冒冷汗，虽说白双瞳待她很好，但是终究是自己的老板，总归是有威严感的。她急忙翻看工作邮箱，并没有任何要开会的通知。可是现在的阵状，就是撇下陆三时，所里的人都去开会了。

　　陆三时害怕是通知没发到自己这里，而后要背黑锅说自己没去开会，还是出去看了一眼。

　　“那我去看看。”

　　正当陆三时起身之时，她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一位鲜少有沟通的同事发给她的。她刚准备点开，就看到这不是什么正式的消息，而是聊天记录。可是很快，对方就把消息撤回了。

　　陆三时眼疾手快，撤回之间就截了个屏，她打开相册一看。虽然聊天记录没有点看，但第一行明显的字便是：“所以陆三时升那么快都是因为那个大法官吧？”

　　她明白了，镇定地靠近会议室，陆三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一旁听着白双瞳的讲话。

　　主题便是：“网络谣言。”

　　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齐萧不免有些好奇。“所以真的只有你不用开会啊？你是有特权吗？”

　　陆三时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啊，那些人说是因为你我才上位的呢。”

　　“你是说热搜的事吧？我早就不在意了。”

　　“可是我在意。”

　　“那我的官司一定会赢的。”

　　“为什么？”

　　“因为你在意啊！”

　　这样的舆论一直持续到了庭审的前一天。

　　齐萧身着象征着恶的黄马甲，坐在了无比熟悉的对立面。她从未坐在法庭中央审视过，原来法官椅如此高，那木桌有些掉漆了，但也当审判员进来的那一瞬间，似乎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齐萧要拼命地扭头，才能看见自己的辩护律师；但无论如何，她再也不能回头看看后面的旁听席了。

　　检方是个生面孔，看上去就像是派来当炮灰的，毕竟新人总是不怕毒打的。齐萧心里一想：“也是聪明，会‘两头吃’。”

　　法槌一敲，如此地轻，又如此地重——“开庭。”

　　针对贪污贿赂的指控，检方还是搬出了齐萧在海南的消费，还有澳门□□的账户流水的证据。

　　当然，陆三时一一进行陈述反驳。

　　“第一，被告在海南消费的流水完全是正常情况，属于她的经济范围之内。在当事人曾任公职之时，其薪资虽不算高，但从日常生活的流水可以证明其有一定的存款可供支配娱乐活动。在海南的流水至多为五万元人民币，远远低于被告的可支配收入范围。至于其友人赠助部分，完全属于私人情谊，且被告并未因此而帮助其友人白双瞳插手任何公事，根本不符合受贿罪的构成要件。”

　　“第二，这是被告的出入境证明，被告在近期并未前去澳门，更别说当场消费。即便存在一个属于被告的账户，但是被告从未知情。检方提供的证据链并不能证明被告知晓这笔来源不明的财产。”

　　这是一个盲区，不知为何，这个账户确确实实绑的是齐萧的身份。

　　于是，传来了人证，是涉事□□的一个员工。

　　“我是在账房工作的，负责管理重点客户的账户，呃，也就是资产比较多的。”

　　检方指着“齐萧”两个大字，“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认识！认识！”证人很是激动，“这可是个大户啊！运气还特别好，每次玩能赢几十万的，我录入信息很多次，我记得！”

　　证人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似乎这样便证明了自己相当可靠。

　　“光是录入信息就确定我去玩了，那我岂不是现在回家，打开excel，把审判长的信息录进去，然后拿给监察举报，我是不是还能记大功啊？”齐萧被证词弄得大放厥词，惹满堂哄笑。

　　“肃静！”

　　喊话的是主审法官钟穗，看样子并没有因为齐萧的一句笑话惹得不快。

　　“可是我亲眼见过啊！就是你啊！”证人缓了一口气，指着齐萧。

　　齐萧料到了会有假证，但正来临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懵的。

　　“这是□□的监控，上面清楚的显示齐萧在这期间出现在□□当中，并且到账房登记财务信息。”

　　陆三时听到这一句马上就慌了，没过脑子就肌肉记忆般地喊出了“等等！我要求进行非法证据排除审查！”

　　钟穗有些不满，“陆律师，这个程序应当在一审前提出进行听证，况且这份证据是在清单里的，你理应看过。”

　　“我没有！”

　　“法官，我要求重新审核证据清单。”齐萧也仔细看过，这个监控视频的确没有出现在清单当中。

　　钟穗便让书记员走一下流程，发现这确实是在清单当中的。可是陆三时并没有收到过。

　　“被告，若你认为在确认证据清单的时候出现了纰漏，请作出主张证明。”

　　“法官，本案的案件性质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应交由人民检察院进行侦察，同时，基于公平原则，检方同样需要提供已完成交递清单的证据。”

　　钟穗点点头，转头就问检方：“你们有留存吗？”

　　“没有。”

　　反倒齐萧自己先说了：“我倒是有。”

　　齐萧身上没有任何的资质资料，陆三时不知道她要如何陈述，最关键的是，她居然没有告诉自己留了一手。

　　“我的辩护律师，也就是陆三时律师，在她办公室里工作电脑有她接收到证据清单即相关复印件的详细记录。不仅如此，律所现有的监控现在就可以调出来查看陆律师从接收、核查、翻阅证据资料的视频，当中所有的证据文件都可以清晰辨别。而且，监控现在仍在物业中心未进行任何调动。”

　　齐萧特意强调了后半句，她很清楚，她被换脸了。

　　现在只能暂且搁下，开始审另一桩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