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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欢迎来到斗兽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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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亥时,鼓声准时奏起,偌大塔楼,骤归平静。
一道洪亮的男声紧随鼓声响起:“欢迎各位贵宾来到全大荒规模最大,最繁华,最刺激,最值得一来的黄金斗兽场!在这里你将看到九天凤凰大战上古玄龙,不死猫妖大战僵尸新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现在由我宣布今夜的狂欢正式开始,让我们来共同期待第一组选手!”
帷幕拉下,露出金饰擂台,十层楼密密麻麻的看官同时拍动手掌,掌声如雷。
能在这里身临其境观战之人,要不是降妖世家的弟子,要不是豪门商贾的贵人,又或者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总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楼层越往上,地位越显赫。
顶层一位风光霁月的白衣少年,坐在摇椅上,却是很尴尬地挠了挠头望向侍从,咬牙切齿道:“上古玄龙,九天凤凰,不死蛇妖,僵尸新娘?父亲是说过宣传话术要夸张些,可这也太夸张了,总不能把别人都当傻子吧,搞不好是虚假宣传吧?”
侍从义正言辞:“不能够,这怎么能算虚假宣传呢?公子有所不知,这年头捉妖不易,小一点的斗兽馆都是拿小鸡崽子逗猴。”
白衣公子语噎,得,一山更比一山高。
另一头,阴暗的地牢,即将上场的小妖紧挨着排成一列,驯兽人握着皮鞭不耐烦地跟在一边,有谁走慢了就不由分说一记鞭子。
“快点!都给我放利索点,让上面的老爷们等急了,一个个就都别想活了!”
行伍中,温寒陌穿着破烂衣裳,满身新伤旧伤交错,艰难地拖着步伐,她身前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没好到哪去,全身几无一处完好,血肉模糊,显然长年累月遭受毒打。
铁镣又冷又沉,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过长廊,再上一段阶梯,终于抵达擂台,一点点阳光透过间隙,落在囚徒身上,璀璨温暖。
这些曾经威风凛凛的妖被驯化的时间长了,竟连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都小心翼翼地贪恋,他们昂着头,迎着光,见缝插针尽量不站在阴影下,短暂驻足。
但对温寒陌来说,她更喜欢阴暗和血腥,对光明不感兴趣,但此时此刻她尝试着照葫芦画瓢,学着其他那些妖的样子,抬头向上,然而吸引她的不是阳光,而是其他的更为有趣的的东西。
少女的眼睛并不很适应阳光,但还是费力地追溯着人群,向上望,在顶楼栏杆旁,一个白衣少年卧座在摇椅里,他的长相很不错,在一众人里非常惹眼,有点像书生一般,温文尔雅,面若好女,但温寒陌在乎的不是这个,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停留在那少年的胸前——一条琥珀色的项链,末尾挂着一颗圆滚滚的像珍珠一样的东西,却又极不寻常,泛着奇异的色泽。
温寒陌做梦都不会认错,那是她狼族的妖丹,妖丹是一只妖身上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一只妖没了妖丹便是行将就木,偏偏在仙门人眼里,妖丹是可以帮助修行的宝物,倘若挂在身上也是威风凛凛……
回忆突然汹涌而来,温寒陌感觉自己骤然被拉回十年前的那个寒夜——冷风凛冽如刃毫不留情地刮着耳鬓,一望无垠的雪原,密密麻麻堆放着狼群的尸体,那是一场惨无人道的仙门围剿,然而却有一只小小的漏网之鱼——七岁的温寒陌站在雪山下,抱着狼王的骸骨,向山神饯行……
当年仙门人带走了很多他们自认为值钱的东西,导致那些狼群尸骨大多残缺不全,多年来温寒陌努力寻找亲属遗骸的下落,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看见了一丝屈辱的痕迹。
既然是项链,那必定是某种意义上的炫耀,血丝爬上少女的眼角,她牙关紧咬,咬破了舌头,口腔内一时泛起腥甜。
楼上少年竟也恰好投来目光,四目相望,楼下人惊诧悔恨,楼上人错愕茫然。
不等她回过神来,皮鞭一下子抽过来,火烧火燎疼在身上。
“看什么呢?给我快点走!想讨打了不是?”
在驯兽人的催促下,众妖恋恋不舍地前往候场。
楼上的少年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暗暗失了神,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到斗兽场这种地方,这座黄金斗兽场名义上是他父亲云还锦的产业,可是老人家最近大病一场,身体尚且虚弱,便请小儿子云乘礼代为看管。
云乘礼自小善诗书,旁人眼里知书达理,又乖又听话,就是身体不大好,功法差了些,可在云还锦眼里,这个孩子少血性,对待那些妖怪都和善,他故意派云乘礼来这斗兽场,一来呢也是教这孩子开开眼界,身为伏妖世家的公子,别太懦弱了些。
来之前,云乘礼便猜到了这里的妖囚落魄,却没想到可以这么狼狈,它们面对阳光的眼神饱含向往,纯粹而简单,却又莫名哀伤。
云乘礼惊诧于它们的伤痕累累,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女,她的眼睛没有流连,相反很冷淡,空洞、冷漠,云乘礼不小心对上那双眼,他从未见过那样阴森的目光,仿佛积攒了太多仇恨与诅咒。
但是他应该没见过她才是——
云乘礼后颈处一时间密密麻麻起了一圈疙瘩,寒从脚起。
楼下,比试的名单排表已经印在一卷红纸上,发放完毕,众人议论纷纭。
“黄金斗兽场虚假宣传!退票!哪有什么玄龙凤凰?都是骗人的!”
“对对对,就给我们看什么果灵对雨妖,这几种灵兽随便在什么市集上都能买到!你对得起你的票价吗?云氏奸商,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们都看到了吧?刚刚从擂台旁经过的就是我们这场要比试的妖怪,一个个骨瘦嶙峋,无精打采的,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下趟山,就像正经看个斗兽,酒都不喝了,你这什么破斗兽场,也敢自封‘黄金’,胆敢糊弄紫君山的爷爷!”
云乘礼笑容凝在脸上:果然,还是出事了。
一时间吐槽纷纷而起,“退票”此起彼伏,犹如潮涌。
这下轮到侍从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下有一计。”
云乘礼:“还请细说。”
有屁还不快放?
“不如放那猎魂兽出来,撑撑场子。”
“猎魂兽?不是说极难捕捉吗?斗兽场还有这玩意儿?”
“没有,但我们有幻妖可以做幻术……”
云乘礼扶额:果然奸商就是奸商,连个侍从都会些伎俩,他究竟在府里待久了,跟不上时代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