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装了》十二丝

1、奶狗

　　盛夏，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并没有以往那么燥热，空气透着点被洗涤过的清新。

　　“浅浅，这边！”

　　“来了！”林浅抱着一摞招新表，走到摊位那边。

　　没错，摊位。

　　今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不像那些艺术和运动类的社团，可以开个场地唱歌跳舞，或者搞个运动体验指导。

　　她们辩论社每年就守着一个小摊摊，发发传单和报名表，颇有些“愿者上钩”的意思。

　　林浅大一刚来碰到社团招新的时候，也是下了一场雨。

　　地面湿滑，很多社团都回去了，只有辩论社因为没招到几个人还在坚守，林浅就这样阴差阳错被拉了进去。

　　在里面混了一年，也得了个宣传部部长的职位，所以今年的招新就是林浅负责的。

　　她这次还是延续以往的风格，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只是把原来的摊位扩大了一点，然后买了一堆气球，组成两个圆，贴在摊位后面的墙上。

　　上面拉了一个横幅：人的一生能不能没有爱情？

　　左边代表能，右边代表不能。

　　只要填写报名表，就可以拿掉一边的一个气球，最后拿掉气球多的一边算获胜，选择这一边的所有人都可以获得一个公仔。

　　林浅这已经是第二次去拿报名表了，虽然她想到今年增加了这个活动，应该会比之前报名的人多一点，但没想到会这么多，先前打的那点报名表根本不够用，只能临时再去打。

　　不过显然，她忽略了自己美貌的杀伤力，少女就坐在那里，脸上泛着薄汗，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你，好像十分期待你报名似的，这谁能拒绝？

　　林浅正在低头整理报名表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顾不上抬头，问：“然然，前面怎么了？”

　　“啊啊啊我的天，沈清彦过来了！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吗？”

　　林浅手上动作一顿：“谁？”

　　“沈清彦啊！刚入学照片就屠了贴吧的新晋校草！据说他不爱参加这种集体活动，没想到竟然在这看到了。浅浅你不知道他啊？”宋思然激动地扶着林浅的肩说。

　　“好像有听说过，但是——”

　　“你好，请问是填表就可以拿气球是吗？”清浅好听的男生传来。

　　低低的，并没有传说中的冷淡，反而——很温柔。

　　林浅一怔，抬眸，对上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询问的意味看着她。

　　“是的，你是想要填表吗？”

　　“嗯”

　　林浅拿了一张给他。

　　男生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血管泛着好看的青色。

　　填表时垂着眸，睫毛很长，嘴角没什么弧度，兴许是头发有点遮眼睛，他抬手倒梳了一下。

　　阳光刚好在鼻梁旁边落下阴影，这时候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便显露出来了。

　　“填好了。”

　　“好的，那你选个边吧。”林浅咬着皮筋含混道。

　　“我选右边”他看着林浅，目光专注，“人生不能没有爱情。”

　　林浅扎头发的手顿住：她印象中的沈清彦，可不像是会选择这个答案的人。

　　不过她没说什么，让宋思然拿了右边的气球给他。

　　“谢谢。”他又看了林浅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食堂

　　“真的太帅了，这颜值在辩论队里，当个吉祥物也赏心悦目啊！不过话说浅浅，你真不认识他？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不认识”林浅无奈道，“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矜持一点啊喂。”

　　“知道了知道了，有男朋友也不耽误看帅哥嘛。”

　　“诶，浅浅你那个家教怎么样了，退掉了吗？”

　　“退掉了，那个男生太闹腾了，我实在招架不住，还是喜欢乖一点，听话一点的。”

　　“这样啊。”

　　谁都没有注意，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有个戴口罩的男生从旁边走过，刚好把林浅说的那句话听了进去。

　　且由于食堂太吵，他就只听到了：男生......不喜欢......喜欢乖的。

　　此时那个男生靠着墙，耳朵上戴着一颗黑色方钉。右腿微曲，摘下口罩，漏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帅脸。

　　正是沈清彦，他回味着刚才听到的话，舌头半扫口腔：操，喜欢乖的？

　　“彦哥，走啊。”一个平头哥从拐角走过来，叫沈清彦。

　　“嗯。”沈清彦应声。

　　他现在这幅样子其实有点恹恹的，不过鉴于他彦哥平时也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平头哥也没多想。

　　“彦哥，听说你报名辩论社了。平时你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突然对辩论感兴趣了？”

　　沈清彦扫了他一眼：“林浅在里面。”

　　平头哥一个急刹：“哦，怪不得。”

　　平头哥人叫徐志豪，跟沈清彦是一个高中的同学，自从高一被沈清彦从校园暴力中解救出来，就一口一个彦哥叫着，沈清彦被他缠得没办法，就随他去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是个意外，沈清彦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平时也不爱管闲事，遇到这种欺负人的事情，自己班的还管一管，至于别班的人，他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徐志豪以为沈清彦第一次见他是在厕所，当时他被泼了水，又被人堵在厕所打了一顿，非常狼狈的躺在地上。

　　其实不是，沈清彦在初中就见过他了，他们那个初中规矩多，其中一条就是男生必须留平头，每周一升旗之前检查。

　　当然这些规矩对沈清彦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因为他爸公司跟学校有合作，算是扶持关系，校方也乐意给他一些特权，并且当时因为参加竞赛的缘故，他也不常在学校。

　　那天早上回学校找老师签字，刚好赶上升旗，他随便站在了队尾，就碰到了急匆匆跑来的徐志豪。

　　“呼，还好没迟到。”

　　“诶，哥们你是刚转来的吧？我们学校查男生发型查的可严了，简直惨绝人寰。你这头发一会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狠批的。”

　　那时候的徐志豪瘦瘦小小，背着帆布包，头上戴着个鸭舌帽。

　　看沈清彦这样子，男生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急匆匆戴到沈清彦头上。

　　恰好这时检查头发的人过来了，徐志豪赶紧转身，对学生会的人说：“这哥们是刚转来我们班的，头上有伤，班主任允许他戴帽子。”

　　当时沈清彦戴着口罩，也不知道学生会的人认出来他没有，反正是没多说就走了。

　　沈清彦垂眸，这才看见前面的男生后脑上有道疤。

　　徐志豪察觉到他的视线，揉了揉脑袋：“这是我小时候不小心磕到的，医生所说这一块以后长不了头发了。所以学校这规定对我还蛮友好的，起码头发短的话就不会太明显了。”

　　沈清彦对此不置可否，把帽子递给他，道了声谢就走了。

　　再见就是在高中教学楼走廊，他看见一堆人架着一个男生往厕所走，挣扎中那个男生的鸭舌帽掉了，漏出他后脑的疤。

　　虽然当时初中那件事连帮助都算不上，但沈清彦终究不愿意欠人人情，于是他跟了上去。

　　本来只想威慑一下，让他们放人，后面不知道怎么演变为打架的。

　　沈清彦下手狠厉果断，但是极有分寸，绝不见血。

　　打完之后还慢吞吞洗了个手，然后送徐志豪去了医务室。

　　事后徐志豪说：“彦哥，要是他们报复你，我一定会跟你共进退的！”

　　他举着手指，神情严肃，颇有些表忠心的意味在。

　　沈清彦扫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小孩傻的还挺可爱的。

　　“不会的。”他说。

　　“还有你这鸭舌帽以后别戴了，一直捂着对伤口也不好。”

　　“我操彦哥你关心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接纳我了彦哥！”

　　沈清彦没理他，径直走了。

　　不过这孩子好像认为沈清彦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似的，从那以后就一直跟着沈清彦。

　　那些人没有像徐志豪想的一样会来报复，甚至那件事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除了组织这场校园暴力的老大转学了以外，一切都风平浪静。

　　徐志豪崩了很久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彦哥你说什么？”徐志豪摸了一把脸。

　　“我问你，你觉得我......”沈清彦蹙眉，“乖吗？”

　　“蛤？老大，你别吓我，你跟这个词有关系吗？”

　　“靠，当我没说。”

　　“彦哥，彦哥，到底什么意思啊，跟我说说呗。”

　　沈清彦停住步子：“林浅说……他喜欢乖的，是什么意思啊？”

　　徐志豪拍拍脑袋

　　“害，这多好理解啊！你看，你比他小，像林浅这种温柔姐姐类型的，肯定都喜欢奶狗弟弟啊。”

　　“奶狗?”

　　“对！就是那种年纪小、会撒娇，单纯又可爱的男生。”

　　“就这种。”徐志豪把手机举到沈清彦面前。

　　屏幕上的男生一头棕色的卷发，穿着白色的卫衣，灰色阔腿裤，笑盈盈的看向屏幕。

　　沈清彦若有所思。

　　“这个还是我姐发给我的呢，让我照着这个方向改造自己，彦哥你说，我怎么可能——彦哥？你去哪啊？”

　　沈清彦摆手：“买衣服，别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