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心跳》荼小橘

18、Begavet上天的礼物

　　关于尝试写小说这件事，仙道一直没有跟流川提起过，毕竟教授慧眼如炬，万一通俗文学进不了他的眼，遭到苛刻点评会让小恋人的自尊心受不了。
　　小说的名字便是教授第一次布置的习作：海的心跳Valuri。
　　大概连载了一个多月，平台上的点击率忽然飙升，订阅数也随之增长可观，仙道本人倒没怎么留意数据，直到有天留言评论的读者多了起来，他们纷纷抛出了各式疑问：
　　“男主稍微有些不够自信，是年下的关系吗，我想看他霸气一些。”
　　“女主身为教授应该有许多顾虑吧，急死了，求两人快点在一起！”
　　“你们嗑的CP我不感冒，还是另外那对比较有爱，棒球教练和校医，值得多花点笔墨！”
　　……是的，仙道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改头换面，以女教授与男学生为设定，顺带将表哥擅长的球类运动拐到棒球。
　　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改动，大概是不想让读者对号入座，又隐隐期待着大家能给男主一些鼓励，或是贡献出吐槽幼稚的“苦口婆心”，恋爱这门学问大有可为。
　　如果被流川教授知道年轻助理时不时会去更新下恋爱桥段，估计很想打人的，写小说的作者总是容易被误解成拿私隐开涮，即使仙道没有那层意图，难保别人不会想歪，所以海的心跳Valuri不温不火的状态挺不错，谁知眼见要火了。
　　仙道很慌，于是停更了。比起文学天赋证道，还是专心谈恋爱比较重要，不料才回过神就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最近流川总是背着他在做些什么。
　　虽说两人还没有正式住到一起，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关于恋人的生活习惯社交人脉闲暇爱好没有他不掌握的，倒底在做些什么呢。
　　仙道被凭空滋长的疑虑深深困扰着，天马行空预设了成千上百种可能的脑洞，总算没辜负文学院A等生的名号，可惜天赋发挥得不是地方，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儒雅守正的流川教授是被街角不起眼的小黑猫迷住了。
　　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街角不起眼的小黑猫，空有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与一对古灵精怪的异色瞳，它蜷缩在寒风瑟瑟的草丛边，警惕地关注着行色匆匆的路人，然后发现不远处有个俊朗寡言的男人目不转睛凝视它。
　　僵持了一会，男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走近一步，蹲下来递了块小饼干给它，小黑猫“喵呜”一声，侧过头去对空气。
　　假如懂得猫语的话便好办很多，可惜通晓多国语言的流川教授对此一窍不通，苦恼着如何令它放下戒备亲近自己，而不知那猫目前最急切的不是温饱。
　　接连挫败数日，流川差点就要彻底放弃“逗猫计划”了，意外遇到小黑猫的主人，是的，这猫并不流浪而是迷了路急切找主人中。
　　它的主人是一位披着淡褐色羊绒披肩的女士，容貌虽有些憔悴，那双略带湛蓝光泽的眼眸透露出几许温柔的神色。
　　“啊，一定是ミルク惊扰到您了，真不好意思！”羊绒披肩女士忙不迭替猫向流川道歉，小黑猫性情比较乖僻，发脾气闹离家出走也是常有的事，这次一个礼拜没回家倒是久了点。
　　“客气了，没有的事，它很乖。”流川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失落，原来小猫咪有主了啊，他曾想过领养流浪猫，换了Z大工作后忙得脱不开身，念头渐渐消散，徒留一个空荡荡的遗憾。
　　自从街角偶遇小黑猫，冥冥中感觉与它特别有缘，养猫的冲动又强烈起来，至于“特别”是怎么来的纯属教授主观感受，至少在猫眼里他不过是个一般的人类。
　　“您是附近大学的教授吧……我大胆猜测了下请勿见怪……大学校园真是个美好的地方呢……我很怀念。”羊绒披肩女士自言自语成分偏多，流川却耐着心听下去。
　　除了猫的缘故，她的眼眸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总觉得与谁非常相似，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熟稔感，像被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心脏。
　　由猫结缘，此后每次下班途中流川常常会情不自禁驻足在街角，那位羊绒披肩女士会抱着猫与他交谈上几句，天气转冷记得多添衣，甘橘屋对面新开了一家黑胶唱片店“节奏与布鲁士”，店主既是位音乐人又是业内炙手可热的插画师等等诸如此类。
　　闲聊无甚意义，只图莫名亲切，直到某一天下班后仙道满大街到处找他，撞见羊绒披肩女士后疑疑惑惑喊出一声“妈”，流川终于意识到眼眸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阿彰？”阔别七年后真希再次见到儿子，身形高大得差点认不出，依稀从对方脸上分辨出少年时代的样子，当年离开时的狼狈再度袭来。
　　狼狈转瞬被震惊冲散，她的目光呆呆停滞在两人自然交握的手上，遽然想起了什么倍受打击，她忍住泪捂着嘴头也不回，连句告辞的话都顾不上说，转身快步进了另一条小巷……
　　“她倒底是怎么了？”流川迷茫地问，仙道苦笑着抬了抬十指紧扣的手：“当然是这个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些沉重的故事。”
　　Guapo餐馆内，三井对着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来替你们当说客的，那个人……怎么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不过确实很有意思，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知道啦，我会见机行事。”
　　那边挂了电话，三井如释重负，他松开了衣领最上方的扣子，从厨房最顶层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须藤本家的“山川草木”，握在手中端详了好一会，最后没舍得起开。
　　“说不定，有比这更好的礼物，再矜贵也只是一瓶酒而已，输得起。”三井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他的盘算尚见不得光，可对他而言，输赢从来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