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灼华》莞七七

3、第 3 章

　　姜半夏与兰玲二人跟着牛皮地图指示，昼夜兼程，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最终抵达了地图标记的芜忘峰。

　　这芜忘峰山脚的有一片空无一人的村落，进出村子道路已被灌木丛覆盖。

　　“师妹，我们这是到了么？怎么四周都没有人？”兰玲拉着马，用剑剥开灌木丛，这里的房屋空荡荡的，门前更是杂草丛生，各类杂物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又脏又乱，想必应该是荒废许久了。

　　姜半夏利落的翻身下马，查看着四周：“师姐，这些杂物都早已被腐蚀，上面也布满了灰尘，荒废起码有十余年之久。”

　　“那如今他们搬到了何处？难不成那么多村民，都去山上学了道法，还学会了隐身术不成？”兰玲将马拴在屋门外的门柱前。

　　姜半夏回想起村长寄师父给信，信上曾提到过，十三年前，因为发了一次大水，这荒村被淹，所有农田被毁，这荒村的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已经全都搬到了芜忘峰的半山腰处

　　于是姜半夏开口道：“想必这里应该是荒村的旧址。师姐，我记得村长给师父的信件上提到了，他们现今已经搬到了芜忘峰的半山腰。”

　　兰玲四处查看着，面前的道路应该是被人荒废了许久，路面全是枯叶，横在路中央的树木并没有人进行清理过。

　　兰玲眉头微蹙，轻声道：“但这里不像是有任何上山的道路。”

　　姜半夏翻动着手中的牛皮地图，这地图标记的终点只有是此处。可是那信中分明提到他们已经搬到了半山腰，如何上山成了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等等，姜半夏突然想到，在路过芜忘峰石碑的位置，石碑旁开着一家茶摊以及一家面馆，只是过了这两家店，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到任何人。这就说明突破点不在于地图，应该是芜忘峰石碑旁的茶摊以及面馆。

　　想到这里，姜半夏伸手拽住了还想继续往前的兰玲，道：“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到芜忘峰时，看见的那家茶摊跟面馆么？”

　　“记得，师妹你的意思是，这茶摊的摊主应该知道上山的路。”兰玲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解开栓住的缰绳，看向悬挂在天边的那轮红日已隐去了一大半，暮色霞光，云彩被染上几分鲜艳绯色，“这太阳快落山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吧。”

　　没等兰玲说完，姜半夏便飞身上了马，“师姐，走吧。”两人牵紧缰绳，昂首挥鞭，两声马鸣，马蹄飞驰，如疾风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二人很快便驾马来到了茶摊前，此时摊前的布衣老者已经在收拾桌椅，一旁帮忙的少女则蹲坐在井边洗着茶碗、茶壶。

　　“二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恕不招待。二位请便吧。”少女看向风尘仆仆的二人，指了指挂在摊前的木牌，下了逐客令。

　　布衣老者将凳子从桌子上放下，拿起搭在肩头的抹布，仔仔细细将桌椅擦了一遍，“小妮儿，怎么说话的。爷爷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来者皆是客，赶紧去给两位姑娘沏碗茶来。”

　　“是，爷爷。”少女嘟着嘴，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起身从井中打上一桶水，提着水跑进了茶摊。

　　姜半夏与兰玲飞身下马，将马栓在了茶摊前的木桩上，客套的行上一礼，“多谢，老人家。”随即在老者收拾好的桌子前坐下。

　　“老人家，您可听说过芜忘峰的荒村。”刚一坐下的兰玲，便支着脑袋，看向身侧的还在继续收拾的老者。

　　听到荒村两个字时，老者的身形微微一顿，有些警惕的看向她们，“芜忘峰荒村？二位打听荒村做什么？”

　　兰玲取下身上的令牌，放在桌上，“我们是雪山派的弟子，奉师父之命来此调查荒村的女子失踪案。”

　　“雪山派？”里屋的少女端着两个茶碗走了出来，将茶碗放在桌上，随后又看向老者。

　　而老者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了桌上银色令牌，经过一番仔细端详。令牌的正面上写着雪山派三个字样，背面雕刻着一朵灵巧的莲花，再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姑娘以及她们的佩剑，应该不是作假，

　　老者这才谨慎地道：“这果真是雪山派的信物，二位喝完茶，在此小憩一番，待我们爷俩收拾好，便随着我们一同上山吧。”

　　姜半夏怔怔的看向老者，心中涌出许多疑惑来。若老人与少女只是普通的茶摊摊主，为何在她们询问荒村时，会面带警惕。而且明明是新绘制的地图，为何那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分明是荒村所在旧址，并不是搬离后的新址。

　　不过姜半夏能确认一点，想必应该早有人告知过老者与少女，会有雪山派得弟子前来调查，所以他们才会对他们是雪山派弟子之事早已预料到一番，而且姜半夏可以确信的是，告知此事之前定是荒村的村长。

　　姜半夏端着碗，看向土瓷碗中的茶水，这茶水清澈见底，面上还浮着几片茶叶。轻轻饮上一小口，这茶水入口生涩，细细品味一番又带着几分回甘，没有想到这小小的茶摊也有这么好的茶。“老人家，这茶碗中的茶是什么茶？”

　　老者蹲下身子，坐在马扎子上，帮着少女洗干净茶碗，“不过是山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山茶，也就是路过的客人，图喝个新鲜，解解渴罢了。”

　　老者端着盛满茶具的木盆，往柜台走去，转头看向少女，吩咐道：“小妮儿，这两位姑娘是你大爷爷邀请的贵客，可别怠慢了。你先带着她们上山去找你大爷爷，等下我把茶摊收拾完就回家。”

　　“是，爷爷。”少女冲着老者点了点头，独自出了茶摊，来到姜半夏与兰玲身旁，“两位姑娘，我爷爷还有点事，吩咐我先带两位上山，且随小女来吧。”

　　说完少女带着牵着马的姜半夏与兰玲，从石碑旁的竹林穿过，来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而后又步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最终抵达荒村，此时天色已暗。

　　村头的木牌坊上，悬挂着荒村两个字样的牌匾，木牌坊两侧坐着两尊石狮，远处是一排排泥砖瓦房。

　　跟随少女步入荒村，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紧关闭着，仅有几点微弱的灯光。

　　“姑娘，你们荒村一到晚上都是这么安静的么？”姜半夏四处张望着，小心翼翼的开口，四周是一片寂静，几乎听不见任何鸡鸣狗吠声，路上更是空无一人。

　　兰玲牵着马走在半夏身侧，探长着脑袋，问道：“就是，这一路上我们连人影都没有看见，你们村大爷、大娘都那么喜静的么？就不喜欢坐在村头，纳纳凉、聊聊天、咳咳瓜子、下下棋什么的吗？”

　　少女转过头，将食指抵住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说道：“姑娘，你说话小声一点。村子里老人都说，这村里的祠堂供奉的不只是祖先，还有一群会吃人的恶鬼。一大晚上，这些恶鬼就会从祠堂出来，抓走那些年轻的女子，食其血肉。你说话那么大声，会惊醒祠堂的恶鬼。”

　　“小姑娘，恶鬼有什么好怕的。我可告诉你了，我跟我师妹那可是有神仙护体的人。”兰玲用大拇指点了点向自己，又点了点一侧的姜半夏，满脸骄傲。

　　“那你们能拜托那些神仙，把恶鬼抓走的那群姐妹都救回来么？”少女可怜巴巴的看向兰玲与姜半夏。

　　兰玲大手一挥，用左手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跟少女说道：“那还用说，等我寻着了这些恶鬼，就让我的师兄跟师叔将把他们通通剿灭的了。然后带着那群姐妹回家，去跟他们的家人团圆。” 随后用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一旁的姜半夏自是不相信鬼神这一套说辞，毕竟所谓的神仙，不过是师父独孤信当初为了安慰兰玲，让她能够坦然接受师兄、师叔去世的说辞罢了，但兰玲性子单纯，直到现在也相信自己有神仙护佑。

　　姜半夏只想着赶紧跟少女见到村长，然后再就带着兰玲对荒村内有女子失踪的家庭挨个询问，想必这样应该能调查出什么。

　　三人就这样来到了村尾的村长家，这村长家离祠堂还有二里地的位置，相比其他村舍更大，是一个小院子。

　　院内的灯光相比其他村舍更亮，门上还挂着一面铜镜，贴着两道符纸，少女轻轻扣响院门，穿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从屋门走出，换换拉开院门。

　　“小妮儿，这两位是？”中年男子看向少女身后的姜半夏与兰玲。

　　“三叔，这两位是雪山派的弟子，是来找大爷爷的。”少女唤了一声中年男子，带着姜半夏与兰玲进了院门。

　　姜半夏与兰玲牵着马，朝着男子抱拳作揖，跟着少女进了院子。

　　“三小子，这两位可是我特意邀请来的贵客，你先帮两位客人把马带去马厩。”屋内的蓝衣老者吩咐中年男子，又转过脸看向姜半夏与兰玲，“我带两位回房间安顿下来，两位路途劳累了。”

　　“劳烦您了。”姜半夏与兰玲与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中年男子，跟在老者身后，前往了西厢的房间内。

　　“两位先在此歇息，缓解缓解疲乏。”老者正打算拉上屋门离开。

　　“我们是来…”

　　没等姜半夏把话说完，老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在下让小女备了些饭菜，待会儿就给两位姑娘送来，有什么话姑娘留着明天再说吧。”说完，老者拉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年轻的女子端着几盘饭菜，进了房屋，将饭菜一一在桌上摆好。

　　“多谢，姑娘。”姜半夏冲女子微微颔首。

　　眼瞧着女子打算拿上木盘，兰玲急忙叫住了女子，“劳烦姑娘等等。”

　　“二位有何吩咐？”女子的目光却来回打量着兰玲，谨慎地开口。

　　“我们想向姑娘您打听一些事情。”姜半夏倒了一杯茶递给女子。而身侧的兰玲则急忙起身，拉紧了房门。

　　“你们就是前来调查少女失踪案的雪山派弟子。”女子接过茶缓缓坐下，打量着面前的姜半夏与兰玲，“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尽管问吧。”

　　“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明明还未到戌时，可荒村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闭户，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带我们来的小妮儿跟我们说，这荒村的祠堂有恶鬼，不如姑娘你跟我们讲讲这祠堂恶鬼之事吧。”姜半夏先是为自己与兰玲各斟上一杯茶，随后用左手转动着茶杯，双目却紧盯着女子。

　　“不过是村里老人家的一些道听途说罢了。我们荒村原先又叫做独孤村，祖上世代行医，山下你看见的那些荒废的田，其实都是药田，可惜十三年前山下发了大水，独孤村淹死了一大半的村民，我爹带着剩下的人上了山，建了这荒村。大约是从一年前开始，村子里陆陆续续出现少女失踪，而且这些少女都是刚行及笄之礼，去祠堂烧完香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所以村子里就有了祠堂闹鬼的流言。至此，除了在山下开茶摊的小妮儿跟我二叔，戌时以后村里便极少有人在村中走动，但就算是这样，仍然会有少女在家离奇失踪。”女子握着茶杯，饮上一小口茶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没有安排人在村中巡视，或者在祠堂蹲守么？”姜半夏用手支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女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开了口：“其实村里一开始也安排过守夜人，每家轮流出两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整夜在村中进行巡视，只是…出了些怪事，村子里人迷信，也就都不敢再出门。”

　　“什么怪事？”听到怪事两个字时，在一旁大口吃菜的兰玲立即停下了筷子，仰着脸看向女子。

　　女子紧皱着眉头，眼睛看向门的位置，挪动着椅子靠近姜半夏与兰玲，手半遮着嘴，低声说道：“那些巡夜人，每当在祠堂内巡逻时，都会莫名其妙陷入昏迷，第二天是被人在村口石狮子旁发现。”

　　此时门外传来老者的声音：“小五，别杵在那里偷懒，赶紧烧几桶热水给贵客们送去。”

　　“爹，我马上就去。“女子赶紧接过话，大声吆喝了一声，又低下声音跟姜半夏与兰玲解释了一番:”我爹喊我了，我得赶紧过去了。“随后站起身，麻利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筷，端着托盘，迅速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