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人生booth lives》冰箱上

1、“你会画眼睛吗？”

　　01“你会画眼睛吗?”
　　陈立红的内衣带从弹力洗成微微变形，但依旧带着些白麝香洗衣皂的脂粉味，它半垂悬在床沿外，半在床上被许愿的脚踝压着，白色蕾丝的皮，翻出来内里是光滑的丝绸面，说是丝绸，人造丝，跟蚕没有任何关系，泛着冷光，却有一种廉价又诡异的性感。
　　“我内衣呢?”陈立红的声音惫懒，但动作却快，翻开被子找自己的装备，才发现它在和许愿的脚趾玩暧昧。
　　陈抽出那一半内衣来，用极轻的力道，生怕惊醒了一旁的男人。
　　外边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屋里像午夜十二点，许愿睡觉见不得一点光，他家里的窗帘像是棺材板做的，“怪不得许愿这么白，白的跟鬼似的。”陈立红心里喃喃到，摸着黑想找手机，却弄倒了在床头柜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面框着一张A8小纸画的一张速写，闭眼的女人，发丝凌乱，五官标致，尤其是一对眉毛，长得真像唐朝的菩萨。“啥啊...你在干嘛?”许愿闷闷的声音响起来了，陈立红才刚捡起来掉落的相框。
　　没几时，许愿转了一面继续睡着了，陈立红蹑手蹑脚离开卧室，牙膏的泡沫被吐尽抬头的一刹那，她发现她眼角也有了一点鱼尾纹，“等会借胜楠的眼霜涂一下吧。”她摸了摸，好像那眼霜此刻就在她手上一样，叹了一口气。
　　收拾好了，陈立红提着高跟鞋关上了许愿家的门，穿着平底鞋走向小荷公园。
　　小荷公园真是个好地方，陈立红从24岁第一次来到江华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小荷公园，小荷公园的东边，是翡翠皇宫ktv，小荷公园的西边，是许愿出租屋所在的老弄堂，这块以前陈立红也住，她住38号，云锦别院的员工宿舍楼。以前陈立红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就是凌晨下班穿过小荷公园回宿舍这条路了，陈立红喜欢荷花，小荷公园有江华市最漂亮的荷花，夏天看荷花，冬天看残叶，她喜欢把高跟鞋脱掉提着，换上平底鞋，一边抽烟慢走一边沿着岸看，她新来不久，没什么朋友，小荷公园的荷花就是她在江华的第一个好朋友，有时候也顾不上老朋友，因为整夜忙工作，太困了，这时候不论何时何地，床才是陈立红最好的朋友。第二个朋友，就是许愿了。
　　遇见许愿的那天，盛夏，荷花开得好的很，颜色很像陈立红前几天商场看到芭比布朗的腮红，但陈立红困的头脑发涨，两眼发青，能找到路回宿舍已是万幸，没力气像游园的公主娘娘一样看花了，怕一个不小心，满池的芭比布朗腮红都成为随葬品了，结果还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男人怀里。
　　“别挡路啊，这不是公园吗!还有人挡路!”陈立红瞪了男人一眼，大骂。
　　“小姐，小姐，你能给我做个模特吗.……我是…”许愿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吃了一记蛮力。
　　“神经!凌晨在公园找模特...好狗不挡道!”陈立红一溜烟儿，没影了。
　　后来陈立红睡醒起来，神志清醒后，回忆起来那个男生是挺人模狗样的，声音也好听，又臭骂自己撒泼也不找个时间，随时随地泼，连神智不清了还要泼，觉得丢人极了，但几秒后又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以后帅哥还多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江华市肯定会有我红姐的一席之地，不，一席之草。
　　然而陈立红没想到的是，最近这颗草像是就长在小荷公园似的，一三五，二四六，陈立红凌晨六点下班回宿舍，总会看到穿衬衫的许愿，坐在个椅子上画画，陈立红也不懂画画，她只知道荷花好看，剩下的就是特别思念她的床。她天天看到许愿，许愿也天天看到她，但他不找陈立红做模特了，她路过的时候许愿总在动笔，她也不理睬，她抽烟的时候看荷花，抽完烟看路。不巧王姐抽烟管她借打火机，结果中途被经理叫去给104的客人上酒，打火机被王姐顺入囊中，陈立红到荷花池边才发现有烟没火，无奈陈立红烟瘾大，只好硬着头皮找那颗“草”问火。
　　“你抽烟吗?”她说着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来叼上，烟嘴白，她的口红红，对比强，晨风有些，微微吹乱她的鬓发，男人抬头看，看得出神。
　　“哦哦哦…”许愿一分钟后才掏口袋，呈上。许愿递出的手在半空，陈立红没打算接，只是做了个打火的手势示意他，许愿这才会意，站起来，为她点着。陈立红长舒了一口，烟丝还没散尽在风里，立马坐在了长椅上，许愿也坐了，又拿着速写本写写画画。
　　烟抽完，陈立红不说话，也不走，头朝着满池的芭比布朗腮红，屁股好像被长椅胶着一样，又克制不住想斜着眼睛瞥他:留着黎明一样的发型，法兰绒墨绿色格子衬衫，卡其色西裤，棕色皮带，金丝眼镜，小腹平坦，肩膀宽阔，眉清目秀，品味不俗，之前是在东莞，后来是在云锦，见多了“世面”，陈立红还以为世间的“好男子”，都得是大腹便便，肥头大耳呢，不过陈立红又想:这个男孩，应该还是没有他们富有。想着想着陈立红只觉得天昏地暗，大脑歇逼，不得不跟着周公走一趟了。
　　陈立红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许愿和她都没钱买手表。反正她睁开眼睛以后，许愿还在画，但四周多了很多白发苍苍正在修炼太极八卦，陈立红曾经听说会画画的大画家画的都很快，为什么这个小白脸画的这么慢呢?是因为画的不好需要改来改去的吗?
　　“你画了好久啦!给我看看啰!”陈立红本是湖南人，说起话音色又娇柔，音调又锋利，突然讲起话来划破了四周流转的太极广播音乐，真像古时说祸国妖妃在裂帛听声，说着就抢了许愿的画过来。
　　其实不看还好，一看。陈立红倒惊讶起来，画里的自己正会周公，双眼紧闭，头发随风轻舞，那一对眉毛画的更漂亮，陈立红照镜子也没见过，但又能知道那确实是她的，陈立红觉得好，但她又不知道哪里好，欲言又止只是笑。许愿谨慎地盯着她的脸，见她在笑，也是一头雾水。
　　“那..你会画眼睛吗?”陈立红笑着看向许愿，睫毛忽闪忽闪，对视之下，许愿的心里南风吹拂万亩荷花。
　　“我会...我叫许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立红!耳朵陈，立马的立，红火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