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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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
从M国飞往京州的国际航班落地。
一个戴着墨镜，身穿黑色收腰紧身裙，外搭卡其色西装的女生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周围接机的人群吵吵闹闹，她穿过吵嚷的人群，随手叫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
她没有要等的人，亦没有人在等她。她是这座繁华都市里的异乡人。
“师傅，柳韵春城”
大学毕业之后乔念在一家名为 TO 的广告公司上班，今年初公司扩展大中华区业务，要从总公司选调优秀员工出任海外分公司。虽然她工作年限不算长，但是因为在职期间工作能力出色，又是华人，总公司大手一挥，她就成了最佳人选。
京州今天下了小雨，即便此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天气还是十分闷热。
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有柔软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吹乱了几缕她绾在耳后的发丝。这是她第一次来京州，这座他们曾经约定好却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的城市。
她任风吹乱头发，发尾在脸颊起舞，五颜六色的灯光和摩天大楼在眼中渐渐模糊，许多许多回忆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闭眼，压抑住心底的情绪。
“小姐，柳韵春城到了”
“好，谢谢您”
这是公司安排的住房，京州三环之内，据说车库还配了车，还真是大手笔。
房子户型还算不错，南北通透，空间布局也算合理，看了一圈下来她还是最满意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她很喜欢这样宽阔的视野，这让她感到自由。
黑白颠倒的时差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是特别折磨人的事情。
她泡了个澡，此时正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眺望外景。红酒在酒杯里摇晃，屋内柔和的灯光平白增添了一层滤镜。
繁华是她对这里的第一印象，也很符合她想象中的京州。它很美，但是美的太有距离感。
一阵铃声响起，打破屋子里的宁静
来电的人是声晚，和她一样，也是华人。
她们是大学同学，后来她进了 TO，声晚则去了一家进出口公司上班。
异国他乡，两个姑娘，初识的时候总有点相互取暖的味道，后来发现两个人一个爱动，一个喜静，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竟然神奇的性格互补成了好多年的闺蜜。
乔念接通视频，一个眉眼精致的姑娘出现在屏幕上，“hello，乔乔宝贝！到地方了没呀？”
“已经到了”说着给她看看手里的红酒杯
“啧，没有朕的夜晚爱妃很是寂寞吧”
“是呀，所以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哎，这万恶的资本啊，生生把两个相依为命的可怜人分开！”
声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假装擦眼泪。她总是能把一件很伤感的事情轻松化解，刚出国时她的情绪不算好，和周围的同学也因为语言不通而融入不进去。直到认识了声晚，她终于在那个陌生的国度里找到了一点慰藉。
“那请皇上努力工作，早日团聚”
声晚中指食指并拢，向乔念帅气敬礼，“得嘞！不过乔乔，你这都回国了，应该会找男朋友了吧？”
之前学校里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追乔念，但是都被她拒绝了。次数多了她就实在好奇的不行，问她为什么，乔念敷衍说因为自己不太能接受西方面孔。
“懒得找，等你养我好了”
她又来了，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喜欢打马虎眼。
“我养你肯定没问题啊，我还赚了呢！”说完这句话表情淡了点，抿着嘴看着乔念若有所思。
乔念了解她，说话直来直去惯了，很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怎么啦？有心事？”
“没有心事，就是......乔乔，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人啊？”
刚认识乔念的时候她情绪并不算好，也许平日里和大家相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是一回到宿舍她就经常看着一个布满裂纹的八音盒发呆，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更糟糕的是，她自己甚至都没感觉到。
那时候大家不算熟悉，她也不好打听别人隐私。后来相处久了，两个人成了好朋友，她试探着问过，这才知道乔念出国之前有个男朋友，当时两人正值热恋期，却不了了之。
分手的原因乔念没有说，只是说，“谁的错也不是，他很好。晚晚，我们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
那次之后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过去，好像一切真的都过去了一样。
直到大学毕业那天的聚会上，乔念喝了好多酒。
两人大三时候在外合租，声晚扶着乔念回房间。一路上乔念都安安静静的，却在看到床头上摆着的八音盒时哭出声来。
那是声晚认识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情绪爆发，乔念哭了很久，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江言知，你说错了，我们都错了”
“相爱也是没有结果的”
“江言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念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偏偏留着那个碎了的八音盒，声晚不傻，她知道乔念一定还没完全放下。
“乔乔，我是觉得，给自己一个机会，没什么不好的”
“晚晚，你说十年时间久不久啊？”
声晚愣了一下，十年的时间当然久啊，不是经常说人的细胞七年就会全部更换吗，十年比七年还多三年呢。时间能改变的东西的太多了，足够一个人从少年长成青年，一个运动员从鼎盛到落幕，这样一想，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
“放下也好，没放下也好，都不重要了。”她仰头喝完酒杯里最后一点红酒，望向窗外。此时已是深夜，但是对于京州，夜生活才只是刚刚开始。
“乔乔，如果是我，还爱着就去大胆的追求，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以后再说”
乔念笑笑，“我知道晚晚，你想让我解开心结，谢谢你。也许你说的对，还爱着就去争取，但是我做不到。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彻底放下了。”
再久一点，还要多久，再一个十年吗？声晚没说出来，她有时候看着乔念真的很心疼，可是她也清楚，心里的创伤，只能靠自己抚平，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好，那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啊，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知道没？”
“知道啦，你快去忙吧，不然你老板又要念叨你了”
“呜呜呜呜本宫的命，好苦呀！！！”
挂断视频，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伴随着一阵阵风，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被灯光照成各种不同的颜色。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半夜雨势变大，风声呼啸，一声声闷雷就近在窗前。她从睡梦中醒来，抬手打开床边的灯，屋里一隅陷入昏黄。
乔念摁亮手机，凌晨三点二十七分，锁屏显示有几条新消息。
“乔小姐，林女士这个月的康复护理回执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念念宝贝，我又被老板骂了呜呜呜呜”
“念念，到京州了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吃饭啊？你外公念叨着想你了”
她打开邮箱，点开最上面的一封邮件。
康复护理周期：2023年6月5日至7月5日，总第21期
患者姓名：林婉芬，性别：女，年龄：53岁
………
乔念拉到最后，末尾一行小字——“患者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体温、血压、心率、开眼、咽喉反射等均在正常范围内，对外界刺激无反应”
四年了，还是这个结果。
她感觉心里很闷，把手机扔回床头。转头的时候却看见摊开的行李箱，一个八音盒歪歪斜斜的躺在最上面，旁边是一本书，封皮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乔念起身拿起这两样东西，放到卧室窗边的桌子上。
她抬手拧上发条，中间那个舒展双臂的芭蕾舞女孩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发出一声声“咔啦咔啦”的声响。其实这个八音盒不只是遍布裂痕，它甚至连一首完整的音乐都放不出来了。
算下来，它也有十年了，代替那个人陪伴在她身边十年了。
她感觉很累，疲惫的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手臂下是那本泛黄的书——《质数的孤独》。
八音盒已经停止了转动，屋子里安静极了。
啪嗒——
水滴落在纸面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浸湿了皱巴巴的封皮。她慌乱的用手擦去，不能再弄碎了，有关于他的东西，她只有这些了。
乔念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像今天这样夜半醒来一个人流泪。刚出国的那阵子，梦里都是他的身影，一遍遍质问她，“乔念，你为什么都不来见见我呢？”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了。是在怪她吗？乔念不敢细想，那种细细密密的疼又涌上心头。
她小声抽泣着，拼命压抑心底的情绪。是因为回国的原因吗，回到这片有他的土地，所以那份埋藏了十年的感情又在挣扎了。
释怀需要多久，她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时间也无能为力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