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我的心上》50度幽蓝

66、第 66 章

　　整个餐厅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苏澜低垂着眉眼，心跳如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闻道皱眉打破寂静。

　　沈卓凡自顾自夹了一块荷兰豆放进嘴里，“字面意思。”

　　“你个混账东西，你简直是……”

　　“这么说，就是你和苏老师结婚了？”老太太打断儿子的愤怒，一脸平静地问。

　　“嗯。”沈卓凡回答。

　　“你说的我不信。”沈老太太转向苏澜，“苏丫头，你来说，是真的吗？”

　　苏澜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沈闻道的眼神很复杂，要说他很愤怒也不尽然，因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没有当场掀桌子。周素茵没什么表情，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挣扎。余新成一贯的儒雅，眼神很温和，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沈卓卉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好像并不意外。余藐有点紧张，眼珠子乱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看向苏澜时，有鼓励的意味。

　　“对不起，奶奶。”苏澜心情沉重地道了歉，然后说：“他说的是真的。”

　　“证在这里，不信的自己看。”沈卓凡似是不耐，将两人的结婚证往桌上一扔，又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沈老太太拿过一本，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隔远了看，余藐伸长了脖子跟着一起看。

　　剩下一本被沈闻道拿起来，周素茵侧头和他一起看。

　　看完结婚证，他们又看看挨着坐在一起的两人，仿佛在核对照片上的两人是不是他们。

　　“怎么没穿统一颜色的衣服？”老太太问。

　　“啧，没想到。”沈卓凡说。

　　“你们做事就是太冲动。”老太太感叹了一句。

　　看完了，他们将结婚证放到桌上。

　　“收起来吧，免得弄丢了。”老太太发话。

　　沈卓凡伸出一只手去，把两本结婚证收起来塞进苏澜的包里：“听到没，好好保管。”

　　沈老太太转头吩咐厨房开一瓶红酒。

　　红酒送上来，保姆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连余藐都有。

　　苏澜有点不明所以，老太太不生气吗？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大家干一杯。”老太太笑了一下，举杯站了起来。

　　见大家都陆续站起来，苏澜也连忙站了起来。

　　沈闻道慢了半拍，被周素茵肘击了一下，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卓凡、苏老师，恭喜你们。”余新成说。

　　“对，恭喜你们。”老太太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说。

　　余藐刻意碰了碰苏澜的杯子，“舅舅，苏老师，我也恭喜你们。”

　　周素茵眼角含泪，侧头过去擦泪。

　　沈闻道饮尽了酒，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

　　大家仰头饮尽了杯底的红酒，也陆续坐了下来。

　　苏澜完全不在状态，虽然料想的天翻地覆的局面没有出现，可现在这诡异的局面也没比她料想的好到哪里去。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沈闻道沉着一张脸让沈卓凡随他去书房。

　　苏澜坐如针毡。

　　老太太却伸手过去拍了一下她的手，“别管他们，你跟我来一下。”

　　苏澜忐忑地跟着老太太去了她的卧室。

　　“你坐一下。”

　　老太太示意她坐到沙发上，自己则进了衣帽间。

　　不一会儿，老太太捧着一堆盒子走出来摊开放在她的面前一一打开：“没来得及孙媳妇置办见面礼，你看看这些你喜不喜欢?”

　　盒子里的首饰应有尽有，在灯光下璀璨得让苏澜不敢直视。

　　内疚的情绪上来，苏澜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奶奶，对不起。”

　　“哎哟，多好的事，怎么还哭了呢？”老太太抽过纸巾给她擦眼泪。

　　老太太这样说，苏澜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您不生我的气吗？”苏澜仰起头。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缓缓道：“虽然你曾是柏年的未婚妻，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柏年这么挑，都非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又为什么要推开你？虽然柏年不在了，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沈家的人，现在卓凡和你在一起，我高兴都来不及。”

　　老太太没有说谎。

　　沈柏年发生意外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老太太伤心得夜不能寐，只有见到苏澜，心情才会稍微平复。

　　沈柏年绅士温和，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可惜他政务繁忙，回沈宅的时间屈指可数。

　　后来他恋爱了，把苏澜带回来给老爷子过目。那时候，老爷子心里已有孙媳妇的最佳人选，因此看到苏澜时，并不是很满意。老太太不一样，她看苏澜举止端庄，言谈不俗，便觉得和沈柏年很相配。

　　后来，苏澜凭借一手漂亮的书法，得到老爷子的认可，老太太高兴极了，叮嘱苏澜常来沈宅走动。

　　接下来的日子，老太太偶尔会邀约苏澜来家里小坐。这种时候，生怕自己的女朋友不习惯，沈柏年总是要抽时间过来一趟的。久而久之，老太太发现，其实只要约苏澜来老宅，她就必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子。于是，她就隔三差五约苏澜，苏澜性子软，好说话，只要她嚷着腰酸背疼，在忙苏澜都会抽时间过来。

　　后来，沈柏年发生意外，苏澜便再也不来了。

　　她是柏年深爱的人，透过她，老太太觉得自己才能再次看到沈柏年温润微笑的眉眼。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开始约苏澜来家里吃饭，尽管不合时宜。

　　或许是念在她是沈柏年的奶奶，又或许是难以推脱，所以每次苏澜都应邀而来。

　　后来，老太太发现，只要苏澜来老宅，鲜少来老宅的沈卓凡就必会出现。

　　沈卓凡不似沈柏年温和孝顺，他年少被送出国，与家人疏远太久了，甚至都不愿意回国。即便回国，也鲜少回家，他不和任何人亲近，也从不对长辈嘘寒问暖。她已经失去一个孙子了，她不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孙子与她不亲。她必须把人收到身边来，这样她的心才踏实。

　　于是，她总是巧立名目，让苏澜来老宅吃饭，再顺便把消息不经意地传到沈卓凡那里。

　　不出她所料，沈卓凡果然每次都来。但是，她看得出，苏澜对沈卓凡并没那个意思，她很着急。后来余藐成绩下滑，被请家长，她忽然就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她开口让苏澜在沈卓凡不在家时，照看一下余藐。

　　接下来的事情，都按照她的预期发展，她能清楚感受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可是后来，沈卓凡受伤，周素茵迁怒苏澜，自作聪明跟她说了一些话，导致她一声不吭地辞职离开沪市，还换了电话号码。而沈卓凡重伤初愈，拒绝与他们交流，决绝地去了德国。

　　两年的时间，老太太担心自己等不到沈卓凡结婚，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把结婚证领了，这怎么让她不高兴呢？

　　苏澜从未想过，她和沈卓凡在一起会让老太太高兴。

　　她以为，这会成为沈家的另外一出悲剧。

　　另一头的书房，沈闻道发了很大的火。

　　“你简直胡闹！你怎么跟章如沁交代？”

　　“我的私事，我为什么要跟她交代？”

　　沈卓凡无所谓的语气，让沈闻道更加怒不可遏：“你的私事，满世界都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样做，就不怕沈氏的声誉受损吗？”

　　“我承认过吗？”沈卓凡不屑地笑了一下，“从始至终都是你和章毅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是没承认，可是你也没否认。我和章毅几十年的交情，就要被你毁于一旦！”

　　“本来就不存在的婚约，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否认？”

　　沈闻道觉得自己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将他送出国这件事让他悔不当初，“我已经和章毅说好了的。那你告诉我，现在这幅局面，要怎么收场？”

　　“现在怎样的局面？为什么要收场？”沈卓凡俯身双臂撑在梨花木的书桌上，看着眼前年事已高的父亲，“您做决定的时候不问我的意见，现在反而怪我不尊重您的决定，您觉得合理吗？”

　　沈卓凡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氏在父亲手里的几年时间，会岌岌可危，因为他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面，在工作上又总是轻信他人，所以才让江万权有可乘之机，在关键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并给他提供一些虚假繁荣的报告，让他以为沈氏依然如日中天。他甚至还对章毅重情重义，可惜他不知道，章毅和江万权过从甚密，正在一寸一寸地蚕食着沈氏的骨血。

　　他回来接手沈氏，背后又有前景可期的科技公司，章毅当然想把女儿嫁给他。

　　沈卓凡觉得好笑，但也不着急拒绝，送上门来的猎物，不给他们一击，他们又怎会明白，沈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

　　在他与章如沁出席过几次公开场合后，章毅和江万权坚不可摧的战略同盟终于出现裂缝。江万权当然要防备，如果沈卓凡和章如沁结婚，沈家和章家就是一家人，章毅又熟知他对沈氏做的所有手脚，届时章毅要拿捏他，还不容易？

　　所以，江万权急于从与章毅的战略同盟中抽身，不惜搅乱章毅的全盘计划。而章毅那狭隘的心胸，又怎么会原谅他？这样的两个人，以后即便再结盟，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就是不知道，当章家得知他另娶他人，会不会为当初的愚蠢决定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