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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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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宿舍里-大二那年
在梦中自然地被意识惊醒了。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啊?早八课迟到?
我是许田,现大二,就读于A大的空间物理专业。
我梦到和爷爷登一座不知名小山,山顶上好像有一架大型雷达,斜对着蓝天。像是我记忆深处中的山,是与我母亲共度美好时光的地方......
我们乘坐公交车前往山脚,这个公交车运行形式和现实中的大不相同。公交车前端有个摄像头发出绿光,似乎是正在监测公交车周围的环境。这时,一辆轿车开来,其运动方向与公交车的运动方向相垂直。就在两辆车几乎要发生碰撞的时候,公交车在其自身中间部位形成了一个与车长相同长度的通道,刚好可以供轿车通过,也就是车与车之间是可以互相穿过的,其他的具体交通规则记不清了,好像和汽油有关,太模糊了......
公交车上除了我、爷爷和司机,还坐着一家三口,一对夫妻,还有他们的儿子。他们好像也是要去爬山的。到了山脚后,我往上看:这座山上山的方式是乘扶梯,分为好几节,每一节之间都会有个平台供登山者停留休息或者赏景。爷爷告诉我“要一直往山上爬,不要停,而且要积极与陌生人合影,这样才对”......
场景转换,我在前往教学楼的路上奔跑着、奔跑着,能听到喘气的声音毫无规律且混乱,到了教室后我几乎要喘不过气了,还在门口摔了一跤。我看到在座的各位同学以及讲课的专业课老师似乎都在看着我。老师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同学们都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这可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啊,“快醒来、快醒来。我在这个梦里快活不下去啦!要么让我醒,要么在这个梦里让我离开地球!”
一般在梦中我都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一次也不例外。但是这次有强烈的意识驱动着我想到我迟到这件事上,这促使我从梦境被回到现实。
我自然醒了。是没设闹钟睡过头吗?周边光强度很弱,我买的床帘全遮光,只要拉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差不多是这样,所以我还不太清楚是不是到白天了。不会过八点了吧,我可是有早八课的。我忙摸出手机打开,眯着眼睛看锁屏上的时间——3:35a.m,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重见天日,松了一口气。但是打开设置闹钟看到:我昨天真的忘记设闹钟了!也就是说若我没有被吓回现实,那么我将会经历和梦境中类似或者甚至完全相同的事件!那我会在教室门口摔倒吗?
回想着梦里的一切,梦里爷爷跟我说的话——“要一直往山上爬,不要停,而且要积极与陌生人合影”,梦中的我觉得这样的要求是很合理的,但是醒了之后有一种没来由的古怪,这是“梦的世界”的规则或者“梦的世界”中社会不断演化所形成的道德准则吗?而且故事的主人公不应该是我和母亲吗?怎么会是和爷爷一起的呢?还有梦中的交通规则与现实完全不相同,这的确是我完全没有见识过的场景。
这让我想到了前段时间网上讨论度较高的一个话题——“怪核”。怪核是一种网络美术和艺术行为,以业余或者低质量的拍摄或者数字图片编辑,给人们传达一种混乱、迷失方向、疏远、怀旧或者无能。我梦里的场景就很像所谓的“怪核”,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之前看过一张“怪核”的模拟图,图中满大街的字似乎都有一种熟悉感,好像都是和汉字一样一笔一划、横竖撇捺,但是我却一个字都看不懂,满大街的店面似乎都是亮着、开着的,但是街上却空无一人......
最惊奇的是在梦的结尾有“早八迟到”的意识,这又是如何感知的?是如何和我未来相联系的呢?这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我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我更加昏沉了——才凌晨三点多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之后的一天,我和谢苒一起爬乌山。
谢苒是我的死党,她也是A大的大二学生,就读于哲学专业。这天和以往的白茫茫的天空不同,天气很好,天空是蔚蓝色的。我俩就商量着一起爬A大旁边的乌山,好久没爬山了。
谢苒的思想总是深邃的,逻辑总是很清晰,看问题的角度总是很刁钻犀利,面对一个热议事件她的观点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地分析。她是一位现实主义者,对于虚无的东西持有鄙夷甚至厌恶的心理。
我和她聊着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和她聊最近遇到了什么讨厌的人。话锋一转,我突发奇想:
“你有想过梦从哪来的吗,就是梦的那些我们现实中没经历过的内容,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谁经历过的吗?”
我问她关于梦的事情之前还有点犹豫,因为我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都互相知道对方的风格和性格,会互相尊重对方的思维习惯。我们的风格算是有点对立,我的想法都很飘逸,她的观点总是更注重立足于现实。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谢苒的灵魂沟通的越来越少,就只是互相分享生活中的趣事而已这样较浅的交往,都不敢说更深层次的东西。毕竟做梦是很普遍的事情,我却因为这点去寻求她更深层的解释分析,难免会让她觉得在浪费时间。
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之前的那一段思考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都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我很想听听关于哲学人的见解。而且谢苒本人对于哲学非常感兴趣,她在高中时期就读遍了西方和东方哲学书。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好像也曾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我想过啊,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都说庄周梦蝶、庄周梦蝶,为什么庄周会梦到蝴蝶呢?在庄子眼中,蝴蝶是自由的、快乐的,在其它的文章中,就比如《逍遥游》里可以看出,庄子崇尚精神上的自由。他的所想所思所欲正好与他梦境中的‘蝶’的特性不谋而合。由此可以得出,梦境大概是和个人喜好或者想象有关吧?总不能凭空捏造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梦,你想说梦到未来、还是梦到另一个人的梦?你在这搞笑吧,太不现实了。”
她给我分享了她做过的一场梦——
“我梦到一对父女,他们和我聊天,和我说了很多他们家里的事情,我大体可以得知他们家过的很贫穷,但小女孩很懂事,父亲也非常慈爱,他们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母亲展开的,虽然没有直说,但我可以感觉到,母亲其实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这个家庭虽然很贫穷,但是很善良。聊着聊着我觉得我对他们产生了一种同情,有一种想和他们做朋友,帮助他们的愿望,因为我觉得他们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接着我就醒了,才意识到原来那对父女只是梦,我还在怀念梦里那种,真情实感地触动的感觉,处在一种恍惚中。忽然我听见很多人在讲话,嘈杂中我捕捉到“命案”的字眼,我跑下楼,才知道我家附近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是一个女人,中年妇女。现场离我家没几米,也没多少人去凑热闹看,我就一下就到了。女人的死相很惨烈,摩托把身体贯穿了,她整个人挂在摩托车的车头上,内脏爆开,头还留着。我当时看完没什么感觉,然后走出现场,发现现场不远的一个消防栓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我走进一看才发现是我梦到的那对父女,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满面愁容,没有梦里的那种,辛苦但幸福的感觉。我突然反应过来里面死掉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家庭的母亲。觉得特别毛骨悚然,想对这对父女说点什么,但很明显他们并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很可怕,一种被陌生的东西盯着的感觉,然后我又醒了。这次才是真实的醒了。
听完有点失落。这个梦的内容给我一种真实感,但在现实中、在人类的知识范围内是不合理的,就像是同在三个世界里的三个不相干的人在时空、在命运上的错落交织,是隐隐约约的却又强烈的宿命感。这很有谢苒平时的风格,又现实又BE。
“这可能是未来发生的事吗?这可能是另一个人在现实中能够发生的事吗?穿越?除非我或者他在魔法世界!你用脚趾头想想魔法世界现实吗?”其实谢苒不太理解我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也许他就在‘魔法世界’呢?也许‘魔法世界’才是现实呢?算了,我们换个话题吧。”我知道是时候点到为止了。
对于思想更加飘逸的我来说,在“庄周梦蝶”这一寓言故事中,我更在意的是谢苒在“庄周梦蝶”里所忽略的点。庄子梦蝶时不确定自己是人还是蝶,他不知他位于哪一个视角,这意味着庄子意识到了人和自然边界的朦胧。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构的呢?谁又能够确认自己的感受和体验是真实的呢?“魔法世界”是现实、还是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现实呢?我们不得而知。
我的思绪随着“蝶”而逐渐飘移——如果将平行时空看作是二维平面,那么意识就是射线,穿梭在不同的二维平面中。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妙之处,像玄学。但是作为一个空间物理专业的学生,不应该将朦胧的、缺少实践可能性的事件作为得出结论的依据。
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