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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地 ...

  •   初秋的晚风吹拂在脸颊,顺着人流来到城门口,望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城门,江渝微抿唇,眼睛里露出一路来难得的笑意,心里是久违的亲切。
      平复心头涌上的汹涌情绪后,江渝深吸一口气,收敛好那些复杂的情绪,举步走入城内。
      循着记忆的路线,穿过市井巷陌来到江府,恰巧看见府邸门口一群家丁簇拥着一对夫妻从马车上下来。
      江渝见此,立刻将身子侧隐入最近的巷口,远远看着这一幕。
      那位夫人的面容不是江渝过去记忆里熟悉的任何一人,而一旁夫人的丈夫却是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容在此刻已被皱纹侵占成沧桑的故人。
      这一刻,江渝脑袋里闪过好几个画面,呆呆的看着夫妻两人进门的背影,眼睛终究还是没忍住酸涩。就在眼泪将要夺眶而出之时,那位故人蓦然转身看过来,惊得江渝全身缩回巷子。
      过了好一会,江渝见周围依旧没什么动静,猫着这身子探头去看江府门口。此刻却已府门紧闭,只余几个侍卫站在门前。
      江渝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忍住了想拜访的想法,举步往悦来楼走去。
      悦来楼是京洛最大的瓦肆,人多眼杂,想来这么多年应该依旧如初吧,毕竟这当中也有官府介入。这是除了是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也兼有民间文化交流的功能,算是大楚重要的时政交流中心了。
      来到悦来楼大厅,点了些招牌的饭菜点心,江渝一边慢慢吃着观看大厅中央的艺人表演,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周围人讨论的事情。
      听来听去,大多都是京城哪位青年才俊的文章写得好,还有一些世家大族里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并没有听到江渝想要听到的事。不过江渝也并不着急,至少现在一路看来,似乎一切都岁月静好。
      江渝在悦来楼坐到近黄昏才终于迎来身后一桌的两个大叔在谈论当朝政事。
      “我刚才听说,近来西边的玉和部二王子继位了,似乎弄出了什么动静,皇上急召江大人入宫了。”
      “呵,我看玉和部都是些乌合之众,就是丫鬟的命,小姐的心,纯粹的不知好歹。”
      “想来也是,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弄出点幺蛾子来。不过我觉得当今圣上太过优柔寡断,如果当初永绝后患,今日哪来那么多的事。”
      “哎,说起这,难免会想起贞怀太子,行事作风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话说,我也是,奈何太子天纵奇才却偏偏英年早逝,不过他也实实在在的应了当年司天监那句河清海晏.....”
      在听到他们口中提到司天监和河清海晏这两个字眼之时,江渝的心刹那间停止跳动。
      河清海晏是那人出生之时司天监给出的批语,他的名字也出于此。但为何如今,别人口中的那人似乎成了已逝之人?
      或许他们口中之人是另外一个太子?但又有谁能如他这般惊才绝艳?
      江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里的忐忑和侥幸,微笑着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二人,“大叔,冒昧打扰一下,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贞怀太子,我想问问贞怀太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正聊得起劲的两人闻声看向江渝,见这个问题正问到他们的心坎上,立刻热情的笑着说:“小姑娘对贞怀太子感兴趣?你可是问对人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两位大叔意犹未尽的说完便回家了。江渝微笑着对两人告别,看着两人走出悦来楼的背影,藏在衣袖下的手依旧紧握着。
      浑浑噩噩的走出悦来楼,江渝一个人走向月光映照下人迹罕至的寂静巷陌。
      他们说,贞怀太子周晏清死于启元五年,不过二十七岁便命赴黄泉,这是天妒英才。
      他们说,贞怀太子满腹才学,其作为空前绝后,领导的改革以及推行的法令至今影响有多深,还说了一些民间传闻中关于他与一些事家小姐的爱恨纠葛......这些关于个人生平的细枝末节之事,民间传闻虽然大多当不得真,但是他的死却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当今圣上不过及冠之年。
      江渝来京洛之前想了很多种关于周晏清的现状,可能是看见他和心爱的人相携一生儿孙满堂,可能看见他治理的天下实现真正的河清海晏,再坏不过是他变成一个无功无过的君主。
      可是为什么会是最残忍的,自己从不愿意想到的结果?
      走着走着,江渝崩溃的瘫坐在角落里埋头压着声音痛哭。月光洒在居民房顶,斜照下的阴影遮住大半个巷子,在巷子另一侧的墙上刻画出一道明暗交界的线。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明明自己对他已经看开了,已经可以接受她与他的生命毫无交集,可以接受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她的一席之地,为什么到头来还要让自己再一步接受更加伤痛的结局?
      难道生离还不够?偏要死别来宣告自己的一生输得多么彻底?
      奔涌不止的眼泪随着那些遥远的记忆将江渝的心一寸寸割裂,少得可怜的同框画面在一幕幕自己旁观他与别人的故事中显得如此羸弱。
      不知哭了多久,江渝渐渐平静下来,从自己的臂弯里抬头,却见天边开始破晓。
      看着眼前的破晓,江渝表情有些麻木。她慢吞吞的站起身,将自己整理得体面,又向着闹市走去。她去阅江阁买了最名贵的酒,又在路上顺手买了卖花女孩的海棠花枝,出了城门,一路向东走去。
      一般来说,继位之初,皇帝就该开始择地修筑帝陵。虽然周晏清未承袭帝位,但先帝和司天监在他出生那年早早的就将他的陵寝定在京城东方几里外的羽山,提前预修帝陵。这也是中洲任何国家历史上独一份,还未继位就修筑帝陵,并且以太子身份逝去却以帝王规格安葬。
      来到羽山,江渝灵活的躲开外围守陵的侍卫,进入陵园内的献殿,将手中的海棠花枝放在案上,又将瓷瓶里的酒撒向地面以示祭奠。
      为了不惊动守陵人,江渝压着声音轻声说:“太子殿下,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江渝感觉自己似乎该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脑海里千言万语,而口中一片空白。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墙壁上显得有些木讷的浮雕像。
      这浮雕一点都不像太子殿下,不及他本人万分之一的风采,江渝如是想着。
      听到外面的动静,江渝心知应该是守陵人来了,便拿起案上的海棠花悄无声息的离开。
      再回到京洛城内已经是傍晚了,江渝这次直直的向江府走去,绕开府中的侍卫,循着记忆,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里正在处理政务的江宗礼察觉到书房里有第二人的气息,带着些警惕抬头看去,就见屏风旁站着一女子。
      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孔,江宗礼微睁着眼眸,骤然放松,有些迟疑的开口:“阿渝?”
      “二哥。”江渝的声音有些哽咽。如今近距离看着眼前人,江渝能清楚的看见江宗礼脸上皱纹的脉络走向,这一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当初那个不苟言笑却独独对自己言笑晏晏的二哥,是真的变老了。可是,生老病死不是自己早就接受了的人之常情吗?
      江宗礼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招呼着江渝坐下,似还想喊下人准备一些吃食。
      江渝立刻阻止,道:“二哥,不用这样,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
      江宗礼闻此便也停忙碌的身影,他知道妹妹的性子,就着书桌上的茶水,带着些玩笑的语气开口道:“那么多年了,阿渝终于舍得回来看看了。”
      “阿渝如今这不是回来了嘛。”江渝笑道,“这些年,家里如何?”
      “祖父祖母在你们走后两年相继去世,大伯他们随着大哥一起移居肃州,前几年月归娶妻了,得了个漂亮的小闺女。你三哥前两年去了江南就一直没回来过,整天没个正形,到处跑,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妻,我为他操碎了心。总的来说,家里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虽然知道那么多年了,祖父祖母肯定也已经不在人世,但听到在自己走后短短两年他们便相继撒手人寰,江渝内心还是有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 ,但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说:“三哥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他想要过的人生,二哥就不要忧心了。”
      “你呀,还总是替你三哥说好话。”江宗礼学着以前对妹妹纵容的无奈,转而问道,你和三婶婶呢?这些年如何?”
      “我们挺好的呀,鹿临山的祸事被平息下来,母亲留在家中。我呢,就经常跟随师门到处做任务,偶尔回去看看他们。”
      “那就好。”江宗礼沉默一瞬,继而又道:“谢家大小姐后来嫁给了勉王,虽然勉王纳了几房小妾,但她生了两个儿子,母凭子贵,日子倒也算是过得顺遂。谢家三少爷娶了若安郡主,家里虽时常鸡飞狗跳,但两人的感情还是非常不错。”
      听着二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将沉重的过去、纷杂的人事如此轻易的翻页,江渝一时不知该如何感叹时光的无情,只得吞吐出一句:“大家都走上了各自的人生......挺好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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