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姜汁熬酒

1、走

　　　 我交到了一个朋友。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蜷着身子团半蹲在废铁间，透亮的眸子直直扫向我，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我垂下眉眼，将攥在手心的枪支和弹药夹到腰腹，空手抬臂平肩、屈膝下蹲佯作投降，他挑了挑眉，眼神落在我侧腰的便携装备袋上。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顺了把短匕首，放在了我的脚尖前。他肩背微松，挑起了刀柄、放在掌心掂了掂。

　　他抬眸平视着我，说道：“你也是实验体？

　　太阳已经熄灭了30年，地球已经进入暗纪元，赖以生存的机械城市因缺少能量而几欲停滞。为了应对没有阳光寒冷与饥荒，几个月前，联军开设了虚拟竞赛，成千上万个预备役实验体的虚拟影像被投入到虚拟竞场中，经历长达30天搏击和厮杀后，活下来的人被推选为正式实验体，经由月轨分发至各个人类预测的、居住希望值偏高的几个行星中。在这场比赛中，所有的实验役都是全球最为优秀、残忍的仿生人。看着面前眉眼干净、眸底透亮的小孩，我一时间愣了愣，目光顺着白夜微亮的晕圈下敛，倏然瞧见他的脖子上，掩在领口间的墨迹——「012」。活下来的、正式实验体。

　　我摇摇头、指指侧颈同样的位置

　　[A.0100]

　　——人类样本

　　012浅淡的眸子浮了层疑虑，似乎是不理解这个概念。在太阳系统的崩溃后，人类大量死亡、濒临灭绝，在发展仿生人的同时，少数管理人士将诞生的新生儿聚拢起来，关到一个又一个茧房里进行再培育。

　　睡眠茧、生存舱、深蓝色的氧和淬红色的水汽，这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所有颜色。

　　“太阳、是什么样子的？”012轻声开口道，我看向他，便在他的眼底窥到了深空，红月燎烤着流云，泛开连城的浓绯。

　　“不知道。”

　　“一起逃走吧。”

　　话音同时掷地，他看向我，少有的轻狂挂上他的眼角。

　　之后？

　　我们用枪、弹火、灼热的血液、破开了这座黄金笼。

　　我们身后四处鸣着警报，无边的压迫、谩骂被梏于秩序的高墙；我们用尽全力奔跑着，四肢灼着火似的滚烫。

　　我拉着他的腕骨，肆意的大笑、欢呼，踉跄着摔到疯长的野草里；
　　遽然间我的余光落进一片酡红——
　　我转过头，看到了山丘边缘、陌生的、初升的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