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湖》杂货店老板grocery

3、第 3 章

　　夜里梅凉秋是被疼醒的。

　　如千万只蚂蚁啃食啃食着自己的骨头，密密麻麻的坠痛，身体彻骨的冷，睡前好不容易攒下的点儿温暖荡然无存。

　　还是提前了吗……梅凉秋咬着牙，快速点了自己身上的合谷穴和内关穴，但效果微乎其微。

　　梅凉秋浑身冒着冷汗，眼前蒙了一层水汽，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他狠狠眨了一下眼睛也无济于事，掐着心口地喘着气。

　　算上时日，发作也该是三天后，如此提前怕是……梅凉秋苦笑了一声，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发作的时间地点实在是有些尖酸刻薄，往日他都提前准备好，找间舒服的客栈，提前要好被褥火盆，再囤上几坛桂花酿，也算是能让自己好受点，奈何这次耽搁了一下，竟然就这么草率的发作在了船上。

　　身边还有个睡得正熟的臭小子。

　　嘴里片刻就尝到了血腥味，梅凉秋巴不得自己此刻还不如疼晕过去，还能少受些苦头。

　　昏昏沉沉地钝痛，让他连最后咬着嘴唇忍下呻吟的力气都失了，指甲扣着船沿渗出了些许血，突然一阵热流顺着后背涌入，霎时缓解了这一身剧痛和寒意。

　　梅凉秋终于得了片刻清醒，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你……”开口却是沙哑的听不到声音。

　　“你怎么了，身上发冷，还一直发抖，是不是疼？先别动我帮你运功调息一下。”后面传来少年还带着困意黏黏糊糊的声音，但语气却是急得不行，麻利的把梅凉秋扶起来让他坐好，闭上眼开始为他输送内力。

　　稳健温暖的气息慢慢游走过全身，大大缓解了身上的疼痛，慢慢压下了那股仿佛将人撕裂的痛苦。

　　这次发作的突然，梅凉秋没有准备，等缓过来只觉得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韩景珩一把接住他，扯开被子把他裹好，怕他冷又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外面，调息着身体的内力让自己身体更暖和点好捂热梅凉秋。

　　“好点了没？”韩景珩轻轻把他放倒好让他睡好，又不敢懈怠地一手胳膊揽着，时不时搓着梅凉秋后背好让他暖和点，先前的那点困意荡然无存。

　　梅凉秋早就失了气力，连编个理由的精力都没有，撑着点了点头就沉沉昏睡过去。

　　韩景珩不是没有帮人调息过，只是这次比以往耗费的内里和体力竟然好似两倍不止，让他此刻都有些疲惫，内息运转生涩。

　　他只通得一点医术，想给梅凉秋把脉看看，但怕一打开被子又让这人着凉，只好作罢。

　　梅凉秋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皱着眉头抽气儿，但好歹是睡着了，韩景珩撑了两个时辰，最后也一倒头睡过去了。

　　次日醒来，梅凉秋被一束阳光照得眯了眯眼睛，身下柔软，暖融融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客栈里。

　　他有些不知随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身上还有些余韵似的作痛，正想着自己怎么就到客栈来了，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韩景珩端着吃的进来，看到他醒了眼睛一亮，赶紧小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把了下脉，又握了握他的手确认温度正常了，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啊，昨晚吓死我了，早上还是昏睡不醒，我就先自己把船摇到了岸边带你找了个客栈歇下。”韩景珩给他倒了杯水，“先喝点。”

　　梅凉秋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干的确实说不出话，只好先囫囵喝了两口道：“你带我上来的？”

　　“对呀，我刚下去给你叫了个大夫，但他也没看出你是什么病，只好给你开了些补身子的药。”韩景珩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你不知道你昨晚浑身冷汗，一直发抖，还喊冷，吓死我了。”

　　梅凉秋轻轻躲开，笑了下轻声道：“我没事了，就是小时候的旧疾，偶尔会发作，以往要发作我都有点感觉会自己备些药，昨天事发突然，吓到你了。”

　　“只是旧疾吗……”韩景珩狐疑，却也没说什么，说到底他俩也是萍水相逢，梅凉秋有些秘密不愿意告诉他也正常，只好作罢，“好点了吗？先吃点东西吧，给你点了粥。”

　　梅凉秋点点头，确实发作玩也只喝得下粥，无意间望了一眼才发现房间里居然足足燃四五盆碳火，屋子里被烤得暖哄哄的。

　　韩景珩歪着脑袋看他，顺着他目光望去，啊了一声：“因为你一直喊冷，我就让人给你添置了些炭盆，要是热的话我让他们撤了。”

　　梅凉秋目光落到他额上和脖子上，这腊月寒冬，还浮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心里一软：“撤掉一些吧，我也好多了。”

　　韩景珩就乖乖出去让人拿走了，回来就泡了壶热茶，然后有些好奇地问：“梅半仙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啊？”

　　梅凉秋神秘的笑了笑：“秘密。”个鬼，梅凉秋心道。

　　赤霄剑宗行事虽向来低调，但要求弟子统一服饰，便是赤红色与清蓝色相融而成，独具一格，好不醒目。

　　昨日里能被一群赤霄剑宗弟子追着跑，穿着不凡，还被叫少爷少宗主，再加上独特的佩剑，观察仔细点儿的人都能把这小子身份猜个七七八八。

　　也就这个憨憨还以为自己是一代低调的江湖侠客。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临近除夕之日跑出来，不打算回去过年了？”

　　“这年少过一次无事，但这忘川大会可是四年一度啊！”韩景珩一点没感觉自己被忽悠过去，兴冲冲地一拍桌子，“这可是各大武林高手群集于此，一决高下，夺魁者还有机会进入笔梦斋一览的！”

　　说这话的时候，满是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无畏向往。

　　画凌烟，上甘泉，自古英雄属少年。

　　梅凉秋沉寂已久的心好像也被这股纯粹利落的风，悄悄牵动。

　　“若是夺魁，你想进梦笔斋看些什么？”

　　梦笔斋乃江湖人人向往之地，虽为朝廷掌管，却为江湖人所有。除了各大将军用于学习排兵布阵，文人雅士学习诗词墨画，唯有在忘川大会，夺魁者可有幸在接下来一年中随意出入。

　　传言此处便是世上所有秘密的答案之处，有武林秘籍，有首屈一指的兵法，也有各种藏宝之地图，总是是人人挤破头都想要一睹的宝地。

　　“我想……”说到这个，韩景珩却一扫之前的轻快，陡然严肃，却又带着一点点落寞似的。

　　“我想查12年前，有关萧凌云将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