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鸟青阳传》流曲华裳

22、流水淘沙不暂停

　　夜半时分，青阳趁众人酣睡之际简单收拾了包裹偷偷跑下了山。待赶到山脚之时天已是蒙蒙亮，山脚小镇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青阳回头看着远处被晨光笼罩住的莫邪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向前走去。
　　不远处,躺在一颗老树上正在嗑瓜子的少年看见她，将手中的瓜子壳扔了跳下树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她的面前。青阳突如其来的被人挡住了去路，彼时还沉浸在悲伤的思绪生生被打断，大脑瞬间失去了运转，只被这眼前从天而降的少年惊得手足无措。
　　那少年看她木木呆呆的样子，一脸惊悚的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早前就听说你脑子不灵光了，我还不信来着，今日一见，竟蠢成这样了吗？”
　　青阳思绪回转，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人，顿了好一会，问道：“泽更？”
　　那少年点点头，低声道：“也不是蠢的很厉害嘛！”青阳看着围着她转圈圈的人无奈的撇撇嘴，道：“你怎么来了？”
　　彼时还像一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人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战败的公鸡，愤然道：“老子正在梦中呢，就被秋家那个小子用缚神锁绑了来扔在这。”青阳哑然，暗自道他说的是秋楚白？
　　这边，泽更浑然未觉青阳颓丧的神情，仍在喋喋不休：“秋家那个小子看起来挺忠厚的，做事可真不地道，整整把老子捆在这一夜，一夜啊，冻死老子了。”青阳无语，只觉好聒噪，遂独自向前走去。
　　泽更见状急忙跟了上来围着她转圈圈，问东问西：“听说你这是离家出走？”
　　“秋家那小子又有新欢了？不能吧！把我看他小时候黏你黏的可紧。听说他现在是象蛇族的王了。果然啊”说着摸摸下巴，继续说道：“果然男人有权就变坏啊！”顿了顿，不知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绯红道：“不过我是例外。如果我娶到我的瓷白姐姐，嘿嘿嘿嘿…嘿嘿。。。”青阳看他娇羞的样子不禁恶寒，赶紧加快脚步离他远一点。
　　待泽更回神，早已不见了青阳的身影。泽更叫了一声“小姑奶奶”便急急忙忙的往人群中钻去。再找到青阳时，却见她站在一个包子铺旁发呆。泽更忙跑过去问她怎么了。青阳咬了咬唇，羞涩道；“我饿了，可我没钱。”
　　泽更听了愣住了许久，才哈哈大笑起来，惹的一旁的路人纷纷对他侧目。青阳更为羞涩，忙抛下他往前走去。泽更看着她遁走的背影，喊道：“喂，你不是肚子饿没钱吃饭吗？回来我给你买包子吃。”青阳看着周遭看热闹的众人，实在羞得抬不起头来，恨不得立即遁地而走，可恨耐不住饥肠辘辘只好原路折回。然后在众人注视下接过他手中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泽更见她回来，笑着从袖袋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得意道；“看到没？小爷有的是钱。”
　　青阳眨了眨眼，诧异道：“许久不见，你竟发了如此大财吗？我记得以前你同我一样都是穷光蛋的。”
　　泽更撇撇嘴，拍了拍袖袋中厚厚的一沓金叶子道：“秋家那小子给我的，说你出门惯常不带钱，吃饭不是靠偷就是靠抢。他说你现在法力尽失，与凡人无异，如果再去坑蒙拐骗会被人打死的。”
　　青阳听了，用袖口蹭了蹭嘴角的油渍，没说话。泽更见了她的吃相，诧异道：“秋楚白是不给你饭吃吗？你这吃的也太吓人了！”青阳含混不清的“嗯”了声，然后在泽更惊悚的目光下继续吃包子。
　　泽更目瞪口呆的看她吃完十个包子后，用手捂着剩下的金叶子，无比严肃的问到；“小姑奶奶，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出来到底是因为离家出走，还是因为吃的太多被撵出来？”
　　青阳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忧虑道：“都不是，其实是因为…”
　　泽更听了，立马追问道：“因为什么？因为什么？”青阳看到泽更冒光的眼睛，不悦道：“什么也不因为，八卦精！”
　　泽更用手捏住青阳脸颊，气愤不已；“说谁八卦精，说谁八卦精，你忘了刚刚是谁给你买包子吃了吗？啊？白眼狼！”
　　青阳甩开他的手，仰头傲娇道：“钱是秋楚白的钱，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用我的钱买包子吃不可以吗？”
　　泽更气结，只一个劲的“你你你”
　　青阳见状暗喜，凶狠恶煞的威胁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再说我就告诉秋楚白说你欺负我。”
　　泽更听了，果然吓得瑟瑟发抖，道：“小姑奶奶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再被吊起来了。” 青阳见状用手拍了拍他的头，无比欣慰道：“乖。”
　　泽更同青阳走走停停几日，直至阳水河畔。见青阳始终心事重重，泽更便忍不住问道：“小姑奶奶你这是到底要去哪?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吗？”青阳叹了一口气，在河边捡了一出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平静的河面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泽更走过去躺在她身边的一处空地上，看着她哀伤的模样眼底不禁有了几分动容，道：“青阳，你跟我说实话，这几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青阳将头埋入臂弯中，双肩不住的抖动着，低声呜咽道；“我母亲死了，因为我死了。”
　　泽更一愣，随即坐起来拍了怕她的肩膀，沉重道；“起码你还有个母亲，不像我连个母亲也没有。自我从蛋中孵化出来至今一直是一个人。”
　　青阳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道：“泽更？”
　　“嗯？”
　　“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
　　“自鸾鸟被灭，我受伤极重，险些死了，所幸被秋楚白所救，把我送到玉山西王母哪里，一直在玉山住到现在。”
　　从前幼时泽更与青阳同困于地牢时时听到看守他们的侍卫说西王母法力无边，以致两人从小对玉山有了无限美好的遐想，皆以西王母为楷模，并以拜在西王母门下为荣，憧憬有朝一日称为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故而再次提起西王母，青阳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羡艳道：“那你现在的法术岂不是高深莫测？”说到此处，泽更表情甚为得意，道：“那是自然！”青阳眼睛亮晶晶，兴奋道：“那我们去玉山吧！”
　　听到青阳如此说，泽更表情忽然变得颇为微妙，忿道：“青阳，你可不知道玉山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狡你知道吧！他最喜欢欺负我们这种禽鸟类。”说到此处，又恶狠狠的磨磨牙道：“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他瞥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青阳，随手扔给她一根枯树枝，道：“我们不去玉山，你用这树枝卜一下你要去的地方，让我看看你的占卜之术如何了。”
　　青阳听话的拿起树枝向空中一抛，树枝正巧落在了东方。青阳看着指向东面的树枝，陷入了沉思，暗想东面是贲闻山。
　　泽更走过来将地上的树枝掉了个个，大义凌然道：“好，我们往西走。”青阳想了想，往西走正是女床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泽更见她如此不争气，道：“青阳，你究竟要做这个缩头乌龟做到何时？”见她不动，继续游说道：“秋楚白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难道你已经忘了你的子民还有你的族亲了吗？你可是鸾鸟族的君上啊！”
　　见青阳还在犹豫，泽更显出原形强行将青阳驮到背上，说了一句“坐稳了”便向着女床山的方向飞去。
　　待飞到女床山时，远远的看着重兵把守，泽更便载着青阳在山脚处停下，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两人装扮一番。走到一处酒肆处，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在酒桌上高声阔谈，青阳二人偶然听到钦伓的名字，不禁对视一番。泽更对着青阳使了个眼色，青阳皱着眉摇头表示不肯去。泽更将她拉到后院，苦口婆心的教育一番，可叹成效不大，青阳还是摇头。
　　泽更仰天长叹一声，对着青阳哀求道：“小姑奶奶，你不去我们怎么打探情报？”
　　青阳不解，道：“你可以去啊！”
　　泽更苦笑不得，道：“我是男人啊！”
　　青阳面无表情道：“你可以变装啊！”不等泽更回应，继续道：“如果让秋楚白知道你让我去勾引别的男人，秋楚白会打死你的。”
　　泽更听了，扶额痛哭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孽？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吗？你们这么折磨我？”
　　青阳朝那帮男人的方向看了看，幽幽的说道：“你再不快点，他们要走了。”
　　泽更听了，只好苦着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美女的模样袅袅婷婷的朝那帮人走去。青阳见状，喜滋滋的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远远的看着泽更与那群男人打情骂俏。
　　约过了一刻钟，青阳被一阵干呕声吵醒。看到泽更已换回之前的男装，正抱着一个水桶不断漱口，青阳疑惑道：“你怎么了”
　　泽更不答，只一个劲的向着附近的一条小河狂奔。待青阳追过去，却不见泽更踪影。青阳看着水面上一阵阵波纹，喊到；“泽更？”并无人回应。
　　过了好一会，泽更才从水中冒出头来，浑身湿漉漉的走上岸，边走边骂道：“那帮畜生竟然让我嘴对嘴喂他们酒，呸！真恶心！”
　　青阳哑然失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憋着笑问道：“你可打探到什么？”
　　泽更用法术将身上的衣服烘干，怪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那帮人说钦伓明天要成亲，还要游街。”青阳哑然。
　　泽更沉思片刻，道：“谁会这么不怕死嫁给钦伓？八成脑子进水了！”
　　第二天，青阳同泽更早早的准备好混在围观的群众里，期望可以对钦伓的新妇一睹芳容。
　　隔着纱帐，青阳只觉得新娘子的身形有些熟悉，可始终辨认不清楚。待撵车过来时，青阳看清撵车上人，顿时惊得哑口无言。直到泽更喊她数声才猛然回神，急急的随着周围的人群一同跪了下去。
　　青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看错了看错了，欲再一探究竟时，撵车却已走远。青阳看着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失神的同身旁的泽更说着话，全然未发现麒麟兽上而钦伓对着她那一瞥若有似无的眼神。
　　是夜，泽更问起青阳白日里为何那般慌张，青阳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道：“你可看清撵车上是何人？”泽更疑惑道：“你可是发现有何不妥？”
　　青阳沉吟，咬唇道：“是秋瓷白。”
　　泽更大惊，道：“怎会是她？她…她不是？”
　　青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也不确定。”
　　说话间，外面突然火光四起，吵闹非常。泽更警觉的从窗口往下看了看，迅速熄了灯，低声道：“外面有一群士兵将客栈围了。”
　　青阳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道：“到床上去。”
　　泽更点点头，反握住青阳的手一起摸索到床上躺下，待外面火光消失嘱咐青阳在这里等他，便独自翻窗而出。
　　经过一番惊吓，青阳睡意全无，呆坐在桌旁看着摇曳的烛火静想着白日里的事。一阵风吹过，忽然有人推门而至，青阳以为是泽更回来了，忙道：“外面发生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