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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人人都說我愛你

      「打他,給我狠狠地打!」

      在一條巷子中,幾個男生正在圍毆另一個男孩,他們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但粗暴的動作卻完全不似這個年齡該有的。

      「他媽的,敢跟老子爭人!你是不是活膩了!」一邊罵著,一邊毫不留情地踩在男孩的身上,其他人則用拳頭、木棍打著男孩。

      男孩被圍在中間,雙手被制住根本無法反抗。他並不說話,也不出聲,只是用那雙罕見的藍眸盯著不停地罵他的人,目光中的冰冷和憤恨讓人不寒而栗。男孩的臉已經腫了起來,露出的皮膚都有血痕和淤痕,衣服扣子也松落了,身上的灰和血到處都是,狼狽不堪。

      「啪!」一個響亮和巴掌聲響起,男孩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用那種眼神看我,真讓人噁心!」

      「老大,乾脆把他眼珠挖出來算了!」

      「好主意!」他露出一抹陰毒的笑容,向男孩伸出了手。

      「挖別人的眼睛,小心自己會瞎掉哦!」一個不屬於這裏的聲音突地揚起。

      眾人的目光移到插入者身上,只有男孩看了一眼後便又將目光移了回來。

      那是個極為英俊的男孩,他淡淡的笑容中沒有一點笑意,反而透著危險性。

      「老子教訓別人關你什麽事!」

      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就沿著他的耳邊擊中了身後的牆壁,小混混們突然被嚇傻了,男孩冷冷道,「還不快滾?」

      嘈杂聲後,巷子中只剩下他們兩個。

      被打的男孩擦擦唇角的血蹟,看也不看另一人便從他身邊走過,手臂卻被捉住了。

      「不謝謝我嗎?」

      男孩回眸,「多管閑事。」

      「我叫安凱臣,曲希瑞。」

      曲希瑞沒有理會,掙開了安凱臣的桎梏便踉蹌地走掉了。安凱臣站在原地,注視著他瘦削而冷漠的背影。

      幾天之後,曲希瑞再次出現在學校,他的臉上隱約還腫著,細白的手上也貼了OK繃,他像往常那樣懷抱著幾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參考書,在課間時匆匆走過校園。

      「看,就是他!」一個非常小的聲音帶著鄙夷傳入他的耳中,「勾引人家的女朋友被揍了,好幾天都沒敢露面!」

      「他真是男生?」另一個嘲諷的聲音接著響起,「長得那麽漂亮,怪不得會男生女生一起勾引!」

      「還有男生?」

      「怎麽,你不知道?聽說……」

      「兩位小姐,背後說三道四可是不禮貌的哦!」一個溫和中透著不滿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女生的切切私語。

      是南宮烈和展令揚,全校最為出名的人物,無人不知。

      兩個女生在看到他們之後,馬上變出了一副笑臉,又掃了一下前面的曲希瑞,快步離開了。

      展令揚連蹦帶跳地來到曲希瑞前面,大大咧咧地說,「你就是小瑞瑞吧!人家是可愛的小揚揚!想和你做朋友耶!」

      可曲希瑞只瞥了他一瞬便繞開了他繼續走。

      「曲希瑞,」南宮烈快步走上前捉住他纖瘦的胳膊,「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南宮烈。」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曲希瑞想走,於是擡眼看南宮烈,「請你放手。」

      南宮烈慢慢地放開手,曲希瑞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抱著書離開了。

      「和傳言一樣冷。」展令揚貼近南宮烈,抱著雙臂靠在他身上。

      「怪不得凱臣會失敗了。」南宮烈扯出一抹笑。

      「我現在對他更有興趣了!」展令揚的眼神像是獵人捕捉他想要的獵物的眼神。

      曲希瑞回到了他那個簡陋的家。

      他不是富人家的孩子,應該說,現在不是了。自從父親去世後,家裏每況愈下,母親又得了一種病,長年躺在床上無法下地行走,為了減輕他的負擔,妹妹不得已托舅舅照顧,而他則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

      「媽媽,我回來了。」曲希瑞輕柔地道,這是在學校根本聽不到的聲音。

      「希瑞……」曲希瑞母親虛弱地一笑。

      雖然年近四十,但她風韻猶存,家境的衰落與病痛的折磨並沒有將她身上的優雅減少半分,從曲希瑞美麗的臉上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該是多麽的動人。

      「今天寧兒有來,」她輕聲說,「她開心地對我說考試得了一百分,舅舅做了好吃的獎勵她。」

      「寧兒很乖。」生活得也很好,這我就放心了。

      「你們都很乖,」曲夫人的眼睛有些濕潤,「只是媽媽拖累了你……」

      「別這麽說,」曲希瑞溫柔地安撫自己的母親,「我是你的兒子啊。對了,媽媽,我找到做兼職的地方了。」

      「在哪里?遠不遠?累嗎?」

      曲希瑞笑了,「不遠,是我們學校的一個化學老師,他說想找我做他的助手幫他研究藥劑,每天放學以後去他的公寓,一天三個小時,每月至少一千元,不會累的。」

      「那就好,」曲夫人這才放心,「要小心安全啊。」

      「我會的。」曲希瑞聽話地點點頭,「媽媽,你不用擔心,我一定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

      最後一堂是化学课,曲希瑞和化学老师结伴而行,在暗处,有两双眼睛盯住了他们。

      化学老师是个单身汉,住在学校分发的公寓里,他们乘电梯上楼,然後来到他的家。

      坦白说,曲希瑞并不讨厌老师,因为没有老师说过他的不好,也没有老师因为那些学生的话而轻视他。虽然他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冷漠,但心里还是很尊敬他们的。

      「就是这里了。」男人打开门,「进来吧。」

      曲希瑞点了下头便走了进去。室内很黑,因为没有开灯。他站在玄关,等著男人开灯。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阵拉扯的疼痛和令人措手不及的强吻!男人按住他,如野兽一般咬著他的唇。

      曲希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恶心感。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男人,他的背撞上了关上的门,发出沈闷的声响。

      「你做什麽?!」

      「做什麽?」当眼睛适应了黑暗,曲希瑞看到了他邪佞的笑容,「你不懂吗?亲爱的希瑞,你长得好漂亮,我想要你已经很久了,乖乖成为我的人吧!」

      「你妄想!」曲希瑞恨恨地喊道,可是单薄的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一步步向他逼迫,曲希瑞只有一步步後退,突然间男人向他扑了过来,曲希瑞没有闪过去,被牢牢制在了墙上。

      像是知道他会如何反抗似的,男人把他的手脚压得死死的,唇则向他压了过去,一路啃咬著雪白的肌肤,留下羞耻的印记。

      「喂,你,你放手啊!」曲希瑞拼命地挣扎,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只能像个女人一般无助地喊叫,却没有人可以救他。

      正当男人像个发情的野兽一样撕开他的衬衫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男人停下了动作向门望去,趁这时曲希瑞猛然抬起腿,狠狠地踢在男人的下身,随著他痛苦的哀号,曲希瑞迅速逃离了他的掌握。

      「谁!你们是谁!?」男人忍住巨痛,对门口的两个人影吼道。

      灯被打开了,两个男孩出现在光下。

      「雷......雷君凡和向以农?」他认得他们,虽然不是他的学生,但校内的风云人物又会有谁不知。

      「你是嫌命太久了吗?」向以农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雷君凡倒没有说什麽,他径直走到曲希瑞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曲希瑞看了看,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抓紧了这件温暖的衣服。

      半个小时以後,曲希瑞三人从公寓中走了出来,一个寒气逼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容满面,就仿佛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曲希瑞,你要去哪?」雷君凡冰冷的语气中透著关心。

      「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们汇报吧。」曲希瑞淡淡道,冷漠的程度丝毫不差雷君凡,而且是纯粹的,「虽然...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如,」向以农兴奋地提议,「去我们家吧!不会很远的,曲......」

      「不必了,」曲希瑞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还不至於无家可归。」

      「可是,你......」向以农还想要继续劝说。

      外套被曲希瑞脱下来递给雷君凡,让向以农自动咽回那半句话。

      「你拿去穿吧。」雷君凡不想接。

      「不用了。」曲希瑞并没有收回的意思,雷君凡不得已,只好接了过来。

      送回外套,曲希瑞转身就走,纵使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明白,他决不可以留在这里。

      夜风飒飒,曲希瑞不由抱住双臂,无意识地想温暖自己。他的衬衫被撕破了,凉风直接灌入衣服内,刺激得皮肤起了颤栗。

      他不能回家,母亲一定以为自己好好地在老师家工作,若是这副狼狈的样子回去,她绝对会自己担心,虽然考虑到自己的心情她或许不会问发生了什麽事,但他怎麽忍心让母亲默默地担心著自己,再让她伤心呢?

      可是以後如何是好?就算熬过了今天,也不可能永远这麽隐瞒下去,一定要想个长久之计,或者尽快找另一份兼职将时间填补上。

      曲希瑞漫无目的地在街在乱逛,他打算估摸著母亲入睡後再悄悄回家。

      时间真的是这个世上走得最快的事物,仿佛弹指间,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便过了三年之久,而自己在由天堂坠入地狱後,也变得与以前判若两人,其实变得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人。人们对有钱人与贫穷者总是有天壤之别的,有钱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巴结你、讨好你;当你没钱的时候,一切都不同了,他们开始疏远你、绞尽脑汁地要踢开你,甚至把你当作物件,任由他们肆意折磨、肆意发泄怒火,谁都可以找你的麻烦挑你的不是,男生动手女生动口,身体和心里都被狠狠地打过伤过撕裂过,然而那又怎麽样?没钱没权没势,除了保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外还能做些什麽?什麽都做不了。

      但是,曲希瑞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安凯臣等人的影子,那些人莫名奇妙地凭空降临,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一个个向他靠近。他们有钱,什麽都有,在学校里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连老师都让他们三分。然而讽刺的是,每次他们出现,都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是他们故意的?还是他们路见不平?无论是什麽,曲希瑞都不想知道,他想他们之间不会有交集,对於他们来说,他可能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对於他来说,他们也只是几个帮过他几次的匆匆过客。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昨夜在外面呆了三个小时,曲希瑞似乎有些感冒,从早上起他就很不舒服,头晕沉沉的。

      他随手把书包甩到背后,步伐有些慢地下楼梯。

      「曲同学!」一个犹豫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曲希瑞下意识地回过头。

      「你没什么事吧!?」一个女生匆匆从上面跑下来,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担心之意。

      「我没事。」曲希瑞淡淡地说,转向欲走。

      「曲同学!」女生再次把他喊住,她跑到他前面,伸手去碰曲希瑞的额,「可是你似乎在发烧!」

      「请你自重。」曲希瑞冷冷的声音使女生的手停在半空,然后颓然地放下。

      「对不起,我知道他打了你。」女生低下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但曲希瑞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她。「他那个人做事一向冲动,我已经向他解释过那天是我去问你问题的,和你无关,可是他还是……对不起曲同学,给你添麻烦了。」

      曲希瑞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绕开她走掉,昨走前丢了一句话给她,「你若有时间向我道歉,还不如告诉你男朋友少误会不相干的人。还有,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不想见到你们。」

      室外的风迎面吹来,曲希瑞不由打了个冷颤,他抬起没有控制背带的手摸摸自己的额,掌心传来陌生的热度,他知道,自己真的发烧了。

      回家找些药吃吧,不能去医院,只要休息一下应该就会没事了吧?嗯?这是……?

      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曲希瑞抬头,看到一张冷峻的脸,「曲希瑞。」

      「你是谁?」曲希瑞反问,但随后却陷入了黑暗的沉眠。

      醒来的曲希瑞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一条印蓝花的被子,让自己不再感到冷。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

      环视了房间察觉到陌生的曲希瑞闭上眼,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我从学校回家,遇上了一个人,他……是他把我弄昏的!

      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曲希瑞倏地睁开蓝眸,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南宫烈。

      「你终于醒了!」南宫烈惊喜地叫道,这让曲希瑞有些不解——自己醒来为什么让他这么高兴?

      「这是哪?」曲希瑞静静地坐起来问。

      还是有些头晕……

      「是我们的家里。」安凯臣倚在门边回答道。

      「为什么我会在这?」这才是真正让曲希瑞不解的地方。

      「我把你带回来的。」一个冷酷而英俊的男子走入房中,面无表情地说。

      「是你!」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二话不说便弄昏他的人。警惕的神色浮现于曲希瑞的脸上,「你们有什么企图?」

      「说是企图太难听了啦,小瑞瑞!」展令扬笑嘻嘻地纠正他,曲希瑞却对他的笑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罢了!」

      「我已说过我没兴趣!」曲希瑞迅速地下床,看都不愿看他们一眼便要走。

      然而,他的手腕被一个人狠狠地捉住了。

      曲希瑞回头,看着这个强行把自己带回来的人,一丝愤怒漫上了心头,「放手,伊藤忍!」

      「放手」这个词似乎已成为自己的口头语了,曲希瑞自嘲地想。

      但伊藤忍并没有放开他,反而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以后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既然把你弄回来就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走你。」

      闻言,曲希瑞不由火从心起,连伊藤忍的大力把他弄痛也忘了,只是愤怒地瞪着他,他以为他是谁?!

      「你凭什么?」

      「凭你的自由在我手里!」伊藤忍冷冰冰地说。

      「小忍忍,不要这么凶嘛!」展令扬走过来做和事佬,不着痕迹地掰开伊藤忍的手,轻轻安抚他,「你会吓到小瑞瑞的。」

      「哼!」伊藤忍转身走了出去。

      「小瑞瑞,你怎么样?」展令扬笑容可掬地拉起曲希瑞的手腕,果不其然看到手腕上的指印,非常明显。

      曲希瑞迅速挣回了自己的手,「不劳费心。」

      「曲希瑞——」

      「我要离开。」曲希瑞打断南宫烈未出口的话,四个字说的有力极了,且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展令扬三人没有拦他,一直到他走到了一楼客厅,被雷君凡三人拦下。

      「曲希瑞,你要去哪?」向以农问。

      「回家。」

      「不行。」伊藤忍强硬地说。

      曲希瑞斜睨他。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我刚才说了什么!」伊藤忍皱眉,「难道要我们把你绑住吗?」

      「曲希瑞,我们已经给你的家人打过电话,你的母亲会由你妹妹和你舅舅来照顾,所以你可以不用回去了。」雷君凡平板地说。

      什么意思?曲希瑞紧锁眉头。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安凯臣道,「和我们一起。」

      「我没说要住这里。」曲希瑞反驳。

      「现在是我们在做决定,没有问你的意见!」伊藤忍冷冷道。

      「我知道你们有钱有势,但钱并不能买来任何东西!我没有必要服从你们!」

      「哦?是么?」伊藤忍笑了,他走到曲希瑞面前,他比曲希瑞高些,所以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目光看着他,「我们知道你所有的背景,如果要对你的家人做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你敢!」曲希瑞目露凶光,足以吓到为数不少的人,可不包括伊藤忍。

      「我为什么不敢?你要不要试一试?」

      「……」

      「好了好了,」南宫烈出来打圆场,「曲希瑞,你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啊,我们不会对你的家人不利的,所以就别再拒绝了。」

      南宫烈话说得温柔得体,但他从头到尾一句征求曲希瑞想法的问句也没有,由此可见,他们和伊藤忍并没有什么不同。

      曲希瑞不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曲希瑞?」向以农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曲希瑞沉声问道,他知道他无法反抗他们。

      伊藤忍狠狠地瞪了笑嘻嘻的展令扬一眼,然后便上楼去了。

      「因为我无聊!」

      「呵呵,当然是因为喜欢小瑞瑞你嘛!」

      展令扬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道。

      曲希瑞不屑地冷哼一声,展令扬的笑脸在他看来太过虚伪,还不如伊藤忍明显的拒绝、嘲弄的表情,而那句「喜欢」也比不上那句赤裸裸的「无聊」来的让人相信。

      大概一样是戏耍吧!

      「我住哪里?」

      曲希瑞从此开始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被禁止和母亲联络,住在异人馆,每天面对着伊藤忍六人,面对着嬉笑、冷漠、厌恶、温柔等等不同的表情,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喜欢。

      现在他又重新回到那种富裕的日子了,甚至与过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他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他恨透了目前的一切。只要他想出门,必须有一个人陪着,他在他们面前一点隐私也没有。有时候他还会自嘲地想,他就是他们无聊时所养的一只宠物,自然要被主人严严地拉住颈上的项圈,他应该感谢,他们给了他如此豪华的一个「窝」,而且,里面没有放摄像头或者窃听器。

      他知道古代奴隶主对待奴隶就是毫不给他们自由和人权,他倒还好些,毕竟他除了做饭、收拾房间、整理衣物等琐碎的事外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展令扬他们也不会打他骂他。然而,他在异人馆一点地位也没有,简直就是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有时候他会愤恨不住而反抗,伊藤忍便会用各种手段来惩罚他,把他绑住、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不给他饭吃、不让他喝水、禁止他外出……他不会用皮鞭之类的东西,但曲希瑞每次都觉得他离鞭刑不远了。

      那些变态的家伙!

      他是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要受这种折磨?!

      除了伊藤忍,其他人还好一些,不过,这是在曲希瑞顺从的前提下,若曲希瑞和他们对着干,他们也会采取和伊藤忍一样的措施,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到底为什么,他们会找上他?曲希瑞到现在也不明白,只是找个玩具罢了,为什么一定是他?难道……又是因为这张混血儿的漂亮脸蛋?他不禁露出嘲讽的笑。

      这天是周末,大家都在家。餐桌上美味的食物摆了一桌,他们正坐在一起吃午餐。

      曲希瑞吃得很慢,自从住进这里,他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倒是另几个人,每次都把他做的食物抢个精光。

      他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捣着盘中的东西,目光却游移到了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为什么天气这么好,他的心情却总也好不起来?

      「小瑞瑞?」展令扬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嗯。」他收回目光,低下头吃东西。

      「小瑞瑞,你做的东东真的好好吃哦!能吃到真是幸福!」展令扬一脸灿烂地说。

      「嗯。」曲希瑞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小瑞瑞,」展令扬的声音微微改变了,他离曲希瑞很近,伸手抬起曲希瑞的下颌让他看他,笑容中带上了一些别的东西。「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吗?」

      曲希瑞咬咬唇,不甘愿地说,「谢谢,令扬。」

      展令扬满意地笑了,他收回了手,「这才乖。不用谢啦!」

      伸吸一口气,曲希瑞强压下自己的怒火,他真的很想撕碎面前这张虚假的笑脸。

      「希瑞,你一会儿有空吗?」向以农突然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如果我一会儿不用洗碗的话。」曲希瑞含些讽刺意味地说。

      「当然不用啦!」不知向以农听没听出来,他只是挥了挥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让凯臣他们去弄好了,你陪我去逛街好吗?」

      曲希瑞露出一抹冷笑,「好的,以农。」

      「太好了!」向以农欣喜地叫,然后下一秒就变了语气,「死烈!抢我东西吃!还来啦!」

      「有本事就来抢回啊!」

      「怕你就……哎!君凡!你这家伙,趁火打劫!」

      「笨蛋。」

      「你说什么?!我……」

      曲希瑞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好烦。

      站在宝石蓝的凯迪拉克前,曲希瑞等着向以农。

      过了大约十分钟,向以农才出来,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啊,希瑞,让你久等了。」

      「嗯。」曲希瑞习惯性地简单应声,然后又改口,「嗯,没关系。」

      「希瑞,」向以农扳过他的肩,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认真,他看着他湛蓝的双眸,「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不用这样和我说话。我不会勉强你。」

      曲希瑞动了动嘴角,他不清楚他是不是该冷笑,「知道了。」

      向以农放开他,叹了口气,走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上车,对没有动作的曲希瑞道,「上车吧,我们去兜风。」

      曲希瑞停了一下,缓缓地走向副驾驶座,一句话也没说。

      向以农开着车,目不斜视,油门踩得很猛,一点都不像要去逛街的样子。

      曲希瑞虽然心下奇怪,不过也没有开口问的必要。随他去吧,反正他想什么什么都无所谓。

      「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向以农直视前方问道。

      「……随你。」

      「希瑞,和我们在一起你就这么痛苦吗?为什么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曲希瑞冷冷地回答。

      向以农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目视前方不再言语了。

      令曲希瑞意外的是,向以农把车开到了郊外。

      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向以农冲曲希瑞微微一笑。阳光在他的身后漫溢,让他的那个笑容炫烂无比。曲希瑞撇过头去,这样的笑容刺得他无法承受。

      向以农走过来拉住曲希瑞的手,曲希瑞往后缩,却仍晚了一步,被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我们去散步吧!」向以农笑着对他说,「好吗?」

      「可以说『不好』吗?」曲希瑞一派他多此一问的冷漠语气。

      向以农的笑脸垮下来了,他默默地放开曲希瑞,然后对惊讶的他说,「当然可以。」

      看到向以农这副受欺负的样子,曲希瑞有些心软,毕竟在这些人中,向以农待他是相当不错的。

      算了!

      「喂,我只是问问可不可以而已。」曲希瑞道。

      耶?

      向以农睁大眼睛。「只是问问而已」?那个的意思是……

      「啊——」

      曲希瑞被向以农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他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向自己扑来,还带着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曲希瑞猝不及防,被他扑个正着。向以农抱着曲希瑞叫道,「希瑞真好~」

      那一瞬间,曲希瑞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狗狗扑住,在他身上不断地蹭,露出讨好的表情,尾巴还摇个不停。

      曲希瑞笑了,幸亏向以农没有看到,否则狗狗一定会变成狼。

      推开向以农,曲希瑞又恢复了以前万年冰山的样子,不过,向以农再去牵他的手,他没有拒绝。

      「希瑞,以后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顾及那么多,只做你想做的便好,我不会强迫你,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冰冷的娃娃。」向以农直视曲希瑞湛蓝透澈的眼眸道。

      「真的……说什么都可以?」

      「当然了!」

      「那,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困在异人馆?」曲希瑞也看着向以农,问出了自己最迷惑不解的问题。

      「……」向以农没有立即回答,曲希瑞仍看着他,他知道他在想要如何说。

      「起初是令扬啦,」向以农还是照实说了,「他和忍有一次打球回来,在去图书馆的那条路上碰到了你,然后他就对你产生兴趣了,回家跟我们一说。其实那个时候只有凯臣认识你,因为你们是隔壁班。接着令扬就带着我们,指给我们看你是哪一个,并让我们把你弄进异人馆。除了忍,大家都满喜欢你的,但忍不可能拒绝令扬,所以我们就一起……本来是以为凯臣自己就行了,没想到你根本不甩他,结果令扬和烈出场也没用,还是忍强行把你带回来的。其实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们的确做得很过分,但别生气好吗?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不开心。或许令扬他做事是很任性,可他这个人真是很好的朋友,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就会明白了。」

      展令扬……曲希瑞的眼前浮现出那张百年不变的虚伪的笑容。

      『人家叫展令扬,要叫人家的名字哦!』

      『以后人家对你说话不可以不理!』

      『小瑞瑞,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哦!和亲爱的小扬扬在一起!』

      ……

      「我不喜欢他。」曲希瑞咬着唇道。的确,那家伙长着一张计喜的脸,可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那种不顾别人把自己的思想强加过去而且还那么虚伪的人。

      「为什么?」

      「他……像是对待玩物似的对我。」

      「嗯……他就是那个样子啦!性格问题!而且,你是真的很喜欢你,或许就是这样才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那你呢?」曲希瑞突然问。

      「什么?」向以农一愣。

      「你顾及着我的感受,那就表明你很自信、很有安全感喽?」曲希瑞抬头看着他,幽幽地道,「还是你根本就没他那么‘在乎’我呢?」

      向以农心头一揪,他扯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没有,我的不安比令扬还要多,毕竟怎么说,你的目光还会留在令扬和忍他们的身上,可我,似乎从来都没入过你的眼。」

      「那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

      向以农深深地凝望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去,「因为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不快乐。」

      温暖有力的双臂再次把曲希瑞抱了满怀,不过这一次,他没再推开。

      「以农,起床了,要迟到了哦!」

      曲希瑞在向以农床前唤他起床,见被唤的人没有反应,他伸手轻轻去推他。

      「以农,以农,快起来,以……啊!」

      被吵醒的向以农一睁眼便看到曲希瑞美丽的脸,他很干脆地起身,并利落地把曲希瑞翻身压在床上。

      「嗯……瑞瑞……」

      向以农低头去找曲希瑞的唇,曲希瑞脸红着推他,向以农却不为所动,仍埋首于自己的「工作」。

      「呜嗯……」

      曲希瑞被吻得气息不稳意乱情迷,向以农放开他被吻得鲜嫩欲滴的唇,转移阵地,在曲希瑞敞开的领口颈处印下吻痕。

      「好了,以农,别玩了……」曲希瑞推他的肩,他总觉得向以农像没睡醒似的。

      「当、当」

      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向以农,他们向门那里看去,才发现雷君凡和南宫烈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两人的脸色都阴郁得很。

      向以农坐起来,不爽地看着那两个坏人好事的家伙,曲希瑞则迅速从床上下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冲了出去。

      向以农一脸无异于平日的表情站起身,对门口瞪着他的二人打招呼:「早安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曲希瑞和向以农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向以农会把本应是曲希瑞做的事情揽来自己做,会在伊藤忍和曲希瑞吵架的时候拉开伊藤忍,会三不五时地跑去曲希瑞房间,会在有空时拉曲希瑞出去散心;而曲希瑞也从不拒绝向以农的耍赖,从不对他们笑的他也只会在向以农面前微笑,向以农搂他、吻他的时候他也不太抗拒。尽管曲希瑞仍没怎么变,但对向以农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恩惠了,毕竟只有自己才有亲近他的「特权」。这让东邦人惊讶极了,要知道之前他们连说话可能都超不过二十句,现在竟然……

      「一定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南宫烈笃定地说。那天他们俩回来他就觉得哪里不对。

      「会发生什么事呢?他那么厌恶咱们,不是轻易就会接受以农的吧?」安凯臣提出疑问。

      「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和小农农谈谈。」展令扬笑得异常阴冷,今早的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现在正是妒火中烧的时候。

      这时,曲希瑞从厨房出来了,面无表情地道,「可以吃饭了。」

      伊藤忍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晚自习过后,曲希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教室,他可不想被安凯臣他们堵到。

      待他出了校园,暗处突然窜出一伙人,二话没说便用拳头招呼了过去。

      曲希瑞反应极快,他矮身躲过,反手一拳挥了出去。

      「曲希瑞!上次让你逃掉了,今天我他妈看你往哪跑!」为首的一个人喊道,正是上次的那个人。

      曲希瑞想起那个女生懦弱的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上次的场面再度上演。

      曲希瑞一边尽自己所能反击一边想这种只会争风吃醋欺软怕硬的弱智还真没什么新意。

      只是,他们选的不是时候,他今天早跑出来是为了躲东邦那伙人,看来这回躲不过去了,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不知道今次轮到谁了?希望是以农吧。

      他果然计算得没错,不出一分钟便有人出现为他一一挡下了攻击,只可惜来的人不是向以农,是雷君凡。

      雷君凡可不像安凯臣,吓唬吓唬便放走了他们,他毫不客气地反击了所有的小喽啰,直到他们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收拾完这群垃圾,雷君凡转身面对曲希瑞。

      「为什么不等我?」他沉声问。

      曲希瑞不出声。

      「你觉得你这样的消极抵抗有用吗?」

      「难道『积极抵抗』就有用吗?」曲希瑞嘲讽地反问。

      雷君凡不说话了,曲希瑞也不开口,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静,是雷君凡的手机。

      「喂?」

      「君凡,怎么还没到家?」是烈。

      「我们等下再回去,你们不用等了。」

      「有事么?」

      「嗯,不过我自己解决就OK。」

      「那好吧。」

      「Bye。」

      关了手机,雷君凡一把拉住曲希瑞,「你跟我来。」

      曲希瑞讨厌被人这么拽着,他挣扎,可挣不开。这家伙怎么和以农一样,那么有力?怪不得一个人摆平那么多人也没问题。想想异人馆的那些混蛋,各个都是斯文的长相却那么强势,只有自己,弱到不行。

      如果自己不是这么无能的话,也不会被他们这么玩弄了吧。

      「你要拉我去哪?」曲希瑞终于忍不住地叫道。

      「怎么?」雷君凡停了下来,回头戏谑道,「怕我非礼你么?」

      曲希瑞抬头瞪着他,「你说什……」

      「你还有什么可怕的?」雷君凡握紧了他的手腕,让曲希瑞觉得血液都无法顺利流通,他也瞪着曲希瑞,口中却道,「你还怕些什么?难道不是早就被以农上过了吗?」

      曲希瑞的怒火「噌」地窜了上来,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雷君凡放開曲希瑞,臉上火辣辣地疼,看來他根本就沒留力。

      本以為雷君凡少言寡語的,雖然也愛強迫人可好歹知書達理,沒想到他也會說出這種只有伊藤忍才說得出來的侮辱之語!

      「……對不起。」雷君凡冷靜下來,也察覺到自己說得太過分了。

      站在他對面的曲希瑞只是瞪著他,胸膛一起一伏,嘴唇顫抖著,他氣憤極了,一句「對不起」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夜晚的月從雲後現出來,灑下一片皎潔。

      二人又像起初那樣對視卻不開口了。然而,雷君凡很快便維持不了冷靜平淡的樣子,因為他看到曲希瑞——哭了。

      這是自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哭。以往,無論伊藤忍怎麽和他爭吵,無論他們怎麽處罰他、威脅他,他從沒掉過一滴淚,總是用那雙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藍眸瞪著他們,充滿仇恨地瞪著他們。可這一次,他卻因雷君凡為今早的事而吃醋所說出的話氣哭了。他瞪著他無聲地哭泣著,臉上布滿了淚痕。

      雷君凡心疼極了,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未這麽心疼過。面前的人兒在哭泣時仍不願表現自己的脆弱。然而藍眸湧出剔透的淚,白皙的臉蛋因氣憤而變得通紅,淡櫻色的雙唇則沒有什麽血色,他站在那裏,就像一個水晶娃娃,讓人忍不住想去呵護、疼寵。

      雷君凡伸出手去想為他拭淚,卻被曲希瑞打開。

      「不要碰我!」他哽咽著吼出這句話,然後便不再看他,用自己的手粗魯地擦去淚水。

      可惡!可惡!自己不能在他們面前示弱!不能在他們面前哭!可是,淚水就這麽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心裏痛極了。他不想哭,不想!為什麽這淚擦不乾的?為什麽會越湧越多?

      「希瑞。」雷君凡伸手把他抱入懷中,曲希瑞奮力推他,「我不是說了不要碰我!」

      可雷君凡並不放開,他的力氣很大,所以他把曲希瑞牢牢地桎梏在了懷中,下頜抵著他柔軟的黑發,他緊緊地抱著他,口中喃喃道,「希瑞,對不起,對不起……」

      曲希瑞的掙扎一點效果也沒有,他掙扎的力度也越來越小,心卻越來越痛,最近索性不再掙扎,自暴自棄地抓著雷君凡的衣服在他懷中放聲大哭,就像要把這幾十天的委屈、不甘、憤怒全部發泄出來似的。

      二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客廳沒有人,只為他們留了一盞壁燈。

      雷君凡洗漱完正打算回房,卻見曲希瑞房裏仍亮著燈,他猶豫了片刻,敲了敲門。

      「……請進。」

      得到許可,雷君凡開門走了進去,看到曲希瑞已經換好了睡衣,抱著枕頭坐在床上。

      「希瑞,怎麽不睡?」雷君凡溫柔地問,走近他。

      「……睡不著。」

      雷君凡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有些紅腫的雙眸,體貼地問,「眼睛痛不痛?用不用……」

      「沒關係,還好。」曲希瑞很快打斷了他。

      「希瑞,」雷君凡的手撫上曲希瑞的頰,掌下冰涼的肌膚細膩柔軟,讓他不舍得離開,「我只是氣你和以農那麽親密,卻對我們不屑一顧。為什麽以農可以,我就不行?說了那種話是我的不對,別再生氣了好嗎?」

      曲希瑞想撥開雷君凡的手,可手剛擡起便又放下了,他只是把頭偏了過去,「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值得讓你氣。」

      「你不明白嗎?」雷君凡睜大了眼睛,他以為他表現得夠清楚了,「……我愛你。」

      這回輪到曲希瑞睜大眼睛了。

      「我不祈求你離開以農選擇我,只是,我希望你也能接受我,允許我們一起愛你。」

      他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不用急著答復我,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很難,而且,我也不想那麽早被拒絕。」

      他俯身,在曲希瑞唇上淡淡一吻,「做個好夢。晚安。」

      待雷君凡離去後,曲希瑞仍呆呆地坐在那裏。他剛剛沒有聽錯吧,那個雷君凡,那個高傲冷靜宛如神祗的男人竟然說他——愛他?

      曲希瑞揉揉眼睛鑽進被窩,關掉燈。他把臉埋進鬆軟的枕頭,覺得頭腦一片混亂。

      「啊——小瑞瑞,你的眼睛怎麽了?」

      展令揚大呼小叫著,把大家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

      曲希瑞的眼睛仍略微有些腫,不過,更明顯的是兩抹青色出現在眼袋。

      「沒事。」曲希瑞淡淡地應道。

      伊藤忍盯了他好一陣子,然後把目光調開,一句話也沒說。

      南宮烈卻用別有深意的目光去看雷君凡,後者連頭都沒擡,專心致志地吃自己那份奶油炸肉餅。

      「瑞瑞,」向以農挨了過來,擔心地看著他,「你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曲希瑞摸摸向以農的頭發,微微一笑,「只是昨天沒休息好。」

      「那以後一定要注意休息啊!身體可是……」

      向以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凱臣揪著領子甩到一邊去了。

      「啊,喂!」向以農不滿地叫喚。

      「你,老實坐在那邊!」安凱臣強硬地說。

      「——如果你不想以後死得很難看的話。」見向以農不服,伊藤忍陰冷地補充道。

      他們的目的,是要隔開曲希瑞和向以農,為什麽他們在一旁卿卿我我,他們卻只能眼紅妒忌?太不公平了!

      曲希瑞瞄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展令揚,什麽也沒說,反正對於他來說,旁邊是誰都一樣。

      「……輔助線做到這基本上就大功告成了,由於AB⊥平面α,所以BC就是AC在α上的射影,那麽顯而易見的,DE⊥BC,DE就⊥AC了,再根據我們做的AC的平行線MN,所以∠β即為所求角,是90°。」

      數學老師的題剛剛講完,下課鍾便打響了,下面一片嘩啦的收拾書本的聲音,還有桌椅移動、同學們講話的聲音。

      「好了,」她抱起自己的書和教案,「今天就上到這,下課吧,知道你們迫不及待。」

      「老師再見!」

      周圍的同學一個個從身邊走過,曲希瑞仍穩穩地坐在那裏,看著一本生物參考書,絲毫沒有吃午飯的意思。

      今天沒做便當,自己又沒什麽胃口吃外面的東西,乾脆中午就不要吃午飯了吧。

      「請問,曲希瑞在嗎?」

      「啊,在,」被叫到的女生有些不知所措,對方可是學校赫赫有名的帥哥啊!「曲希瑞同學,有人找你!」

      曲希瑞皺皺眉,來找他的,除了那些傢夥還會有誰自討沒趣?真是的,就這麽一點時間也不肯放過他!

      走到門口,曲希瑞就看到南宮烈挂著那他已經熟識的儒雅笑容站在門外。

      「有事麽?」曲希瑞冷著一張臉問。

      「嗯!一起去吃飯吧!」南宮烈笑著說,他拉過曲希瑞的手,「我買了午餐哦,我們去天台吃吧!」

      「他們呢?」曲希瑞奇怪地問,他們不是應該形影不離的嗎?

      「誰知道去哪鬼混了!不用理他們!」南宮烈在心裏又加了一句,理我就好了!

      學校的天台鮮有人來,更別說是在餐廳人滿為患的中午了。

      曲希瑞和南宮烈席地而坐,南宮烈面帶笑容,哼著音樂,一副中了頭彩的模樣。

      看他這麽詭異,曲希瑞本不想理的,可這樣的一個人就在你身邊,任誰還是有點不自在吧!

      「你……怎麽這麽高興?」他終於還是問了。

      南宮烈睜大眼睛看他,像是對曲希瑞主動對他說話驚訝萬分,他笑得更開心了,「因為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啊!當然高興了!」

      是、是嗎?曲希瑞倒覺得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喏,我特意去買了你愛吃的黑森林蛋糕!還有,你喜歡喝的鮮奶!這裏還有優格,我還買了雲泥拿奶昔哦!不過不知道一會兒吃的時候化成什麽樣子了……」

      「……你什麽時候去買的?」附近應該沒有賣的吧!

      「剛下課的時候啊,我開車去的!」南宮烈一面說,一面把東西塞到曲希瑞手中,「吃吧!」

      「啊……哦……」曲希瑞接過來。

      「呵呵~」

      「你笑什麽?」這傢夥今天怎麽跟中邪了似的?

      「希瑞,你今天好可愛哦!一點都不像平常那麽有氣勢,不過我還是喜歡這樣的你,以後也要這樣子哦!」

      「為什麽?」

      「呃?」

      「為什麽我一定要這樣子來讓你喜歡?我有這個義務嗎?」

      「沒有是沒有……不過你不認為這樣很好嗎?」

      「我不認為這有什麽好的!我今天會‘反常’是因為我沒料到你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會親自買午餐給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罷了!不過,請你不要認為我是打算改變什麽,我告訴你,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我行我素的人!所以……」

      「所以,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麽,希瑞?」南宮烈的笑容中帶上了不知名的悲傷,這讓他看起來更有種迷人的味道。

      「別把你對付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是男的!」以為這樣子就可以騙取同情?做夢去吧!

      「我當然知道。」南宮烈仍微微笑著,「這麽說,你接受了以農是因為他不自以為是、不我行我素嘍?」

      「不,只是他尊重我,」曲希瑞毫不逃避地回答,「他給我絕對自我的空間。」

      「所以你就愛上他了?」

      「我……」

      南宮烈笑了,「希瑞,你懂得什麽是愛嗎?你知道誰在愛你誰不愛你嗎?你知道你愛著誰嗎?你知道你想要什麽嗎?你了解自己的心嗎?」

      「……誰、誰聽得懂你在說什麽……」什麽愛不愛的?他以為他是誰啊?心理醫生還是戀愛專家?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吃飯好了。」南宮烈不打算再逼下去,自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不管怎麽說,這次的談話還算有所收穫,對我來說,一定得好好把握機會才行。

      時間永遠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物,無論你如何煩躁、如何焦急、如何疑慮、如何不安,它都不緊不慢地走著,生命就在這一點一滴中流逝著,生活就在這一分一秒中改變著。

      當曲希瑞把書包連同自己疲累的身體一同甩到床上的時候,他清楚地意識到,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不知道自己還要忍受多久……他們什麽時候會厭倦……我好想媽媽、舅舅、寧兒……

      曲希瑞就這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剛剛從學校回來,他連衣服還沒有換,就更別提做晚餐了。

      「咦,今天怎麽沒看見小瑞瑞在做飯?」從外面瘋玩回家的展令揚沒有像平常一樣聞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奇怪地問。

      「不知道,」伊藤忍冷冷地道,「他從一回來就上了樓沒下來過。」

      「這樣啊……」

      「我去看看他。」安凱臣丟下一句話便上了樓。

      敲門沒有人應,見房門未上鎖,安凱臣推門走了進去。

      曲希瑞仍熟睡著,他歪著身子,腿都沒有完全放到床上去,看來是真的累壞了。

      原來是在睡覺啊,安凱臣啞然失笑。把曲希瑞抱起放到床上,讓他的姿勢變得舒服一些,並且從衣櫥中取出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他靜靜地凝視著他,曲希瑞的睡顔沈靜而美麗。安凱臣彎下腰,緩緩地湊近他的臉,可當兩人的距離還有一段的時候,他卻停下了,扯出一抹無奈的笑,他站直了身子。

      把毯子為他蓋得嚴實些,安凱臣又悄悄離開了。

      回到樓下,安凱臣對等在那裏的大家道,「希瑞正在睡覺,好像很累的樣子,我沒叫他,讓他去睡吧。」

      「那今天的晚餐——」南宮烈的目光和大家的一起投向向以農,「就交給你了,以農。」

      「為什麽?」向以農立即抗議,「我又不會做飯!」

      「管你是用什麽方法,A也好買也好,總之弄不回晚餐就要你好看!」伊藤忍威脅道。

      「是啊,小農農,」展令揚搭上向以農的肩,笑得讓人不寒而慄,「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為什麽把這件事交給你去做……」

      「你們這是卑鄙的嫉妒心理!是犯規!是耍賴!是……」向以農還沒「是」完,便被雷君凡踹了出去。

      「管你是什麽,總之你以一敵五,沒有資格跟我們講條件!」關上門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在7點之前搞定回來,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砰!

      向以農傻傻地看著面前關嚴的大門,在外面狂吼起來,「你們這群冷血無情的傢夥!一點人情味都沒有!重色輕友的混蛋!我向以農真是誤結匪類!你們等著!我詛咒你們永遠也不被瑞瑞接受!詛咒你們……」

      大門再度打開,雷君凡出現在他面前,「以農,需不需要我為你點個啞穴什麽的?」

      「……算你們狠!」權衡利弊,向以農憤憤地丟下一句,到底乖乖準備晚餐去了。

      晚餐是向以農從附近的西餐店買來的,說歸說,其實他也沒有要真的吵架的意思,所以大家很快又像以往一樣打打鬧鬧了,對於向以農的少根筋,大家可是了解得相當透徹,否則也不會這麽欺負他而不怕他會發火了。

      睡得恍惚間,曲希瑞隱約感覺房裏有人,可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面對著他的笑容很溫柔,而且,柔順的黑發……

      「以……農?」

      南宮烈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希瑞,你醒了麽?」

      曲希瑞揉著眼睛坐起來,身上滑落一條毯子,他抓住毯子,上面還有暖暖的溫度,是他自己的體溫。

      「是烈……你給我蓋的毯子?」

      「……不是,」南宮烈誠\實地回答,「應該是凱臣吧。」

      「哦。」曲希瑞擡手看表,「啊,都已經九點多了!」

      「嗯。」南宮烈含笑地看著他慌亂的表情。

      「晚餐……」

      「放心,我們已經吃過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曲希瑞懷疑地問。

      「我怕你醒來會肚子餓,所以就在房間裏等你睡醒,如果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進入你房間讓你不高興的話,我可以道歉。」南宮烈懇切地說。

      曲希瑞皺起眉看著他,「你真的很不對勁。」

      「嗯?」南宮烈不解。

      「先是大廢周章地買我喜歡吃的東西,拉我去吃午餐,然後又怕我餓等在這裏,還說要因我不高興而道歉,這可一點都不像南宮少爺呐!你……」

      「我這樣子你不喜歡嗎?」南宮烈溫柔地問。

      不是不喜歡,是感覺很詭異!

      「希瑞,我承認之前我的言行沒有顧慮過你的心情意願,我願意道歉,從今往後,我一定會以你的意思為最優先,絕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好嗎?」南宮烈直視他的雙眼,認真地說。

      曲希瑞被他弄蒙了,半晌才道,「你怎麽了?不用這麽鄭重其事吧?」他突然用有些自嘲的語氣開玩笑般問,「難不成你也愛上我了?」

      「是啊!」

      什……什麽?

      「原來希瑞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南宮烈微笑道。

      「等、等等!」曲希瑞叫道,「我知道什麽啊?剛剛我是開玩笑的啊!」

      「開玩笑?」南宮烈皺眉,又想起他之前說的「也」字,「除了以農,還有別人對你說過這句話嗎?」

      「嗯,君凡那天這麽說來著。」

      好啊!君凡!趁我們不在竟然偷跑!不過,南宮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和以農、君凡也沒什麽區別,他笑了笑。

      機會本來就是要自己把握的嘛!

      「好了,那這回追求者的名單中也算我一個吧!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好好對你,讓你能夠接受我。」南宮烈自信滿滿地說。

      「烈,我問你,當初你們把我弄到這裏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曲希瑞想得到確實。

      「嗯……我當初決定幫令揚的確是因為對你很有興趣,後來喜歡上你的,既然以農和君凡都有所表示了,那他們也應該是吧,至於令揚他們三個就不清楚了,不過我估計也差不多。」

      那也就是說,他們以前的舉動,只有向以農是因為沒有考慮那麽多而不去強迫他,另兩個則是不會表達才用我行我素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吧?換言之,他們並不是討厭自己,想表現大男子主義來奴役自己,而是自己對他們冷言冷語不屑一顧才使他們不得不強迫自己去做事情。因為這兩個傢夥根本就不會處理感情,反而因為智商太高考慮得太多而繞了很大的圈子。

      真是的,看來有時候單細胞確實比心思縝密的人要幸運\呢!

      「我說,」曲希瑞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南宮烈露出一個純粹的笑容,「你們還真是有夠悶騷。」

      「……啊?……」

      因為前一天睡得早,曲希瑞一大早便醒了,照例,他到廚房去做飯。

      昨天和南宮烈的對話還算是滿愉快的,了解了他和雷君凡的真實性格,他不免覺得他們彆扭得像小孩子,想想雷君凡之所以會說出那種過分的話,大概是吃了向以農的醋吧。

      其實這麽一想,之前的厭惡感便減去了不少,雖說不能馬上接受他們,但或許假以時日,會有那麽一天。

      呵,他真不明白那些傢夥到底是看上自己哪點了。臉蛋麽?可也不用這麽麻煩吧,但除了臉蛋,自己又有哪點值得他們喜歡?

      真搞不懂他們的思維方式!

      曲希瑞搖搖頭,不去想那些讓自己頭痛的事情,專心地開始燒菜。

      除了雷君凡還保有自己良好的早起習慣外,其他人都起得比平常晚,反正不用上課,不睡飽了怎麽對得起自己?

      所以,他們圍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時間自己也很晚。

      餐桌上無例外地上演食物爭奪大戰,只有曲希瑞和伊藤忍靜靜地吃著自己那份,不去搶別人,也不被別人搶。

      「哎,」南宮烈突然松手,把牛排自動讓給向以農,「我聽到有人在敲門耶!」

      「呃?」他的話讓大家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仔細一聽,的確有敲門的聲音。

      「我去開門。」曲希瑞站起來道。

      他起到大門那裏,打開門,卻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外。

      「寧兒?!」曲希瑞大吃一驚。

      門外站著的,正是他的妹妹,曲寧兒。

      「哥哥!」曲寧兒叫著撲進曲希瑞懷裏,「寧兒好想你哦!」

      「我也很想你,」曲希瑞撫著妹妹的頭發,「不過,你是怎麽……」

      「希瑞,是誰啊?」安凱臣見曲希瑞沒回來,便出來看看,見到曲希瑞懷中的曲寧兒,他也吃了一驚。

      「進來坐啊!」幹嘛站在門口說話?

      曲寧兒牽著曲希瑞的手走進來。

      「寧兒,你吃飯了嗎?」曲希瑞關切地問。

      「吃過了,哥哥還沒吃嗎?」

      「正在吃,要一起再吃些嗎?」

      「可是……」她是很想念哥哥的手藝,可那些大哥哥也在耶!他們不歡迎自己的話怎麽辦?

      「咦——」展令揚的聲音先行響起,「這位可愛的小妹妹不是小瑞瑞的妹妹嗎?」

      曲希瑞並不奇怪他們會認識曲寧兒,因為在很早以前,他們應該就把他的身家資料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各位大哥哥你們好,」曲寧兒禮貌地鞠了一躬,「我叫曲寧兒。」

      雖然對方只是個小女孩,但她是曲希瑞的妹妹,東邦自是以禮相待,也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曲寧兒的到來讓他們暫時停止了食物爭奪,反倒積極地為她夾菜,讓曲氏兄妹一頭霧水。

      怎麽之前沒見他們這麽熱情地招待客人?曲希瑞想起以前來到異人館的人,他們通常都是視而不見,讓來者如坐針氈,講明來意便跑掉了。所以說這次,真是太不對勁了!

      「謝謝!」曲寧兒忙不迭地道謝,看來他們人都滿好,也難怪媽媽讓自己不用擔心了。

      吃過飯,曲希瑞兄妹開始關心起雙方近況。

      「對了,寧兒,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找來這裏的?」曲希瑞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想哥哥了嘛,可是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就到你學校去等你放學,然後跟著你找到這裏的。」曲寧兒實話實說。

      「等我放學,跟著我找到這裏?」曲希瑞不敢置信地反問。

      「嗯!因為都沒辦法聯絡你,所以只好用這個方法了。」

      「太亂來了!你要是出事怎麽辦?」他放學的時候天可都黑了,她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怎麽敢……

      「可是,可是我想哥哥嘛!為了哥哥,我什麽都不怕!」曲寧兒壯著膽子堅定地說。

      「……傻孩子。」曲希瑞心中被感到填得滿滿的,他伸手把曲寧兒抱入懷中。

      東邦人的劣根性讓他們臨時在曲希瑞房裏放了監示器,現在正全體坐在屏幕前看實況轉播。

      伊藤忍看到這一幕,心裏突然湧上了很強的妒忌,就和看見曲希瑞與向以農在一起時的感覺如出一轍。

      怎麽?難道自己也愛上他了?

      開什麽玩笑!

      伊藤忍拒絕接受這件事,他握緊了拳頭,站起身離開。

      「小忍忍?」展令揚發現他不對勁。

      「我上樓去了。」伊藤忍簡單地說完便舉步上了樓,腦中還是浮現出曲希瑞面對曲寧兒時的溫柔與寵愛。

      儘管知道他們是兄妹,儘管知道曲寧兒還只是乳臭未乾的小鬼,可他還是沒辦法不在意,還是妒忌得發狂。

      「寧兒,媽媽現在還好麽?」自從來到這裏,他一次也沒有和家裏聯繫過,心裏實在非常愧疚。

      「嗯……不太好……」曲寧兒輕聲道。

      「不太好?媽媽出了什麽事嗎?」曲希瑞緊張起來。

      「其實……」曲寧兒擡頭怯怯地看著曲希瑞,「媽媽不讓我告訴你的……她的病情加重了,被舅舅送去了醫院……」

      「醫院?」曲希瑞大驚失色,「那醫生怎麽說?」

      「我不知道,他們都不肯告訴我。」曲寧兒道。

      「媽媽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她!」

      東邦幾人動作迅速地返回客廳,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做自己的事。

      「我要出去一趟。」曲希瑞對他們說。

      「去哪?」雷君凡問。

      「……我母親住院了,我去看她。」曲希瑞把實話告訴了他們。

      「我送你去。」安凱臣道。

      「我也要去!」向以農連忙說。

      「以農,你以為是去玩啊?探病人多會很吵耶!你老實在家呆著!」安凱臣不容拒絕地道。

      「可是……」向以農扁扁嘴,他發現自從他被瑞瑞接受以來,他的話就一點力度都沒有了,在這個家的地位也每況愈下。

      「希瑞,我們走吧。」安凱臣才不管向以農的「可是」呢,對自己這個青梅竹馬,他可是了解得很。

      「嗯。」曲希瑞點點頭,帶著曲寧兒走了出去。

      安凱臣的車開得並不快,他照顧著曲寧兒,並沒有偈平常那樣飆車,只是按一般車速來開的。

      一路是三人都沒怎麽說話,曲寧兒偶爾會和曲希瑞說些什麽,但安凱臣本就不喜多言,在別人的家事面前他就更沒話可說了。

      到了醫院,曲寧兒領著曲希瑞和安凱臣去曲夫人的病房。

      小心地敲了敲門,曲寧兒小心地推開門,又小心地走了進去。

      「媽媽,」她小聲地打招呼,然後對半躺在病床上的曲夫人道,「媽媽,那個,哥哥他來看您了。」

      曲夫人驚訝地看向門口,曲希瑞走了進來。

      「媽。」

      「希、希瑞?」

      「媽,是我讓寧兒帶我來看您的。」曲希瑞走過去,坐在床邊,握住母親纖瘦的手,「您住院希瑞都不知道,走了這麽久也沒和您聯繫,希瑞真是不孝。」

      「說什麽傻話,你是我的好孩子。」曲夫人的眼睛濕潤了,「希瑞,你過得好麽?」

      「……還好……媽您不用為我擔心,希瑞會照顧好自己,」曲希瑞溫柔地道,「倒是您,怎麽樣?」

      「老毛病了,沒什麽大礙。」曲夫人微笑道,她看到了一旁的安凱臣,忙問,「這位是……?」

      「啊,伯母您好,」安凱臣連忙打招呼,「我叫安凱臣,您叫我‘凱臣’就好了。」

      「你是希瑞的朋友嗎?」曲夫人溫和地問,畢竟她了解曲希瑞,他幾乎都沒有朋友,第一次見到他和同齡人在一起,她身為母親當然很高興。

      「嗯,我是他的……室友。」其實安凱臣本想說是「同居人」,但聽起來有些曖昧,他怕曲希瑞不高興,才改了口。

      「啊,你和雷先生他們……」

      「我們是朋友,住在一起。」

      「哦。」她認識雷君凡,當初就是雷君凡告訴她曲希瑞搬出去和他們住的,「希瑞蒙你們照顧了。」

      「哪里,」安凱臣聽了直汗顔,雖說他從未對曲希瑞怎樣,但制止不成也算幫凶,他又怎麽好意思接受曲夫人的客氣之辭。「是希瑞照顧我們才對。」

      曲夫人笑了,「希瑞這個孩子,從小就性情孤僻,沒有朋友,你們能和他在一起我很高興。」

      「媽!」曲希瑞不習慣母親在別人面前說自己的事,「您應該好好休息,不要說那些沒有用的東西啦。」

      「好、好,不說。」曲夫人包容地微笑。

      曲希瑞為母親削了蘋果,又喂水又喂飯,還輕柔地同她聊天,直到太陽西沉,曲夫人忍不住說話了。

      「希瑞,天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其實她早就想說了,畢竟安凱臣在這裏,不該讓他在病房裏呆太久,可看到曲希瑞的樣子她又不舍得趕,加上安凱臣性格倒滿好,一直在幫這幫那,一點厭煩的樣子都沒有。

      看來希瑞真的交到了一群好朋友呢!

      「是啊,天都要黑了,哥哥,你和凱臣哥哥回去吧!」曲寧兒也道。

      「可是舅舅還沒來……」曲希瑞不想回去。

      「舅舅馬上就會來了,你不用擔心。」

      「…………那好吧,媽,我改天再來看你。」曲希瑞微笑道,「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伯母,再見,您安心養病吧。」安凱臣也有禮地說。

      「嗯,你們也保重身體,再見。」曲夫人笑著告別。

      離開了醫院,曲希瑞坐在副駕駛座,安凱臣坐在駕駛座,卻沒有開車。

      「希瑞,你想不想……去別的地方逛逛?」安凱臣問道。

      曲希瑞詫異地看他,而後道,「好啊,去哪裏?」

      「去人少的地方。」安凱臣看了一眼曲希瑞,開動了車子。

      我知道你需要安靜。

      那天,以農也是這樣子開車帶他去了郊外。曲希瑞看著安凱臣的側臉想著。

      其實,在異人館這些日子,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淡的人就是安凱臣,他不像展令揚、伊藤忍、雷君凡那樣強迫他(只是總是強迫向以農),不像南宮烈那樣招蜂引蝶,也不像向以農那樣熱情多話,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以至於曲希瑞常常忘記他這個人,但是這樣的安凱臣,卻讓他想起另一個人,一個在學校總是默默關心他、幫助他,而他卻不記得的一個人。

      以農說他們是隔壁班,他根本一點都沒注意過,現在想想,當初第一個救了他的人,便是安凱臣,可他總是那樣寡言少語,讓曲希瑞對他的記憶並不深刻。

      如果沒有這次探病,或許他仍然會以這種態度對待他,可這一天,卻讓他改變了對他的印象。

      曲希瑞曾想過,像他那樣的大少爺,一定不會伺候別人,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在伺候他,但安凱臣不是,他很會照顧別人,做得恰到好處又絲毫不會有厭煩的情緒,他對待陌生的長輩很有禮貌,對待寧兒也很好。他記得,南宮烈曾經說過,他睡覺的時候是安凱臣為他蓋的毯子,可安凱臣從不像展令揚那樣會大張旗鼓地表示,他總是在別人不注意的暗處,關心著別人。

      曲希瑞現在覺得,他除了知道安凱臣長得帥又有錢,住在異人館,和展令揚他們是朋友外,他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孩。

      他對自己沒有一絲的不好,可自己卻因為伊藤忍他們而對他也冷嘲熱諷反感至極。

      安凱臣,他雖然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卻是個好人。

      「好了,下車吧。」安凱臣把車停在一處,對曲希瑞說。

      曲希瑞依言下了車,卻發現他把他帶到了一處公園。

      那裏很安靜,因為人並不多,可能是比較簡陋的原因吧。

      「小的時候……」安凱臣的聲音把曲希瑞的注意力拉到了他的身上,「我一不開心就會跑來這裏。」

      他看向曲希瑞,帶了一抹笑,「很奇怪吧,像我這樣的人竟會來這裏。」

      曲希瑞沒點頭也沒說話,他只是看著安凱臣。

      「如你所知,我是個富家子弟,可我卻不是無憂無慮地長大的。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母親就因病去世了。那一陣子她住在醫院,我一放學就會去那裏照顧她,因為母親這邊沒有什麽親戚,父親又太忙,幾乎都沒有去過幾次。」

      所以,他才對照顧別人一點都不陌生。曲希瑞心想。

      「母親去世後不久,父親又再婚了。繼母對我們很好,可畢竟不是親生母親,何況那時我還是個小孩子,總是會想起我的親生母親,所以那時我常常跑來這裏。」安凱臣露出了一抹懷念的笑容,「後來,上了國中我就從家裏搬了出來,現在只是偶爾才會有聯繫。」他轉頭看向曲希瑞,「其實,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為……」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遙遠的已漸呈紫紅色的瑰麗天際,「我們都有相同的經歷。」

      「為什麽,」曲希瑞的聲音引回了安凱臣的視線,他看著他,「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沒什麽,只是覺得從聽到你母親住院後你就變得很……脆弱。」安凱臣笑笑。

      「我不是問這個,」曲希瑞仍定定地看著他,「我是問,你明明是不喜歡多說話的,為什麽今天卻對我說起這麽多你的往事?」

      「……或許是環境使然吧。」安凱臣道,其實自己的性格,也是當年的那些事形成的。

      「只是這樣?」

      安凱臣詫異地看他,「不然呢?」

      「不,沒什麽了,」曲希瑞掩飾地笑笑,又擡頭問,「凱臣,你當初為什麽答應幫令揚把我弄進異人館?」

      「你知道是令揚他……?」安凱臣有些意外,但馬上便明白了,「是以農告訴你的吧?」

      「你怎麽知道是以農而不是烈?」

      「這種問題當然是你最想知道的,一定盡可能早地問了,最早和你的關係變好的不是以農嗎?何況以農那傢夥又比較……算了,不說了。」

      曲希瑞點點頭。「那你為什麽答應他?」

      「因為……」安凱臣沒有說下去,他想起了開學第一天他第一次見到曲希瑞的時候。

      他並不張揚地站在那裏,在看什麽東西,唇邊還露出淡淡的笑容——現在想起,那個笑容是多麽的珍貴——他笑得很淡雅,很溫柔,大約是想起了什麽人或什麽事吧。

      儘管展令揚已經很漂亮,可安凱臣還是覺得這個含笑的男孩子很美麗,他不似令揚那樣給人很隨便的感覺,而是有種高雅的氣質,那雙藍眸更是美得無以言喻,讓人看過一眼便無法忘懷。

      如果不是安凱臣閑極無聊在人群中無目的地搜尋,他可能不會瞥到曲希瑞,而以他二人的性格,恐怕即使是隔壁班也不會認識吧。

      當他得知令揚要找的人便是曲希瑞時,他的確驚訝了一下,但轉而又覺得沒什麽可吃驚的,像令揚那樣的人,總有一天會對曲希瑞産生興趣,只是這一天對他來說,未免來得太過於措手不及。

      「因為什麽?」曲希瑞追問。

      「不,什麽也沒有。」安凱臣淡然一笑,「只是因為令揚說了。」

      雖說他總是在阻止向以農接近曲希瑞,可他們二人的關係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他嫉妒,就算他不甘心,他又有什麽辦法?向以農是他的青梅竹馬,「朋友妻不可欺」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只是因為令揚說了,你說照做嗎?曲希瑞有些難過地想。凱臣,他是喜歡令揚的吧?沒錯,他總是在幫令揚,令揚想接近他的時候他也為他創造機會,他們的關係,就這麽好嗎?

      其實,曲希瑞知道,自己幾次被人在學校欺負被制止是誰做的;在走廊抱了太多的東西撒在隔壁班級的門口是誰幫他撿的;雨天沒有帶傘是誰留下雨傘和字條借他回家的……他都知道。即使當初沒有記住他的人,不知道是誰,現在也全都知道了,那次在巷子中根本不是他第一次幫他,而是數不清的幫忙中的其中一次而已,可他的冷漠讓他拒絕了感謝,也拒絕了記住他這個人,如果不是今天,他仍然會這麽放任讓記憶混沌下去,而絕不承認,其實,在那個金錢至上、他處處被瞧不起、被欺負的學校,這個不擅長表達自己的男孩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自己的心。

      是的,他進駐的時間比任何人都早,在向以農以前,在展令揚的計劃以前。

      可是他呢?他又為什麽做這些?為什麽說這些?他為什麽不肯告訴他?曲希瑞全然不知。

      除了親人,還有人能這樣牽動自己的心緒嗎?他從來都不知道。

      「希瑞?」見曲希瑞半天沒反應,安凱臣不禁開口問。

      曲希瑞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直視安凱臣,「凱臣,我問你,在你心裏,究竟把我看作什麽呢?」他盯了他幾秒鐘又把頭低了下去,完全沒有剛才中氣十足地小小聲道,「我和令揚,對你來說,到底誰比較重要?」

      一定是令揚吧!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實在傻得可以。

      「算了吧,當我沒問過。」曲希瑞抱歉地笑笑,仍舊低著頭回身,「我最近總是很莫名其妙的。我們回去好了。」

      可是,一只手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安凱臣抓住他,讓曲希瑞不受控制地轉過身來,安凱臣看到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他盯著那張臉,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儘管這對不起以農。在我心裏,令揚只是朋友,是志同道合的死黨,和以農、君凡他們都一樣,但,曲希瑞不是。可以的話,我不想把你當作朋友,而是想把你當作……愛人。」

      曲希瑞笑了,安凱臣認真的表情讓他安心,他撲到安凱臣懷裏抱住他——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抱除親人外的人。

      「如果我說,你和以農我都想要呢?」

      「……只要君凡和烈他們不把我扁到死就好。」安凱臣也笑了。

      曲希瑞加深了笑容,把臉埋到安凱臣溫暖的懷中。

      「聽說了嗎?戲劇社在招募演員呐!」

      「什麽演員?」

      「就是下面海報寫的那個嘛!他們寫了一出戲,想找人來演。」

      「可是為什麽戲劇社不自己演?」

      「誰知道!不過,這次是可以自薦也可以由他人推薦出演的呢!」

      「劇本是什麽內容?」

      「好像是個愛情劇……」

      ……

      班上女生又湊在一起八卦,後來有男生也摻和了進去,畢竟這在學校也算是件大事。

      曲希瑞仍和平常一樣,沒有加入這種對他來說很無聊的談話,反正這種事,和自己又沒關係!

      課上老師在快下課放學的時候說了這件事,「樓下的海報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吧,如果有合適的人選請聯繫戲劇社的指導教師歐陽老師。沒什麽事就下課吧。曲希瑞同學,」他看著已經要站起來出去的曲希瑞,後者則一臉疑問,「你留下來一會兒。」

      同學們一個個都離開了,老師走到曲希瑞面前,「你和我一起去趟教員室,歐陽老師有事找你。」

      歐陽老師?他找我做什麽?曲希瑞雖然滿腹疑惑,不過還是點頭了。

      教員室只有歐陽一個人,其他老師都下班回家去了。

      「這就是你要找的曲希瑞,」老師拍拍曲希瑞的肩對歐陽說,「你們慢慢談,我先走了啊。」

      「嗯!」歐陽點點頭,把目光投向曲希瑞,對他笑笑,「坐。」

      曲希瑞不敢放鬆地坐下了,他還沒忘上次那個變態的老師對他做的事。

      「大廳那裏貼的海報你看了嗎?」歐陽問道,遞給他一杯熱茶。

      曲希瑞老實地搖搖頭,卻道,「但我知道那是什麽。」

      歐陽笑笑,「那就好。我今天找你來就是為那件事。你有興趣參加嗎?」

      「沒有。」曲希瑞毫不猶豫地說。

      歐陽沒有因他的態度而尷尬,他只是道,「不參加任何活動,不會很無聊嗎?」

      「我不覺得。」曲希瑞道,又問,「老師,是有人向您推薦我的?」

      「嗯。」

      「是誰?」

      「這我不能說,何況又不止一個人,怎麽說得完。」

      「老師,您還是去找別人吧,我不喜歡也不擅長演戲。」曲希瑞有結束談話的意思。

      「曲希瑞,如果我告訴你,向以農、南宮烈他們都會出演呢?」歐陽微笑著道。

      曲希瑞很快拿到了劇本,故事是寫一個大戶人家,那家的少爺愛上了一個貌美的女孩,可女孩家境很貧困,她很孤僻,對富家少爺置之不理。男孩的父親很愛自己的兒子,得知兒子愛上了那個女孩,便派人把她抓進了家裏。起初男孩不懂得怎麽表達自己的愛意,總是傷害女孩,後來他發現女孩其實很心軟,有恩必報,對對自己好的人也非常友好,他終於知道該怎麽追求女孩。最後女孩接受了他,而抓她回來讓她非常反感的男孩的父親也向女孩道了歉,讓女孩心甘情願作了自己的兒媳婦。

      當晚,曲希瑞就拿著劇本卻找向以農。

      「以農,這東西是誰寫的?」

      「不知道啊,不是戲劇社嗎?」向以農莫名其妙。

      「……你們,沒有在戲劇社的吧?」

      「當然沒有,怎麽,你也覺得這故事寫的像咱們吧?」向以農喜滋滋地問,「所以說,瑞瑞,你的角色太適合你了!」

      曲希瑞的角色,反串女主角。這是向以農和安凱臣好說歹說才逼他同意的。

      「我總覺得不對勁……」曲希瑞自言自語,「怎麽可能有這麽巧的事……」

      「別想這麽多了!」向以農攪亂他的思緒,「瑞瑞,你的台詞要儘快背熟哦!時間可不多了。」

      「嗯,我知道。」

      戲劇開演的時候台下簡直人滿為患,曲希瑞從幕後看到人頭攢動,難得有些緊張。

      他雖答應出演,但他要求工作人員不要把他的名字寫上去,他可不想別人知道他這種「勾引男生和女生」的人反串女主角。

      來看戲的大部分都是為了台上這些演員,他們雖不是戲劇社的成員,但光憑臉就可以吸引大批觀眾來看了。

      男主角由南宮烈扮演,向以農則是出演男主角的父親,展令揚飾演男主角的朋友,雷君凡他們雖都有上場,但台詞並不多,他們是被向以農和展令揚逼去出演的。

      曲希瑞甫一出場,便引起了台下大量男生的口哨聲,他帶了假發和隱形眼鏡,有誰能知道台上這嬌柔美麗的女孩會是那個寒氣逼人的曲希瑞?

      戲演的很成功,可能是由於搭檔的關係,曲希瑞的演技可圈可點,表現十分自然,故事的最後皆大歡喜,圓滿得讓人感動。

      閉幕後曲希瑞回到化妝室卸妝,戲劇社的人在同東邦幾人興高彩烈地討論這次的成功。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戲劇社社長最為興奮,「這可是以後戲劇社寶貴的『教輔資料』啊!一定會對學弟學妹們大有幫助的!為了答謝,今天的晚飯我們來請!」

      「好啊!」向以農第一個贊同,他連假鬍子還沒卸下去,「去哪裏吃?」

      「既然你們這麽有誠\意,那可愛的人家自然不會拒絕啦!」展令揚一邊換衣服一邊賣乖。

      「隨便。」雷君凡倒不甚在意。

      「無所謂。」伊藤忍也道。

      「OK啊!」南宮烈和安凱臣也答應下來。

      「我不想去。」曲希瑞卻道。

      「女主角怎麽可以不去?」戲劇社副社長打趣道。

      「我不去。」曲希瑞堅持。

      「怎麽了,希瑞?」安凱臣小聲問。

      曲希瑞拉過安凱臣,也小聲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何況都說了不報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去的必要。」

      「那我們也……」

      「不用了,你們去玩吧。我想好好睡一覺。」

      「……那好吧。」

      曲希瑞這才對大家道,「你們慢慢出去玩,我先回去了。」

      「哦,那再見了。」既然這樣,再強迫下去也沒意思。

      「嗯。」卸完妝的曲希瑞將自己的背包甩到身後,走了出去。

      黃昏時分,路上行人寥寥無幾,現在估計大家都在吃晚餐吧。

      曲希瑞進入自己放學回家必經的那條偏僻的小巷,剛剛經過一個轉角,便猝不及防被突然沖出的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曲希瑞驀然睜大了藍眸。

      是□□……

      他在昏迷前如是想。

      東邦幾人回到家,發現門是鎖著的,打開門,客廳一片黑暗,根本沒有有人回來過的蹟象。

      伊藤忍打開燈,大家紛紛進了屋。

      「希瑞?」安凱臣出聲詢問,卻沒聽到任何回應。

      異人館的隔音設備非常好,樓下發出的聲音樓上房間裏是絕對聽不見的,不過他們也沒去找,因為他們都認定,曲希瑞根本沒回來過!

      「哎,有留言呐!」向以農發現電話裏的來電,不過奇怪的是,來電號碼無法顯示。

      他按下鍵,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你們幾個小鬼聽好了,你們的朋友現在在我們手裏,不過不用擔心,他還活得好好的,但是,如果你們不在兩天內準備200萬的話,這個姓曲的小鬼還會不會活命就不好說了!這期間我們會和你們聯繫,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麽辦吧!」

      ……

      東邦集體安靜。

      「這……這是誰啊?……」向以農第一個出聲。

      「綁匪老兄。」展令揚明確給了他答案。

      「真不該讓希瑞一個人回來。」雷君凡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南宮烈問。

      面對這種事,東邦絲毫沒有慌亂,真是訓練有素。

      「我現在比較擔心他們會不會真的撕票。」安凱臣道。

      「總之先把錢準備了吧,」展令揚道,「我們要儘快救出小瑞瑞。」不能讓他有一絲損傷。

      「那些人真是活膩了!」伊藤忍的眼中殺氣騰騰,轉身上樓冷酷地說道。

      向以農四人面面相覷。

      「難道,忍也……」

      「真看不出來呢……」

      「那傢夥才是最悶騷的一個吧……」

      「我感覺那群人如果不把希瑞完好地還給我們,他們就會死的很慘了……」

      東邦儘管都非常擔心曲希瑞,可大家都把這份不安壓在了心裏,畢竟,如果大家都方寸大亂,對事情肯定會有很糟的影響,那曲希瑞不就更危險了嗎?

      冷靜,是處理這種事情的最佳情緒。

      東邦集體請了兩天的假,窩在家中,等綁匪主動和他們聯繫。

      第一天入夜,果然來了電話。

      「錢準備好了麽?」

      「……」向以農看看展令揚,後者對他搖搖頭,如果答應得這麽乾脆,豈不會讓他們得寸進尺?「還沒有,那麽多錢,總得給我們準備的時間……」向以農不愧是天生的演員,一點破綻也沒表現出來,「那個,我們可不可以和希瑞說話?拜託你們……」故意裝得很怕的樣子,以便讓他們掉以輕心。

      「時限還沒到,我們不會對他怎麽樣的。」對方道,「不過,就滿足你吧。喂,把他膠帶撕開。」

      「喂,是誰?」曲希瑞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

      「瑞瑞!」向以農的叫聲中充滿了焦慮與關切,東邦其他人也是用相同的表情看向電話這邊。

      「是以農麽,別擔心,我還好。」曲希瑞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非常冷靜。

      「喂,我警告你別和他們說不該說的話哦!」綁匪用手槍抵住曲希瑞。

      「嗯,我只和他們說幾句簡單的話。」曲毫不反抗地說,「以農,你可要聽好了。」抵住他的槍又向前推了推。「首先,告訴令揚,別再到遠處去,出了這條街他總是會迷路;然後,告訴凱臣,別再看那些恐怖電影,晚睡對身體不好,何況光線又很差,會看不清東西;接著,告訴忍,不要再做之前他做的事、用他經常用的東西,會很危險,有可能不小心會挂掉;還有,告訴君凡,雖然現在不用,但以後要記得按時交采暖費,沒有暖氣家裏會很冷;另外,告訴烈,那個廠長有找過我,如果我能平安無事,我就和他一起去工廠打工;最後,告訴你哦,你上次買的彩燈我也看到了哦,而且是會隨天氣變化的呢,非常漂亮,不過我看到的比你買的要大很多。好了,就這麽多,別忘了告訴他們,千萬別忘了!」

      「怎麽,已經在交待遺言了嗎?」綁匪獰笑著貼回他的膠帶,「真是笨蛋,自己都不知會怎麽樣還說那麽多廢話!」

      「如果他們交不出贖金,你就完了!是我們夠仁慈,才讓你說了這麽多話!」

      「好了,聽也聽完了,別忘了準備錢才是最重要的。」

      電話挂斷了。

      向以農按掉「免提」鍵,看向大家,他們不約而同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笨的人是誰!難道曲希瑞死到臨頭還會這麽體貼地關心這些瑣事?何況其中還有他厭惡的展令揚和伊藤忍!

      曲希瑞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現在就等著東邦來救他了,他相信他們那麽聰明,一定明白他在說什麽!在曲希瑞的潛意識裏,已經開始信任東邦,並不自覺地依賴他們了。

      「來吧來吧,」向以農招呼大家坐到一起,拿出紙和筆,「推理大賽正式開始!」

      「首先是告訴令揚的那句話,」南宮烈道,「『別到遠處去,出了這條街會迷路』。這也就是說,希瑞很可能在暗示我們不要到別的地方去找他,因為他們就在這條街。」

      「的確,」雷君凡點頭,「他們會綁架希瑞就表示調查過我們,所以離我們不會太遠,加上帶著希瑞這個人質,他們不可能跑遠,一定是潛伏在這附近!」

      向以農記錄下他們推理的結果。

      「然後,告訴凱臣的那句,」向以農道,「恐怖電影,好像瑞瑞往進來,凱臣只有一次看恐怖電影他也在身邊吧?」

      「嗯,」安凱臣道,「我記的非常清楚,是《第13號公寓》。整部電影都很暗,光線不好看不清東西是指這個?」

      「小臣臣,那13號公寓有門窗嗎?」展令揚突然問。

      「有,只有一扇門和一扇窗,因為已經廢棄了,」安凱臣道,隨後恍然大悟,「莫非他暗示的是那裏只有一扇門和一扇窗,所以才光線不好看不清東西?」

      「很有可能,」伊藤忍也加入了討論,「加上他告訴君凡的話,那裏可能很冷,很久都沒人料理,也就是說,那個地方也是個廢棄的地方!」

      「嗯,他告訴烈的那句話暗示那是個廢棄的工廠!」雷君凡道。

      「至於告訴小忍忍的事,小忍忍常做的事是打架,常用的東西是槍,『很危險,會挂掉』……」

      「難道是指他們那裏有很多人,有槍之類的武器?」安凱臣問道。

      「嗯,很可能,所以我們要小心行事。」

      「最後,是告訴以農的那件事。」南宮烈皺眉道,擡頭看記錄的向以農,「以農,你最近有買過彩燈嗎?」

      「沒有啊!又不是聖誕節。」向以農道,「我也奇怪呢,就這一點不好推理。」

      「比彩燈大很多……彩燈……想想什麽東西可以和彩燈很像……」

      眾人陷入沈默之中。

      一般這種五顔六色的東西都是做裝飾用的吧,裝飾?……彩色……大很多……………………啊,莫非是……

      「會不會是指霓虹燈?」雷君凡突然道。

      「霓虹燈……?」

      「說的通嘛!」

      「可是,會隨天氣變化……」

      啊!展令揚笑了,「有啊,你們忘了嗎?很獨特的那個霓虹燈,就在小農農常去的那家百貨公司的招牌上,會隨天氣變化的……」

      「是那個!」向以農想起來了,「晴天是太陽,陰天是雲,雨天是雲和斜線的那個!」

      「沒錯!希瑞那裏一定看得到這個!」

      「那……提示就這麽多,我們整理一下,」向以農看看那張紙,「首先,是個廢棄工廠,就在這條街,透過唯一的窗子可以看得到百貨公司的霓虹燈,然後,綁匪人數不少,武器不少,需要小心,最後,瑞瑞正等著我們去救他呐!」

      「君凡,馬上查這條街內符合條件的地方!」展令揚道。

      「OK!」

      「我們就來準備營救公主的工具吧!」展令揚邪惡地一笑。

      雷君凡很快查到了地點,曲希瑞很聰明,他給的提示非常簡單,但不懂得他們生活的人又絕對聽不明白,而且,他的暗示都是最突出的特點,所以排除到最後,只剩一個地方全部符合。

      事不宜遲,東邦不管此時已深更半夜,仍然立即動身。

      「當、當!」

      門響個不停,屋裏的人本不想去理會,但門外的人鍥而不捨地繼續努力。

      「他媽的,是誰啊!」一個粗魯的聲音罵罵咧咧道,「大半夜的催命呐!讓不讓老子睡覺!」

      「當、當!!」

      門外沒有人回應,只是門敲得更響了。

      裏面的人把門打開,六個人赫然躍入眼中。

      「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成功地被向以農打昏了過去。

      東邦六人闖進去,這個廢棄的工廠還真是夠大啊。

      「怎麽了,這麽吵?」另一個男人打著哈欠出來看,當看到殺氣四溢的東邦後,驚訝過度愣在那裏。

      「希瑞在哪里?」向以農惡狠狠地問。

      「你們、你們怎麽會找來這裏?!」他驚慌失措地叫。這下子,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工廠一下變得嘈雜起來。

      「少廢話!說!希瑞在哪?」雷君凡眸中透著寒光。

      「膽子不小啊!敢跑來送死!」這個聲音,向以農記得,是和他聯絡的人,「我就讓你們到地獄去相會吧!」

      伊藤忍舉槍便射,多說無益!

      混亂頓起。

      「烈,」展令揚在亂戰中對南宮烈低聲道,「你快去找希瑞!」

      「好的!」南宮烈趁亂不知不覺離開戰場。

      不出一分鐘,南宮烈便找到了曲希瑞。他正坐在一個房間的角落裏,手腕和腳踝被綁在一起,嘴上貼了寬膠帶,看到南宮烈,不由地發出求救聲。

      在他看來,此時的南宮烈和救世主沒什麽兩樣。

      南宮烈一個箭步沖上去為他撕開膠帶,解開繩子,然後一把把他抱入懷中。

      「希瑞……!」

      「烈……」曲希瑞也緊緊抱著南宮烈,明明只有一天沒見,但他卻覺得仿佛隔了一輩子那麽久,「你們來救我了……太好了……嗚嗚……烈……嗚嗚嗚……」

      奇怪,被抓來時都沒有害怕過,此刻卻激動地哭起來,以前他被他們救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麽激動,淚水止都止不住。

      「乖,希瑞不哭,」南宮烈心裏難過極了,「我們這就回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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