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寻笙伏伏

25、拒绝

　　周逾白周一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就连江屹和张大顺他们俩也都不在学校，林絮趁着课间去隔壁班找了他们好几次都不见人影。
　　这天下午放学林絮一个人坐了公交车回家。
　　她已经很久是自己一个人回家了，往常都是和周逾白一起的。她有些担心，怕周逾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才没有来学校的，甚至于都没有赶来陪她回家。
　　林絮从不问周逾白他都在做些什么，林絮只知道他不爱学习，游戏打得很凶。她只是想让周逾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却第一次有些后悔，她怕周逾白年少轻狂容易出事。
　　白昼越来越长，夕阳也越来越艳。林絮一个人坐公交回家，一路上都在担心周逾白，周逾白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她心里也十分不安，然而女孩迷惘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到周逾白。
　　周逾白倚着一棵老槐树，目光所及，是少女渐行渐远的衣角。
　　少年目光浅浅淡淡，剪得短短的发上沾了几朵残落的槐花，香气悠远。
　　林絮的身影早已不见，他离开了那棵老槐树，边走边接起了江屹的电话。
　　江屹实在是很纳闷，周逾白不管白天有什么事，只要下午放学就一定会赶过来陪林絮回家这件事他是清楚的。白哥这棵百年都不开花的铁树一朝拐了人家温柔聪明的小仙女，他们这些狐朋狗友都跟着兴奋羡慕。
　　可是这天周逾白不知道是发什么疯，一大早就把他们都薅到了网吧，他们连学校门都没进就跑到网吧打了一天游戏，结果临近放学这人又自己一个人跑了，把他们都丢在网吧。
　　江屹怨念很深“白哥，你就是要送林絮同学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游戏才打到一半你就跑了。”
　　周逾白没说什么，只有呼啸的风声不停歇的响着。
　　江屹突然福至心灵”白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要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说是叫他们来打游戏，结果自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江逾白突然问他“怎么样拒绝一个女生，又不让她伤心？”
　　江屹“？？？”
　　什么鬼，又有女生来跟白哥表白了吗？他怎么不知道。而且，什么时候白哥拒绝别人还用想理由了，还这么贴心的不想让对方伤心，白哥原来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呢。
　　江屹隐隐有个猜测，有点不可置信的说“林絮跟你表白了？！”
　　难道这两人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现在白哥居然还要拒绝林絮，这到底是什么离奇的走向。
　　周逾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挂了电话。
　　手机里已经有了很多条来自林絮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周逾白蹲在马路边上抽了很久的烟，不停的按亮手机，光亮明灭间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难免会疑惑又警惕的多看两眼。
　　他犹豫很久，在林絮的又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还是接了起来。
　　林絮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了，因为没有人接就更担心不安，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又打了一遍，没想到这次竟然通了。她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也不早了。
　　“周逾白？”
　　那边传来少年低低的声音。
　　“嗯。”
　　林絮总算是放下心，抠抠衣角，软声问他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
　　我找了你好久，好担心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抽了太多的烟，周逾白只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面对林絮的疑问，他满腹无奈。
　　良久他才说“没注意看手机。“
　　林絮毫无疑虑的接受了这个解释，既然周逾白没事她就放心了。
　　终于又有了周逾白的消息，林絮这才想起来她昨天送过去的那封情书，只是周逾白不提，她心里不安，总想问一问
　　“昨天的礼物你拆了吗？”
　　女孩子的心思几乎一览无余，声音里含着小小的期待和羞涩。
　　周逾白闭闭眼，任微凉的夜风铺天盖地的朝自己涌来。
　　他费力的出声，声音低哑干涩。
　　“看了。”
　　看了很多遍，看的满腔酸涩难言。
　　林絮很不解，看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呀？
　　她不是个喜欢追究到底的姑娘，加之脸皮薄，她是很难直接出声问的。
　　可是周逾白的态度让她心里隐隐不安，她直起了身子，很小声的问他
　　“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电话里有呼啸的风声，有汽车的鸣笛声，有行人争吵的谈话声，可是没有周逾白的声音。
　　周逾白在沉默。
　　意识到这一点时，林絮的心立刻揪起来，她像是已经预见到什么不好的将来，声音里都带了涩。
　　她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催促“周逾白你说话呀！”
　　不要这么沉默，这么逃避。
　　因为过于用力，那只握着手机的手背上已经有青筋在蜿蜒，周逾白竭力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他终于开口。
　　“林絮，我……”
　　“周逾白！”
　　林絮陡然打断他的话，她慌乱的眨着眼，长睫沾上微微湿润的水汽。
　　她轻声说“周逾白，我不信你现在说的话，我要你当面回答我。”
　　声音可以造假，但表情和下意识的反应不会，她要看着周逾白回答这个问题。
　　林絮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周逾白的亲近，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周逾白对自己的感情。不管怎么样，她要听周逾白当面讲。
　　这次是林絮先挂的电话，周逾白无力的垂下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想，明天当面讲了林絮可能会哭吧。
　　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办法对林絮说一个谎话。
　　这晚林絮睡得很不踏实，她的梦光怪陆离。少年清俊的面容不断地分崩离析，以至于少女在睡梦中也发出小小的啜泣声。
　　……
　　许鸢刚拿出晨读的课本就看见林絮进了教室，她迅速咽下嘴里含着的糖，想出声再问问林絮她和周逾白的事情怎么样了的，但是瞥见林絮的面容后，又立马换了话头。
　　林絮一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时眼睛还肿着，尤其是眼眶一周红通通的。
　　许鸢睁大眼睛，被吓了一跳“絮絮，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林絮倦怠的趴在桌子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许鸢说明情况，因此只是摇摇头。
　　许鸢立马拿出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水煮蛋，剥了壳给林絮敷眼睛，心下隐隐觉得这事可能跟周逾白有关，但她什么都没有问。
　　中午的时候林絮没有跟许鸢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而是找了周逾白，两人一起去了学校的植物走廊。
　　林絮的眼睛好了很多，只是还有点红，她很干脆的直接问周逾白。
　　“周逾白，你现在可以回答昨天晚上我的问题了。”
　　周逾白没出声，只是把一直拎在手里的纸袋子递了过去。
　　是那封情书。
　　林絮骤然鼻酸，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她把手背在身后，不去接那个纸袋子。
　　林絮仰着脸看周逾白，声音里夹杂着细小的哽咽声。
　　“你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拒绝她，林絮从来没有想过周逾白会拒绝自己。
　　少女仰着一张小脸，杏眸清澈水亮，固执的等他一个答案。
　　怎么会不喜欢呢，周逾白的喜欢大概是林絮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可是周逾白现在要拒绝她，可是周逾白明白，拒绝的话要说的干脆利索，应该不留余地，这样两人以后才真正能毫无瓜葛。
　　然而驰余看着那水亮的眼眸，哽住喉咙，那句“不喜欢”就怎么也说不口。
　　周逾白的一直沉默就像是无声的拒绝，那双杏眼里的光亮一寸寸的灭掉，林絮眨眨眼，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她说“周逾白，你好讨厌啊。”
　　说这话时，林絮并没有看周逾白，因此也就没有看到周逾白到底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没有伸出手去揩她颊上的泪珠。
　　林絮的心思乱极了，她暂时不想理会这个讨厌的少年，可是令人讨厌的周逾白偏偏还拉住她。
　　周逾白低着眼，像是在哄她
　　“去把午饭吃了好不好？”
　　不要跟他怄气，他不值得。
　　林絮气的很了，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关心她。
　　她甩开周逾白的手，依然不看他，自己走自己的路。
　　许鸢这次午饭吃得很慢，她以为林絮跟周逾白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周逾白肯定会和林絮一起吃午饭，因此也就没有给林絮带饭，只是回来的时候看见林絮闷闷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才感觉有点不妙。
　　她推推林絮的胳膊，轻声唤她
　　“絮絮，发生什么了？”
　　林絮回来后想了很久，原本是想自己静一静，把事情给捋一捋，可思绪实在是太乱了，她一时间只觉得脑袋胀痛，此时已经疲惫的厉害。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只露出半张脸。
　　“鸢鸢，周逾白拒绝我了。”
　　许鸢“！！！”
　　她猛地直起身子“怎么可能？！”
　　就周逾白对林絮的那个特殊态度，怎么可能不喜欢林絮，怎么会拒绝她？！
　　林絮和周逾白面对面，两个人都是一副茫然面孔。
　　许鸢也趴下来，觉得自己有点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不光许鸢震惊不解，就是江屹也是很不明所以。
　　午饭回来他就很敏锐的察觉到空气里带点不安的气息。他悄悄绕到周逾白身后，就发现周逾白虽然拿着个手机，但是界面上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游戏界面，周逾白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江屹憋不住，到底还是出声问周逾白
　　“白哥，你和那个林絮同学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这两天周逾白的反常举动实在是把他给弄糊涂了。
　　周逾白按灭手机，看着漆黑的界面，声音很空
　　他说“没有关系。”
　　他怎么敢跟林絮有关系，两人离得远远的才是对林絮恰当的做法，然而他贪心太过，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温柔小意。
　　周逾白这个回答委实是把江屹给惊到了，他想既然两人毫无关系，那你为什么还接人家的早餐，为什么还每天陪人家一起回家，这怎么跟个渣男似的呢。
　　但看看周逾白明显不虞的表情，他还是默默把话咽回肚子。
　　许鸢自己想了会，也觉得周逾白现在这做派跟个渣男似的，她比较担心林絮的情绪。
　　“絮絮，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被周逾白拒绝之后，是从此之后一刀两断，还是继续追下去呢？其实哪种许鸢都很不满意，她觉得无论是哪种，林絮都吃亏了，她可看不得林絮受这个委屈。
　　林絮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要让她就此放弃周逾白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她又怎么能继续跟着周逾白呢。
　　她声音很轻，也很无力。
　　“我有点生气，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
　　她气周逾白用沉默来拒绝她，还想要撒谎骗她，就只是为了不想承认他自己的心意。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晚霞如火，大片的在天空铺陈着，连带着灼烧过翠色的叶。
　　林絮靠着窗户，看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公交车上还在放着过时的经典老歌，中年司机在跟着哼唱，有个坐在前排年轻母亲在轻声哄怀里不停啼哭的婴儿。
　　她目光没有焦点，脑海里思绪纷飞。
　　她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周逾白时的场景。黑发黑眸的少年郎眉目清朗，衣袂飞扬。
　　现在她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周逾白时的场景。就在冰冷的坟墓上只有一张黑白色调的照片。
　　林絮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重来一次，她的愿望很少，不过一个周逾白。可是周逾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她，林絮虽然气，但更多的是着急，她不知道是什么梗在周逾白心里，阻碍了两人的靠近。
　　林絮一直在发呆，没留意自己靠的这扇窗户被之前坐车的人打开了大半，身边有个女孩轻轻推推她。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把窗户关一下，我有些冷。”
　　林絮这才回神，稍稍直起身子去关窗户。
　　目光随意一瞥，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跟着这辆公交车疾驰。
　　她陡然愣住，想再去看个仔细，却因为角度的原因怎么也看不到。
　　这次林絮并没有在以前常下的那个站牌停车，她提前两站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