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引微澜平万川》比格比格比格

7、趣闻轶事

　　魏漪将石凳上的落叶拂去，魏澜和百里丰也各自坐下，万川却跳上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还拍拍身旁叫万芊也上去。“芊儿妹妹是要给我们讲故事的，必须坐桌子前头。”魏澜要拉万芊坐下，“你怎么不让她坐桌子上面？”万川不以为意，挥手叫万芊到她身边。
　　万芊眯眼笑笑：“我都答应要讲，自然不会抵赖。可不像有的人，答应旁人的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办的成！”
　　“你是说我？”万川惊疑，“我哪里是会抵赖的人了，你说让我答应做什么，我都应下来，定当完完全全做到。我可比你讲信誉多了！”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以较她这个小妹子。
　　“不是说你，”万芊没好气道，“你还要不要听了！不要打扰我给魏家姊姊讲。”
　　魏澜忍笑打圆场：“好芊儿快讲，姐妹两人可不要吵架。”
　　万芊冲万川哼了声，转转眼珠：“我这次可遇到了好多有趣的人和事呢，我先挑最有意思的跟你们讲。”几人点点头，又围拢了些。
　　“我本来是要到云南去的，只是我不会识路，所以走到半路上就没有再往南啦。不过呢，我遇到了一个人，见到这个人，就和到了云南一样了 ——”
　　万芊眼珠转转，微笑道：“你们猜猜这个人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他，他却一下子把我认出来啦，他也认得爹爹和妈妈。见到我就说‘你是不是神木山庄的二小姐？’我倒不想搭理他，结果他告诉我，‘你爹爹妈妈还有你姐姐去了长安了’。”
　　“所以你信了他的话？”万川急道，“幸好这是个好人，不然要你好看呢！你一个小姑娘，成天地到处乱跑……”
　　万芊不高兴地瞥了姐姐一眼：“所以我说让你猜那是谁嘛，没有确定他的身份，我能听他说话么。再者，我比你可厉害多了，恶人有本事伤了你，伤的了我么？”
　　眼见这两姐妹又剑拔弩张起来了，魏漪却拍手一笑：“你们都快猜猜，我可是已经晓得答案了。姐姐，这个人你可是熟悉的不得了！”说罢冲着魏澜使个眼色。
　　“和我熟的不得了？”魏澜心里诧异，在心里把认得的人颠来倒去地想了一遭，立时恍然。她点点头：“我知道这人是谁了。不过万川，我也不误导你了。我认得的人你未必认得，但这个人你绝对知道。你不要往我身上想，你往云南想便是了。”
　　万川眼睛一瞪：“这又是什么话，我就笨到非要你们提示不可的地步了？看我立刻猜出来。”
　　百里丰在一边默默补充：“万川姊姊也不用想得太深了，什么云南蛊王，苗疆少民之类……”
　　“还说你不笨呢，”万芊撇嘴，“我也是没话说了，万家老大怎么是这么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若是男子倒也罢了，偏偏是个女孩儿，这么笨的女孩儿哦……”
　　“闭嘴！”万川去打万芊，一面得意地说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了，必然是大理的段家公子。”
　　万芊点点头：“确实是他。他……”
　　突然万川叫了一声，众人不免都好笑地看向她那里。见她一脸不可置信：“他家只有一位公子啊？我只想着是段家人，难道他家里真只有这一位男丁？那怪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家这才明白，她其实还是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只是猜出一点关联，就也当做正确答案了。其他人心照不宣，对万川而言确属实是秘密。
　　万芊气笑了：“搞了半天你不知道！难为人家还记得你，他还说‘二姑娘，代我问你姐姐好’。”
　　万川不以为意：“他记得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记性好的很！见过的绝对都能记住。肯定是我没见过他，而他听说了本姑娘英名，心里记着罢了。”
　　“你知不知羞了？”万芊笑得弯下腰去，“你有什么英名流传在外呢？分明是别人见多识广，勉强知道你疯疯癫癫。”
　　万川不去理会万芊，转而去问魏澜那人姓名。魏澜并无不允，说吃了一个于魏澜本人还有特殊意义的名字。
　　段霏，段霏确实是大理段家嫡亲宗族目前唯一子嗣，双亲只育下他一个，家门里两位伯父，一位早年遁入空门，一位已经作古。昔年大理段氏天下，而今其气派风头早已十不存一。
　　“没想到大理段氏如今也落魄……”万川点点头，余光扫到一旁的百里丰，脸上陡然变色，当即闭口不言。
　　百里丰注意到万川脸色，笑着安抚：“我没有关系，几位姊妹说便是了，不必顾及我。”
　　几人不想他小小年纪已有如此胸襟，当下叹服不已，万芊自要拿话损一损万川，不过万川这次不与她计较，心里正做别的打算。
　　一时没人说话，堂前和风穿过，魏漪便接过话茬：“段霏段大哥和我姐姐的关系可不一般……”
　　“哦——”万川万芊做恍然大悟状，拖长声音起哄。魏澜眉头一皱：“不要颠倒是非。”向其余几人解释：“段师兄是我师傅首位徒弟，我的亲师兄。”
　　原来段霏早年间体弱，无法直接传承大理段氏家门功法：一阳指与北冥神功。这两门神功都乃北宋年间所创，段氏一组代代相承，倒也不致失传。两门功法都需要极深厚的内力作基底，于是段霏之父便将段霏送至武当，叫他以玄门正宗内功起手，将来好继承家学。
　　段霏入了武当，拜在东岳散人姜五柳门下做了首徒，这位东岳散人，便是魏行舟与董去非的师姐，后来魏澜的授业恩师。
　　“原来如此，段公子竟然是你的师兄。”万川点点头，“他为何放着他段家的本事不学，跑到武当山了。”
　　她这发问着实无厘头到了极点，众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应付，若是要顺着她的问题往下想，怕是要绕一个大大的圈子。魏澜苦笑着：“你也实在是……这问的是什么话。我们哪里知道呢，兴许是人家想多学些本事呢？”
　　魏漪却在一边微笑摇头：“我看原因简单的很。要知道，段家最如臻化境的功夫乃是一阳指，最为神秘诡谲的本事又是北冥神功。这两样儿本事，不是内力深厚的人是学不来的。而当今天下玄门内功最最正宗最最擅长的——”她卡在这当儿上突然闭口不言。
　　“武当派！”万芊掷地有声。
　　万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像大老粗一样，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了，你们还真当回事！我又不是真的要问人家为什么跑去武当……”话语里透着一股子怨气，万芊第一个轻笑出声，众人也哄笑起来。
　　魏澜见万川尴尬，就随口道：“小芊儿，你自说你的，你怎么就见着了他？”
　　万芊清清嗓子：“我走到扬州豫章郡，想到那王子安啦，”她白了万川一眼“就是写了《滕王阁序》的，‘豫章故郡，洪都新府’，你知道么？”
　　万川急言辩道：“我自然知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知道的可比你多……”
　　万芊却不理她，又自顾言道：“我就想到滕王阁上去转一遭。”众人都细细听着，唯恐漏了细节。
　　“那天雨后初晴，我瞧着天边有彩虹挂着，就从客店里出来，要登滕王阁去。
　　“我去了阁边上，抬头一看，这滕王阁虽然美观大气，却并不高耸如云。”说到此处，万芊坏坏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我又想试我的轻功了，就准备在楼阁外面，踩着屋檐飞上去。我提气凝神，跃了两层楼，可是屋檐宽大，我并不是纵身跳上去的，是拿手一抓翻上去的。我嫌麻烦，就没有再上了。”说着吐吐舌头。
　　万川将手指头戳到万芊脑门上：“你会显摆，如果真叫坏人盯上了，外头高手如云，你这个三脚猫该怎么办！？”
　　“又没出事！”万芊不服气地反驳，接着说道：“我刚一翻进阁中，就听见有人拍手称赞，说：‘姑娘好俊轻功’。我也感觉不好意思了，心说这是个什么人。就见到一个一身白的大哥哥，手里拿着柄笛子走出来。
　　“我站定不动，问他‘你是什么人’，他却说：‘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你是神木山庄的二小姐。’，我问他你怎么认得我。他说‘在下不唬人，二小姐的佩剑柄上明明白白刻着你的来历。我知道你姐姐与我年纪相仿，那你自然就是二小姐。’
　　“他这么一说，我便低头一看，果然咱们剑鞘上神木山庄那几个字刻得太大啦，真真气死我也！”
　　余下几人瞧向万川与万芊腰间，不巧的是两人今日都未携带佩剑。万川点点头：“神木山庄人的剑鞘上确实都刻着神木山庄，不过其实在底部，也并不是想象那般大，每个字也只指尖大小，可见此人眼力非凡。傻芊儿，他给你下马威呢！”
　　万芊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觉得不是，你想，我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他做什么给我下马威？一个男子汉，他不羞么。”万川听得她语带轻蔑，正要呵斥，一只手却伸来安抚性地将她拍了一拍，却是百里丰。百里丰笑道：“万芊姑娘有所不知，你的武功在小辈间已是翘楚，江湖上恐也难见敌手。他见你年纪小，武功不俗，自然有心试探你的底细，不过后来被他瞧见端倪，他定然不再提防你，反而有心照护。”
　　今日在此处的几人间，虽万川与魏澜年纪最长，可要论江湖经验，人情世故，几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及百里丰一个。众人对他说的话很是赞同，魏澜当下言道：“正是，段师兄他确实极爱打抱不平。芊儿，你说他还做了什么？”
　　“我当时低着头看我的剑，他肯定被我逗笑啦，果真笑了一声。”万芊忿忿不平到，“我当时感觉可丢脸了，我就说，谁要你管了，我是万家二小姐，又怎么了？”
　　她这番孩子气的言论让众人忍俊不禁，且不说年岁与她相差无几的魏漪与百里丰不做表态，万川与魏澜皆是笑了个前仰后合。
　　万芊将脸一拉，恼道：“你们都笑我，我可不说了，总之我见到这人，他告诉我叫我来长安，我就来了。”她气鼓鼓地将火撒到百里丰身上：“百里哥哥，你一开始要我叫你‘哥哥’，你自己却叫我‘万芊姑娘’。你又叫我姐姐‘川儿姊姊’，怎么，你还要分亲疏么？”
　　“扑哧”一声轻笑，却是魏漪笑了一声，魏澜面带笑意给妹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万川连忙赔笑：“好芊儿，我们哪里笑了，我们是说这个段公子啊好管闲事。你百里哥哥终究比你大比我小，他自然要尊称我和你魏家姐姐的，是也不是？”
　　“哎呀，你现在话说的好听了。”万芊撇撇嘴，还是接着讲了下去。
　　“他见我防备他，就说‘万二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并非歹人。在下姓段名一个霏字，淫雨霏霏，连月不开。乃是云南大理段氏一族后人。’
　　“我就说，那你是大理皇室的咯？他苦兮兮一笑，说：‘家道中落，早已不足挂齿。’他这文绉绉的话听得我可不耐烦了，我就打算走。估计他也看出我要走了，就叫我留步，我准备看看他要干什么。没想到他说：‘万二姑娘，段某行走于世，绝不诓人。令尊令堂以及令姐现下都在长安，太乙山饮月沉渊魏大侠夫妇二人家中。姑娘如要合家团聚，需得往长安去。’
　　“我见他说的很认真，就说，原来你是段公子，我记住你了，回去后会给爹爹妈妈说起你的。”
　　万川直拍大腿：“看看，看看，这么一两句话就信了他人了，如果这不是好人……”
　　“他不就是好人么，你说不是又有什么用！”万芊不满道，“然后他就说：‘在下见姑娘武功精妙，心下敬佩，再次敬请姑娘展示一番，你我二人交一交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众人听得大惊，不由得纷纷从坐处起身，往万芊身旁又围拢得紧了些。“那你们最后比试没有？”万川连忙问。
　　“比了呀，不过他没有进招，只是挡了几回合。我见他不挡，心里觉得没意思，我就撤后不打了。他见我不打了，就说：‘姑娘莫恼，实为在下有心见识姑娘高招，又恐出手。在下武功虽不济，对你这么一个小妹子出手也唯恐天下人耻笑，实在对不住。’我看他这么好笑，就说：‘没事的，我的功夫才不行呢，你要见识我门派的武功，到时候来找我师傅呀。’说完我就走了，他问我师承哪家，我也没管，我想他既然知道我是谁，难道连这个也查不到么？”
　　一番奇遇，只说得万芊口干舌燥，谈兴渐起，万川等人听的津津有味，赞叹不已。“你胆子倒也大，还真敢在旁人跟前班门弄斧。”万川哂到。
　　魏澜笑叹：“段霏师兄能力远超过我，他爱认死理，确实不会口出虚言。他夸你，那便是诚心夸赞，你受着便是。”
　　万川可不作罢，继续追问：“你和人家究竟比了什么，怎么人家段公子就饶了你。快把你用的招数，细细说来，关键时刻比划两下也是使得的。”
　　如果是旁人说了这话，恐有卖弄家学之嫌，然万川心里透彻，又心直口快，实是脑子里想到什么，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罢了。其他人也都知道她这般性子，皆是一笑而过。万芊紧了紧束袖，起身走到空地处，将头冲着万川一扬：“你可别瞧不起我，我可是真本事让那位段公子服服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