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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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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的东京还算凉爽，但春辻岚已经在会场里看到了早开的杜鹃花。
“目标进入视野。”
春辻岚点了点耳麦，对面很快传来电流下失真的男声：“按计划行动。”
“收到。”
良建药业的季度聚会上，身形高挑、相貌优越的年轻男人笑着与才第一次见面的高管们寒暄，他表现得游刃有余，所有人都对他“欧美总部特遣行政人员”的身份深信不疑。
但这个身份是春辻岚两天前才捏造出来的。
十几分钟后，春辻岚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良建药业研发部工程师藤山优的旁边，用一张毫无破绽的寒暄脸和他搭起话来，对方也显然对这个特遣行政人员足够重视，语句间多有谄媚：
“川上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啊。”
川上一志，春辻岚现在的假名。
“走运罢了，藤山先生这样的技术人员才是公司真正的核心人员啊。”春辻岚驾轻就熟地吹捧，按照调查到的情报从正在开发的项目聊到下个季度与总部的交流名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日本分公司的名额里一定有藤山先生了。”
藤山优控制不住地面露喜色，还没来得及谢过对方告知自己这个消息，便又听这人继续道：“不过……”
“不过？”
“贵部的田井亮介先生似乎……”春辻岚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一般：“大概是我多心了，那位田井先生似乎和董事会有点牵连。”
藤山优转瞬明白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有人要把他的名额顶掉。
“田井的思路确实新颖，但不管是论文质量还是实验成果我都要更扎实一些。”藤山优抽出方巾擦了擦额上落下的汗渍：“我的价值绝对远胜过他，相信董事会能做出合适的决策。”
闻言春辻岚露出敬佩的神色，带着十分的真诚表达了自己的钦佩，接着又露出不忍的惋惜：“藤山先生也算是元老级别的技术人员了，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一心学术现在早就该是欧洲总部的总工程师了吧。”
“这……您谬赞了……”
“不不，只是不想看到明珠蒙尘而已。”春辻岚看到了藤山优眼中的受用，笑着从口袋里取出名片递到对方手中：“有人像我一样不忍心您被如此忽视，所以拜托我和您谈个合作。”
名片上的人名属于总部某个持股达到20%以上的董事，藤山优喜出望外地收下这份招揽，刚要说些什么时，余光又瞥到往这边走来的田井，他匆忙将名片收进口袋，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川上先生，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当然，我的荣幸。”
青年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一些，他从容地将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上，跟着藤山优无声退场，大厅的嘈杂被落在身后，直到两人走进休息室后彻底消匿。
“不知道董事是想让我留在日本分部还是调去总部工作？如果去总部的话我手上的项目还差一点收尾。”藤山优语气亢奋，已然在幻想中拥抱荣华富贵的未来。
“藤山先生真忙啊。”春辻岚反锁了房门，笑着靠近，蓝眼睛在暗处显得晦涩起来：“不过也是，毕竟要做两份工，还要把一边偷来的东西伪装成自己的成果写论文，想想都累得要死。”
“什……嗬嗬！”
飞溅的血线落点是洁白的墙面，藤山优临死都未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逐渐涣散的瞳孔最后捕捉到的画面就是“特遣行政人员”还没收起笑意的脸。
春辻岚最后检查了一遍尸体确实失去了呼吸和心跳，而后又在藤山优的后脑补了一刀，这才再次扣了扣耳麦：“目标确认死亡，未引起他人注意，准备按计划撤离。”
天有些阴起来了，春辻岚打开窗子，这里是七楼，外墙上除了空调外机别无他物。青年将凶器揣进口袋，轻盈地越过窗台，跳上离自己最近的空调外机，然后以此当作落脚点折线形向下。
他的动作可以媲美猫科动物，准确且灵巧，七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只用了短短几分钟，踩到实处时连大气都没喘。
这里是条还没有安装监控的窄巷，春辻岚抻了抻腰背，从垃圾桶旁边找到自己早就备下衣服，将这身憋闷的正装换下来后，他才终于舒了口气。
还是不习惯穿正装杀人。
细长的指头抚上下颔，因为是临时的伪饰所以□□有些翘边，春辻岚拈着边缘用力，不甚明显的“嘶拉”一声响后，橡胶材质的面具和假发一齐被撕了下来。
伪装下的脸比之前那张夺目得多，他有着东欧人典型的乳白肤色和浅金色头发，蓝眼睛像是两颗通透的玻璃球。不过大概是因为混血，他的面部轮廓比起一般的欧洲人要柔和一些。
新衣服的口袋里有袋装的高浓度酒精和火机，春辻岚把换下来的衣物和面具扔进垃圾桶点燃，看着那身行头被火焰吞噬才转身离开。
窄巷的尽头无声滑停了一辆保时捷356A，春辻岚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车厢里有不明显的烟味，他半转过头去，先和后面的人打招呼：
“大哥，任务完成了。”
孤狼般的男人投来目光，似乎是赞许地哼出一个鼻音，春辻岚收到这个信号，这才和司机搭话：“早，伏特加。”
“早，琴菲士。”
之后就是沉默。
这时保时捷路过举办聚会的酒店正门，一切如常，还没人发现会场里死了个人。
琴酒咬着未点燃的烟，想如果所有暗杀任务都能有琴菲士完成的这么顺利就好了。
“藤山优手里的资料我已经全部销毁了，该回收的东西也全部回收了，这件事需要告诉雪莉吗？”
毕竟那位小天才就是“失主”。
藤山优是组织不久前才招揽的技术人员，因为之前项目组真正的核心雪莉回来所以临时被调去做助手。组织为雪莉准备的班底还没有完全到位，藤山优成了少数几个能接触到些核心数据的人，上月底他截取了雪莉的成果拿去写论文发表，虽然只用了小部分，但因为研究方向重合被雪莉发现，上层调查后决定抹杀藤山优。
“任务报告写完后发给她一份。”琴酒眼也不抬，递过去一个档案袋：“新人，交给你考察，一个行动组，一个情报组。”
“明白。”
春辻岚接过来打开，是两沓钉在一起的档案，上边那份的主角叫安室透，金发黑皮，一副狐狸样，之前活跃在欧美走私线，擅长情报方面。
正好最近东京的□□有些乱，可以叫他去查。
上边的档案被翻过，车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春辻岚垂着眼，看清另一个新人个人信息那几栏短短的介绍。
浅川竟，26岁，擅长狙击、体术，旁边二寸的照片里框着一张有些沉郁的脸，同样的蓝眼睛在相片纸上和春辻岚对视。
年轻的杀手敛下眼睫，外面又是一声震雷，大雨倾泻而下，伏特加打开雨刷，春辻岚把资料塞回纸袋，偏头看连绵的雨幕。
这场雨来得如他所料，他留在空调外机上的脚印也会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回到安全屋时雨还没停，春辻岚去洗澡，然后写报告，写到一半又发起呆来，钢笔在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墨点，他叹了口气，放下笔把自己扔到床上，天鹅绒的被子把他陷进去，像是温柔的溺水。
整个组织没有谁的安全屋能比得上琴菲士的豪华，这家伙每个安全屋的家居都可以媲美五星酒店，伏特加曾吐槽说琴菲士肯定没存款，因为他会给安全屋的床装备天鹅绒寝具。
手机响了两下，是邮件提示音，春辻岚翻身查看，是伏特加发来的与两个新人见面的时间地点，末尾还感谢了春辻岚上次给他带的《东京爱情故事》周边。
春辻岚回知道了、不用谢，想想又问了一句大哥去不去。伏特加很快答复，说看当天任务情况。
手机自动息屏，春辻岚把自己埋进被子，心脏咚咚作响。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了，春辻岚按时到达交代的安全屋，他有钥匙，但还是选择了敲门。
开门的是浅川竟，这人看上去并没有照片里那么难相处，虽然眼睛里的警惕并不少就是了。
春辻岚向他点点头：“你好，浅川竟。”他不等答复，挂着友好的笑容踏进房间，一眼看到名叫“安室透”的情报贩子。
这人倒是和照片里如出一辙，一看就很精明的模样。
“我是琴菲士。”春辻岚站定，像个称职的HR恭喜应聘者通过笔试进入面试似的：“姑且算是你们的考察官，考察时间一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们会暂时作为固定小组一起行动。”
他看着面前两人，笑得愈发温和：“考察通过后，你们会按照能力偏向被分配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去。而如果没有通过的话……”
金发蓝眼的年轻人细致地观察新人们的表情后，这才认真吐出上句话的最后几个字眼：
“就会被我杀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