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主神》海悠悠

4、4

　　进本只能带上随身的衣服，其他什么都带不进去。我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晚我买了一些宵夜，想着和万古秋好好吃一顿，也不知道明天进本会是什么时候。他不怎么爱说话，但还算好相处。我没有怎么见他吃过东西，这一晚算是这些天里唯一一次看见他吃饭的样子。

　　这一次进本没有想象中顺利。我遇到了一次危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会惊慌。在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的那一瞬间，我在他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惊恐。那是为我，还是为他？

　　最后我们还是顺利从副本中出来了。我以为一切都会如旧，但没想到万古秋破天荒地要指导我，给我做副本训练。我不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会连累他，还是真的为我担心。我接受了。我想从他给我的指点中，看到更多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更了解他。
　　万古秋的训练法和他的名字一样，古老、优雅，但也像所有古老的训练法一样，既古朴又艰辛。
　　体能训练是最沉重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在工作之余还能承受住他给我安排的沉重训练。刚开始的几天，我训练结束就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脑袋一挨枕头就着。不过，在一个星期后，我发现我的精神变好了。平时忙完一天，我只剩躺下喘气的份，但现在我还能有精力正常训练。改变最明显的是我的体型。我本不胖，但一直都是亚健康状态，身体虚浮无力，现在我已经能看见自己的肌肉线条了。

　　教练和学员们看见我的变化都很吃惊。有好几位学员打趣我说，教练缺男朋友吗？可以给我介绍哦。
　　我不知道万古秋是怎么看待我的变化的，他自那一天在副本中流露出感情后，就彻底封闭起来，整日像一块冰似的，比从前还要冷。如果不是我能感受出他对我的关心，我真要以为他是因为我在副本里太差劲而嫌弃我。

　　不知是因为我们通关太过顺利，还是积分越高，进本的时间就能间隔越长，这三个星期我们居然都不用再进本。我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比起我自己训练来说要有效许多。
　　我们依然很少交流，唯一的改变应该就是他开始为我准备食物。他说，我要改变身体状况就该改变饮食习惯，否则再多的训练也都会打折扣。我对吃的一向不怎么在意，他既然愿意为我准备吃的，我也不介意。

　　万古秋看起来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没想到他在厨艺上倒是一把好手。我的饮食比起从前吃外卖和泡面的生活要好了不少。我更少长痘，也更少上火了。
　　第四个星期，我们再次进本。

　　这一次，万古秋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我来解决这个副本任务，他则需要去寻找一个东西。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但我只是听从他的指令。这一次我独自解决了副本的难题。我对自己的成长和进步感到骄傲，但我却莫名生出了一种向往，我希望他能看见我的表现，希望他能看见我的进步。

　　他在约定时间回来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寻到了需要的东西。我们一起离开。我没忍住，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有复杂与我看不明白的感情。
　　最后，他说：是有些麻烦，但都解决了。

　　这一晚我没有睡好。

　　我不明白，我已经做到了能够独自冲本，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
　　我的梦里出现了他的身影。我惊醒。黑夜朦胧中，我恍惚听见了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它在诉说着一个信息——一个我早该意识到的信息。

　　我喜欢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喜欢上了这个对我冰冷、淡漠却又可靠的男人。

　　我久久难眠。我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理智告诉我，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快乐结局。

　　但，多巴胺控制住了我的感情，我的知觉，我的一切。

　　无论我愿意或不愿意，我们都将一路同行继续副本的闯关环节。在这个过程中，我会继续喜欢他，这种相处就像慢性毒药，让我无法自拔，逐渐沉沦。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但现实并不允许。我被卡住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矛盾而痛苦。

　　我没有让万古秋得知我的转变，事实上他应该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相处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知道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更久了。我必须遏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开始寄希望于他能找到解决副本的办法，从前我只当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但现在我希望能早点实现。
　　我不喜欢沉沦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我开始避免与他单独相处。

　　我另外租了一间房给他住。除了日常训练，我们没有再继续接触。我知道他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但我只能如此。

　　有一个学员一直很喜欢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回应。他是一个清纯的大学生，从未在言语上、行动上表达过太多。我从他的行为举止上感受出他对我的不一样。此前我从未思考过他的存在，但是自从万古秋出现在我的心里，我就不由自主与他产生了距离感，并非我故意如此，只是一种本能让我无法再向从前那样无事他对我的感情。我知道，我和万古秋没有任何关系，可我的心就是无法接受自己与另外一个男生走得太近。

　　下一次的副本在十天后到来。

　　我和万古秋再次一起行动，他这次比之前还要沉默，或许是在回应我对他的疏远。我们表现得没有之前那么默契，甚至有些失误。他在寻找着这一个副本里埋藏的“宝物”，但不知为何他的行动出现了纰漏。他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在一个大麻烦降临前及时提醒了他，让他免于一次灾难，他仿佛从梦中惊醒，我第二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惊慌。他在想什么？

　　出副本比想象中要迟了一天。

　　我离开后立刻回去上班，同事们对我的迟到感到迷惑，我只能借口发烧吃药睡迷糊来解释。
　　万古秋回来时的状态很不好，好像失了魂。他究竟为何会这样？

　　我无法放任他不管，即使只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也应该关心一下。我去他的住处找了他。他看起来仿佛大病了一场。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只能给他准备食物，问他是否有能帮助他的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破天荒地问我，是否想知道他的身份。

　　我有些震惊，从前他从不愿说出这些。
　　我自然是愿意的。

　　万古秋告诉我，原来他是创作这个副本世界的主神，他的师父是更高的神明，他奉他为尊，满心敬仰他，爱慕他，认为他对他有同样的爱，但他错了，他发现师父的心中从来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已远去，而他只是那个人的替身。他崩溃了，师父受不了他的吵闹，将他驱逐下界，也就是来到了这里。

　　本来万古秋以为主神只想将他流放，但他发现自己的神力消失，而且副本即将降世。他这才知道师父不仅想让他走，更想让他死。

　　万古秋痛苦过，所以变得冷酷。
　　他说，副本是他一手创建的，里面留存的神之血就是他破坏它的工具。他每次进本都会去搜集他留下的工具，只要足够多，他就能毁掉它。

　　我只能默默地听，在听到他很爱他的师父时，我的心刺痛了一下，但我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