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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瞎混 ...

  •   第一章 瞎混

      拜神庙里,几个壮汉,身着旧黄色的背心,强劲有力的手臂肌肉不停抖动,从脖子处开始,汗已经逐渐流过背夹。

      几声呦呵声,众人一鼓作气,将那座威严雄伟的神像搬到庙宇的正中央,那神像的整张脸都掩盖在悚然的面具之下,只有那露出的眼珠瞪圆,死死地注视庙门,炯炯有神。

      瑶村里压井水旁,老老少少的妇人利索地清洗红盆,瓷碗,冰凉凉的井水在手中掠过,更显凉意,闲聊起村里那户人家的八卦。

      在几个月前,村里来了个棕色卷发的漂亮女人,红艳的口唇,白暂的脸蛋,精致地和这个又古又旧的瑶村格格不入,旁边跟着的是不大不小的男娃,比村里的哪家姑娘都要俏,没准是个杂种。

      木屋子里,断断续续的鸡鸭鹅叫声已经停下好一阵子,屠夫杀了好些只生畜,手里还沾着畜牲的血就出屋来,披着黑皮的围裙,上身□□,身体壮实,棕黑的皮肤,脸上黑硬的胡茬,手里还拿着沾满血的屠刀,高喊着;手脚麻利点,嘴放得短些,你们这些婆娘整天就是这样磨叽,还不赶紧干活,下灶蒸熟,送到山里的庙去。

      说罢只留下了厚实的背影,女人们听了也都不再做声,但脸上确是不舒服得很,你看我,我看你,忍住没翻白眼,老一点当然不肯被这样说,脸上似笑非笑,说话瞥着嘴,极不爽地,有气没气地说着,“这男人不就是这样,都爱漂亮的。”“看!就这还不让说了。”

      可言归正传,在这个传统,年代久远的南边瑶村里,正是一年里夏至即将来临之际,村里也正准备举办着一场盛大,传承至今的会事。

      这场会事每年举办一次,会事的前一天村中最为强壮的几个汉子将老匠人打好的神石像搬到山中的庙里去,妇女门将精心准备的贡品摆在盖着一块用鱼血浸染的红布木桌上,以表达感恩。当天,每家都要一名男子,沿上山的路,拿着香火,一路祈愿,等夜幕降临才下山去,而此时的山下就迎来了人间的盛会。

      在这场会事里,拜神,祭祖,驱邪,求嗣都包含在内,而瑶村中的老人是一年中最为重视的,他们大多数在村中都是些德高望重的人物。

      终于在一切完工后,妇女准备早早回家,而屠夫依旧在忙碌。过了不久,瑶村里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砖灰色烟囱里缕缕飘出。

      临近黄昏黑夜,村里的河边泥潭,小女孩浑身的泥浆,乌黑的头发丝被染上硬邦邦的颜色,在泥潭里和小狗仔滚来滚去,黑色的狗子很享受和主人的玩耍,耷拉地伸出舌头,想舔女孩脏兮兮的脸颊。

      一旁的男孩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没有任何阻止的意图,心里却嫌弃着这个女孩,但他已经习惯面不露色。

      “脏死了。”

      男孩心里这样想着,面对女孩时却没有任何不悦,他让女孩去河里将身上的泥巴洗洗,语气平淡地像背书。女孩很信任他,也很听话,乖乖地去做了。

      时间过去没一会,于潺潺的母亲就来了,在远处大喊着她的名字。

      “于潺潺!”这个瘦弱的妇女边喊着,匆忙着脚步来到河边,望见了河岸边全身脏兮兮的于潺潺,她立马向河岸走来,等走近了,她下意识地望见于潺潺那小小的耳廓处,什么都没有。

      在此刻,于晓花天生就生了一张愁眉的脸上又多添上了一份躁怒,她的声音比寻找于潺潺时要变得更尖,更响。

      “你助听器呢?!!”

      于潺潺直直地观察着于晓花的嘴型,努力地将这句话完整地看出来,还没等她开口,于晓花——已经怒气上头的女人,又向她叫喊道,

      “我问你话呢!”

      “你这次又把你助听器丢哪了!”

      于潺潺此刻听不见声音,但她望见于晓花大开大合的嘴巴,是发怒的,于潺潺不敢说些什么,她不会说些什么,只能直直地盯着那个男孩的方向,于晓花这才注意到了那个男孩。

      向下望去,他手里随意地握着小小的东西——于潺潺的助听器。他一点也不像于潺潺这个小女孩一样的半聋人,自然听得见于晓花的怒吼,但却一直是那副旁观闹剧的神情,冷冷地看着,不作任何反应。

      于晓花看见了,她没有任何犹豫,一只手气势汹汹地抓过去,狠狠地拿走那小小的助听器,又准又有力。在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那双手倒是格外地有劲。

      林漠手中的助听器被抢过,手腕上还留下被拍打到的红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尽管如此,他依旧在面对这个有些凶狠的女人时,冷静,淡然,在面对这种场面,他经历得不少。

      于晓花虽然用眼神凶巴巴地瞪着他,但又不可置否的,那脸蛋给这个脸上满是皱纹的妇女带来一震,看着男孩那张不可忽视的漂亮脸蛋,一张同样漂亮的脸庞在脑海里浮现,她突然肯定了这个男孩是谁。

      她低声地“哼”了一句,眼神变得厌恶,鄙夷,似乎自己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巴不得赶紧着走人。

      她瞪了一眼于潺潺,眼神里似乎是有一种责怪,怎么和这个小子在一块,她拉着于潺潺的小手,头也不转就赶紧离开,嘴里不停对于潺潺说着,

      “以后别和来路不明的人瞎混。”

      “弄得你一身脏。”

      可惜,于潺潺没有助听器,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回望着看向男孩,还有那只黑狗,而此时的林漠早已经朝着河岸的反方向离开,还在泥潭里的黑狗连忙甩掉身上的污泥水,紧跟着奔向女孩。

      于潺潺最终眺望着他,那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身板,慢慢地走近比身子高得多的芦苇地里,最后进到黑色笼罩的山里去,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不回家吗?”于潺潺心里有些担心,这个男孩仅仅比她大两岁,但于潺潺自认为他和村里那些欺负她大孩子不一样,即使她的耳朵是有毛病,但她相信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黑夜中的土屋里,瓷碗清脆的摔碎声打破了那往日里的寂静,于晓花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得到一个撕裂开的口子可以爆发。

      于潺潺的父亲不闻不问,保持着那副装死的模样,而于潺潺对声音的敏感让她持续地保持着紧张。

      而后,于潺潺被母亲生拉硬拽地出去,紧接地是,那个瘦弱,矮小的女人拿着粗糙又结实的木条抽打着她潺弱的手臂,留下了几个渗血的红印子。

      从她的嘴里大吼着,

      “和你那爹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和野种混!”

      “这次要是又丢了助听器,我看你怎么办!”

      土屋外的于潺潺被抽打着断断续续地哭泣,屋子前的稻田里除了虫鸣还交杂着哭声与怒吼的回响,而在屋内那个男人依旧那副不管不顾的模样,似乎又是有些怒火,因为同样的,他那结实的手臂上也留下道深色的红巴掌印,那是白天里,这个发怒的女人让他在众人面前的难堪。

      夜变得越来越黑,屋内的于晓花忙活着这几天要上山的供品,完工后才终于想起屋外还有个于潺潺,怒火已经消散不少,刚才的打骂让她有些不安,她在屋内喊着于潺潺回屋睡觉。

      而屋外,没有任何回应,于晓花觉得果然是小孩子,总归是这样,会闹脾气。

      于潺潺的身板像她的名字一样潺弱,还是半个聋子,时常默不作声,但于晓花这个母亲又何尝不是那样矮小瘦弱的女人,依旧牛脾气,犟骨头。又累又拉不下脸的她训斥地说着于潺潺赶紧回屋来,而抵不住困意的她已经躺上床。

      夏日的夜晚一如往常,那么的炎热但又寂静——屋外早已没有于潺潺的身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瞎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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