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寻笙伏伏

19、礼物

　　初试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这几天林絮都在练习钢琴曲，她们班除了林絮这一个单人节目，就只有一个大合唱，所以在林絮身上可以说是寄托了全部的希望，毕竟她们班已经很久没在这种晚会上拿奖了。
　　初试定在学校的报告厅里，许鸢特意跟老刘请了个假陪林絮一起去。
　　因为大家都很重视这次晚会比赛，每个班都出了好几个节目，一堆人挤在后台吵吵闹闹的，等着轮到自己的号码出去表演。
　　年轻的女孩子甚至还有已经化好妆的，足以见对这次表演的重视。
　　林絮抽的位置比较靠后，就坐在角落里等着。
　　许鸢闲不住，偷偷到幕布边上观察别人的表演，猫着腰看的兴起，突然看到什么惊讶的跑回林絮身边。
　　“絮絮，我看到宋湘语了，她果然不会放过这么个表演的机会的，就是不知道她要表演什么节目。”
　　然而下一刻她们就知道了。
　　从台上传来的钢琴声悠扬舒缓，却也异常熟悉。
　　许鸢有点懵“絮絮，这不是你要表演的曲目吗？”
　　林絮点点头。
　　这的确是她也要表演的曲子，她和宋湘语撞了曲目。
　　林絮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号码纸，她们两人表演的顺序也很靠近。
　　许鸢有点着急。
　　“那怎么办啊？”
　　还没等她们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就已经轮到林絮上场了。
　　果然，评委中有人提前看了节目名单，看到林絮的表演和前面的重了后皱了眉头，事实上像钢琴这种单人节目，即使两人没有重复曲子，节目也只能留一个。
　　评委中很多的都是学生干部，见状干脆就没让林絮继续表演。毕竟宋湘语他们都认识，作为新晋校花漂亮不说，既会做人家世也好，不用考虑什么，这个表演机会必须留给宋湘语。
　　“钢琴已经有人了，你也不用表演了。”
　　竟是连一个表演走过场的机会都没有给林絮。
　　宋湘语还没有离开，就站在观众席上，抱着手臂看过来，露出个很不友好的笑，看好戏的样子。
　　其实没有比较的意义，刚刚在后台听到的一点就让林絮隐隐清楚了宋湘语的实力，两人真比起来也很难分出个高低来，更何况现在涉及班级利益，没什么好赌气的。
　　林絮轻轻开口。
　　“请问我可以临时换节目吗？”
　　刚刚出声的那个人也明白自己刚刚做的有点不太合常理，对这么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也不忍心。
　　“可以，不过这边没什么乐器。”
　　就在台上的斜后方有一架古琴，那蒙着黑布，看着就仿佛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感。
　　“这架古琴我可以用吗？”
　　古琴其实很少有人会，这架古琴也是之前从仓库里搬出来放到台上来的。
　　“可以。”
　　林絮轻轻抚上古琴，她的外婆当了一辈子的古琴老师，自小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林絮跟着耳濡目染，老人家几乎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林絮，只是前世自从外婆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琴了。
　　原以为会手生，但当手指真正触摸到琴弦的时候才发觉一切都不曾忘记分毫。
　　这个时候外婆还没有去世，古琴依然没有远离自己的生活。
　　手指灵活地轻捻慢挑，琴声悠扬古朴。
　　台上林絮专注地弹奏着，眉眼低垂间尽显岁月悠长。
　　这场古琴表演最终成功入围了典礼的表演名单。
　　出报告厅的时候许鸢还惊喜得不行。
　　“絮絮你怎么还会弹古琴啊，而且弹的也太好了吧！”
　　说到这里，她又忿忿不平起来。
　　“怎么刚巧都是弹钢琴，弹得曲子还一样，宋湘语不会是故意的吧。”
　　林絮连机会都还没开口，她们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从当初宋湘语在练琴室遇到林絮的一开始，她就放弃了自己原本选的小提琴，而是选了钢琴，甚至连钢琴曲都是选了和林絮一样的。
　　不为什么，她就是想让林絮看看两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想看林絮落败的狼狈样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林絮这个人居然还会弹古琴。
　　宋湘语穿着及膝的黑色小裙子，快步从后面赶上来，目不斜视地与林絮擦肩而过。
　　“等着瞧。”
　　她就不信在典礼上林絮还能赢过她，就凭一把破古琴。
　　林絮轻轻皱皱眉头。
　　好像宋湘语还没有意识到，她原本该追着的对象是周逾白，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和林絮较劲。
　　天气渐渐热起来。
　　这个周末许鸢约林絮出去玩，其实林絮很少出去逛街，她升高中的时候才转到江城来，之后又一直不停地画画，参加比赛，还不能把课落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大学考到外地后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她对江城的记忆寥寥无几，唯一的色彩就是青春模样的周逾白。
　　苏玉知道林絮要出去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很高兴，她一直都担心自家女儿太闷了，在学校认真学习就够了，闲暇的时候娱乐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还有点担心林絮，毕竟她们这样的大人对恒盛的学生好像都有点偏见，认为这里的学生都不学无术，心术不正。
　　“出去也不要乱跑，注意安全，跟你一起的那个同学人怎么样？”
　　林絮失笑“妈妈，她很好的。”
　　苏玉对这话持保留意见。
　　“那可不是嘛，你看谁都很好。”
　　林絮“……”
　　她在自己妈妈心里原来就是个傻白甜的形象吗？？？
　　许鸢穿着春装长裙子，嫩黄色的衣裙衬的眉眼艳丽，她兴奋得不行，这个周末阳光正好，连温度都是宜人的，出去逛街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吃了个午饭，又去逛了饰品店，许鸢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林絮。
　　“絮絮，你知道这个周日就是咱班体委的生日吗？他回头要请我们全班去聚会的来着。”
　　她们班体委是个个子很高也很壮实的男孩子，长得也不错，平日里为人又爽朗大方，人缘很好。
　　林絮“这样啊，那看来我们得给他买生日礼物了。”
　　“对啊，就是不知道送什么，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因为只是普通同学，又是异性，送太贵的东西不行，容易让别人引起误会的礼物也不行，挑起来颇有些麻烦。
　　林絮环顾四周，店里可以用来送人的礼物倒是不少，但琳琅满目的，真找适合男生的也不好挑选。
　　“你知道他有什么爱好吗？”
　　送礼物总归是投其所好的比较好。
　　许鸢想了想。
　　“但是好像体委挺喜欢篮球的，经常参加比赛，还拿过奖呢。”
　　林絮有点发愣。
　　“那我们要送他个篮球吗？”
　　许鸢也很茫然。
　　“他应该不缺篮球吧，单单一个篮球好像没啥稀奇的。”
　　林絮赞同地点头。
　　两人这一趟倒是玩的尽兴，只是给体委选的生日礼物到底是没买成，准备过几天再挑。
　　虽然给体委的没有买，但是林絮给周逾白挑了条薄毯。
　　周逾白总是在教室里睡觉，虽然现在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但他经常打完篮球之后就穿着短袖趴桌子上睡觉，她总是担心周逾白会感冒，而且毯子柔软，用来当枕头也是很适合的。
　　林絮跟许鸢两人不同路，许鸢等的公交车先来，林絮就在站牌下面等着。
　　她等待的时候没有玩手机打发时间的习惯，多数情况下，她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反复的看，观察事物的形状与色彩，有时候就什么也不想，只是发呆，看起来有点傻。
　　机车的轰鸣声却打断了林絮的神游。
　　周逾白穿着单薄的黑色长袖，长裤下包裹的腿隐隐有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其实是昨天跟别人约了战才出来的，埋头在网吧里打了很久的游戏，最后太晚了干脆就在网吧里凑合了一晚，今天下午才出来。
　　在路上疾驰的时候就看见林絮垂着脑袋发呆，粉色外套被风扬起。
　　周逾白停车，单腿支着地面，车上插着的钥匙上还有个向日葵的挂饰在轻轻摇晃，周逾白刚想出声喊她，林絮就已经抬了头。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遇到周逾白，林絮弯着眼睛跑过来。
　　“周逾白。”
　　周逾白瞅瞅林絮手里的纸袋子。
　　他问“出来玩？”
　　“对，跟鸢鸢一起出来的。”
　　周逾白点头，冲林絮扬扬下巴。
　　“上车，送你回家。”
　　林絮熟练地爬上机车后座，把纸袋子抱在怀里。
　　周逾白开得很缓，女孩子身上有浅浅的香气被揉进风里。
　　一和周逾白在一起，林絮就有种说不完的话。
　　这个温柔爱笑的女孩子仿佛备受时间的宠爱，岁月从来没有磨去她身上的光华，二十几岁的林絮和十几岁的林絮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对周逾白也只有更深的惦念。
　　她抱紧纸袋子，松松揽住周逾白的腰，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烟味。
　　“周逾白，你又抽烟了吗？”
　　其实周逾白已经很少抽烟了，本来就没有很大的烟瘾，他戒的还算容易。
　　他耐心跟林絮解释。
　　“没有抽，是在网吧沾上的。”
　　林絮满意地点头，小幅度地晃晃脑袋，惬意又自在。
　　“我跟许鸢一起出来的，本来是想给我们班体委买生日礼物的。”
　　生日礼物？
　　周逾白突然打断林絮的话。
　　“赵竞？”
　　因为一起打过篮球的原因，周逾白认识了赵竞，也还算熟稔。
　　林絮有点惊讶。
　　“你认识呀？”
　　周逾白想起那个被林絮一直护在怀里的纸袋子，就因为这个纸袋子，林絮连抱他的力度都没有那么紧了。
　　他抿紧唇，眼里有一瞬间涌起的烦躁。
　　“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知道名字呢？林絮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察觉到周逾白对这个话题的不喜，就在也没有再聊起这个生日礼物的事情了。
　　依旧是把林絮送到站牌下，周逾白两手还握在机车的把手上，没有立马就发动车子的意思，像往常一样等着林絮先回家。
　　本来是准备把薄毯拿到学校再给周逾白的，但是这么巧现在就遇上了，林絮就先给他了。
　　周逾白看着林絮伸出来的手，有点反应不及。
　　“什么？”
　　林絮眼波温柔，她说“给你的。”
　　纸袋子里是深蓝色的羊绒薄毯，触手的质地柔软细腻。
　　他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对啊，你把它带到教室里，睡觉的时候就披着免得着凉，也可以当枕头垫着，会舒服点。”
　　周逾白此时还有点茫然，他攥紧手里的纸袋。
　　“那给赵竞的生日礼物呢？”
　　周逾白以为这是给赵竞的生日礼物吗？林絮眨眨眼睛。
　　“我没说完的话就是，我还没给赵竞买呢，因为拿不准买什么礼物好。”
　　眼里一路凝着的冷色缓缓散开，周逾白的嘴角有要上扬的趋势，被他死死扼住，然而调皮的笑意早已爬上眉梢。
　　林絮也被这个别扭的少年逗笑了，然而她顾忌着周逾白的脸面不能笑出声。
　　她眨眨明亮的杏眼，有水波在荡漾，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以为这个袋子里是赵竞的礼物吗？所以才不高兴了？”
　　周逾白避开陶漾的目光。
　　“没有。”
　　是没有以为呢，还是没有生气呢？
　　不管是哪一个，林絮都不信。
　　但是这个少年敏感的不行，偏偏又沉默寡言，即使说了也常常口是心非，有时候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林絮突然问他“你知道我要在学校的周年庆典上表演节目了吗？”
　　周逾白抬眼看她。
　　“什么节目？”
　　“古琴。”
　　古琴？周逾白对古琴从来也都没有接触过，也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什么表演，多数情况下，这种活动他都不会出场。
　　林絮好像知道周逾白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参加这种活动，但她希望周逾白能来看自己表演，这可以说是她很久之后再次碰起古琴了，这样表演的机会估计以后都少有。
　　“你会来看我表演吗？”
　　林絮眼神期待看着他，那句原本要拒绝的话硬生生哽住，周逾白知道自己那天有场推不了的电竞比赛要打，然而他说。
　　“会。”
　　周逾白年少离家，没再动周家一笔钱，一个孤家寡人靠着陪人时不时的打上几场游戏，或者是组装机械，自由散漫地活着，然而现在居然也感到了勉强。
　　周逾白答应来看她的表演后，林絮就很高兴，然而她又有点贪心。
　　她说“我要比赛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要对她说什么呢，周逾白想了想。
　　他开口。
　　“加油。”
　　好平静的加油啊，一点鼓舞士气的感觉都没有，但是林絮很满足，她不再为难周逾白了。
　　林絮握了握小拳头。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