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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缓苗期 ...

  •   几位警察离开之后,林知言等了一会儿,走到门边,礼貌性地敲敲门。

      正在沙发上发呆的人看了过来,拢着披肩,像一只呆滞的小松鼠。他眼睛弯起,笑得甜:“姐姐,吃蛋糕吗?”

      “——昨天你丈夫打翻了它们,想着你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我重新做了一遍。”

      昨天……旋婳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林知言的手臂上。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衣,袖子挽了一半,露出了胳膊上的一块淤青。

      这是昨天撞到的。

      旋婳倒吸了一口气,愧疚和着急一时涌上心头,抓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林知言抬眼。他慢慢顺着旋婳的力道抬起手臂,却又伸手遮住淤青。轻轻地吸气,仿佛痛极了,但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这个不重要。”

      旋婳咬唇。她站起身来,想去拿医药箱,但林知言轻轻扯住了她的手,把杯子蛋糕塞进她的手心里:“试试这个吧。我做了两遍呢,如果不吃掉的话,小蛋糕会很伤心的。”

      柔软的蛋糕被凑到嘴边,云朵似的奶油沾到了她鲜红柔软的唇上,一时怔神。

      “抱歉。”林知言歉意地笑笑,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是不是不该来找你?你丈夫……他疑心很重。”

      “我只是担心,昨天我离开之后,他有没有伤害你。”

      旋婳愣了一下。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嘴唇颤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立刻紧抿住了,那一点儿鲜红的唇珠被她咬在唇间,泛着可怜的白。

      她脸上本就招人的牙印,显得更明显了。像凶恶的野兽不知怜惜地啃食过花瓣的,留下飞溅的透明汁液。

      林知言的指尖动了动。

      但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的欲望,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你真的搞错了,其实我先生对我很好……哎!”旋婳急匆匆地站起身,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语气得很认真,但脸颊上的那枚牙印就像一个明晃晃的罪证,无可辩驳地驳倒她的一切言语,“不说这个,我先去给你找医药箱吧……”

      一个懦弱的女人。林知言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这句话。

      一个普通的、懦弱的女人。符合那些人口中的“菟丝花”的称呼。一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在被暴力对待之后,甚至没有反抗的勇气。

      她进了屋里找医药箱,林知言站起身,跟上了她的脚步。

      目的地是书房。他很清楚这间屋的布置,一路跟随着她来到书房,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拉着窗帘,靠窗的地方架着一个一人高的画板,画板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而地面散落着画笔和颜料。

      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林知言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来自空气中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这里也是那个男人施暴的场所之一吗?

      只会发泄欲望的男人,只会依附男人的懦弱女人。弱小而丑陋,这是林知言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但林知言很喜欢她。所以他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咦,我记得药箱放在这里……唔!找到了!”

      旋婳从柜子里拖出药箱,忽然,身后打下一片阴影,沉沉地笼罩过来,把她的身形完全盖住了。

      那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怖,能激活人类基因里被巨型野兽猎食的恐惧。旋婳怔怔地转过头。

      林知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好奇怪。她迷迷糊糊地想,是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吗?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唯有那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这样看着她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和她所认识的热心肠的林先生完全不一样了,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小狗变成了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的野兽。

      “……林先生?”

      “夫人。”他突然正色,“你的丈夫对你这样不好,你就没有想过离婚吗?”

      旋婳瞪大了眼睛。她坐在柜子边缘,因为对方的压迫感而下意识后仰,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脑后漆黑的发丝被蹭乱了。

      “……什么?”

      她像一只敏锐地嗅到了危机,却又因为不知道自身处境的小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抖成了多可爱的样子,连肩膀都在可怜地颤抖,却又茫然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这是林知言问的第三遍了。她在装傻?是觉得退让就能换来平静吗?

      迟钝、懦弱、天真。

      可悲的女人。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也最爱的那一类人。

      他讨厌他们迟钝的表情,天真的幻想……但他又是如此地享受着这些人的惊恐,像极度渴血的恶鬼,爱他们惊恐的表情逐渐凝固在脸上,温热的血液自皮肤下凝固,苍白爬上尸体……

      一具具美丽的尸体,一朵朵美丽的花。

      旋婳还坐在柜边,这无知的小兽还全然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窗外的漏进来的一线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得她那张茫然的脸无比纯洁,像从没被污染过的一张白纸;而双唇和脸颊上的那枚牙印又是如此的鲜红,涌动着糜烂的汁液。

      他想杀了她。她会成为他拥有过的,最美的花。能填补他的一切渴求和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饥饿感,从此不必再向庸人的尸体求索生命。

      林知言轻轻垂下眼,伸出手。他的拇指落在她的脸颊边,微微一按——

      “嘶!痛……”女孩小声惊呼。

      林知言轻松地笑起来。仿佛刚刚涌动在他双眸里的审视都不过是错觉,那双眼睛睁圆了,又变成了温和忠诚的小狗。他的手指自她脸颊边滑下,握住她的手。

      “要帮忙吗?”

      他拉起旋婳,目光扫过书房边缘那副未完成的巨大的画,上面鲜红如血的颜色刺得人眼睛发疼。仿佛不经意间,突然问起:“对了,刚刚那些警察,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坐回了沙发上。旋婳拿出药膏,用棉签抹开了。突然被问到这个话题,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秘密,在别人嘴里也能听到,跟林知言说了也没什么:“就是有关你买下的那间房子的命案啦……其实翻来覆去都是那些。”

      “你听过吧,那个人被杀了之后,被摆成了下跪的姿势,面对着我的屋子……”她用棉签轻轻擦在林知言的手臂上。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纤长的眼睫颤动着,一边说话,还一边小孩儿似地给他的伤口吹气,导致说出来的话都含糊不清的,“他们说那种姿势肯定跟特殊的杀人动机有关,应该是在道歉或者谢罪。”

      林知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而且……”她顿了顿,挠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而且那些警察从他的屋子里搜出了奇怪的照片……”

      “什么照片?”

      她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翅膀一般翕动,脸颊漫上一层晚霞似的绯红:“……偷拍的,我的照片。”

      “……他好像一直从窗户里偷窥我。”所以警察把她当成了重点嫌疑和保护对象。“所以他们说我肯定认识那个凶手,但是,到底是谁干的呢……我想不出来那个凶手会是谁。”

      “完全没思路吗?”林知言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过了片刻,他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夫人,你看,你的丈夫独占欲很强,又容易猜忌,似乎还有暴力倾向。所以,你有没有想过——”

      “——凶手可能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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