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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元禾神色复杂地点头。两人默契地达成了一致的沉默。一路上,灯影飘忽,三人三马静悄悄地行进山林间,犹然听到马铃的叮咚声。惊动了山林中熟睡的野兔,扰了清梦后窸窣灵活地穿过草丛,令马耳颤动了几下。

      宿母只在半年前见过她那一面,是她将宁千情带入刀门涧,送往万应堂的门口。余亭重到现在还记得宁千情狼狈地跪伏在万应堂门口,满身是伤,面临着宋屏儿的威胁。

      旧日往事浮现眼前,令余亭重时而面色发冷,时而眉头舒展。他蓦然想起两人相识才将将半年,宁千情经历过那般痛苦,如何能够全心信任他。

      他回头看向宁千情,伏在马上的少女此刻缩成一团,看上去娇小脆弱,余亭重探手过去,将盖在她身上的斗篷掖了掖。宁千情仿佛有所感知,竟将她的小脸贴过来,触到为她整理斗篷的手背。

      触感痒痒的,余亭重神差鬼使地没有将手收回来,任由她轻轻贴靠在上面。山上凉,宁千情的面颊也有些冷,在漆黑夜中苍白得几近透明,仿佛一瞬间就会化作泡影。

      宿母要见宁千情,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刀门涧中不准许捉刀人之间自相残杀,即便是上位者,也不能对下位者随意屠戮。凭这一点,余亭重的心慌安稳下来些许。

      实在不行,还有他一条命可以护她。

      回到万应堂的时候,宁千情还在酣梦中,她曾日日悬心,今日重终于稍微安稳了些许。元禾一脸为难地看着余亭重,不知是该把人叫醒,还是交由自家主子将人抱下来。

      两人进展如何他一概不知,但余亭重时刻外露的爱意实在瞒不了人,更别提自己已经当了他多年的小厮,这点事就算是他眼睛瞎了也能感觉得到。

      余亭重接收了元禾的眼神。他自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靴子踏过,他轻轻靠近,想要伸手将女孩脸侧垂下的一绺青丝拂上耳后。但手指轻微一动,却堪堪停在半空,被他犹疑地放下了。

      “阿宁,醒醒。”

      宁千情正做着美梦,梦里晴空万里,她仰躺在草地上,太阳晃得她眼睛睁不开,身边是不知何人的欢声笑语。

      蓦然一道声音穿透杂乱声音,好像一双手蒙住她被阳光晃了的眼睛,黑暗席卷,她张开眼,果然周遭黑漆漆的,没睡饱的宁千情懵懵的,先不满地再次把眼睛闭上。

      “醒了?”余亭重就是那个把她捞出罪魁祸首。宁千情实在困得慌,听见他的声音,起床气也上来了,不耐烦地嘟囔着:“大晚上的叫我干嘛,再睡会儿。”

      女孩的声音格外娇气,咕咕哝哝如同猫儿低语,像羽毛在余亭重心口痒痒地扫过,他觉得可爱,心都化成一滩水。

      “到家了。”

      余亭重有意让她多撒撒娇,放低了的声音更加柔和,和哄娃娃一样。

      原本以为宁千情还要再赖一会儿,没想到这三字不知触到了她什么关窍,宁千情“蹭”地坐起来,跨在马上犹自安稳,她眨巴着眼睛揉了揉:“这么快就到家了。”

      言罢,动作利落地起身下马,将搭在身上的衣服还给余亭重,并道了声谢。宁千情心中惊喜,不曾注意到余亭重眼中的一点点遗憾。

      偌大的旷野空山,瑟瑟林中只有这一件暗沉的屋子。第一次见时只觉得阴森诡谲,如今再见,宁千情满心安稳,见了熟人般欣喜。几步走到门口,挪开石门而入。

      这一推门可不要紧,屋子里蓦然散出光亮,宁千情的眼睛熟悉了黑暗,突然被晃得睁不开,好似又回到了方才阳光灿烂的梦中。

      “我让元禾多加了几盏灯,他新做了一种金光油,点上长久烛火不熄,光芒万丈。”余亭重跟在她身后,解释道,看着她睁不开眼的皱巴包子样忍俊不禁。。

      “我走这几个月,你们主仆倒是做了不少事。”宁千情适应了金光油的烛光,将室内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内并没有什么改变。她顺着台阶往下走去,台阶处也是亮亮堂堂的,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的左沐居。

      进去时,宁千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哪还有兵器坊的样子:原本放兵器架的地方被换上了一座梳妆台,打磨精巧的铜镜立在妆匣上了;原本搁着她那破木床的地方换成了一张有帘的软榻;练武台也被辟开一半,用来支一张桌子,顶上放着一套格外精致的茶具。

      还不提屋里多添的衣橱和柜子,俨然是个闺阁小姐的房间。

      宁千情傻在原地,退后两步,抬头看自己头顶的牌匾。

      是左沐居没错啊……

      “如何?”余亭重见她愣着没动,自觉做得挑不出错来,矜傲地微微收拢下颌,身后仿佛生了尾巴,欢快地摇动,“你可还喜欢?”

      宁千情跨进屋里,纤指抚过那枚镜子,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家原先的铜镜,是生辰时母亲托人为她打磨的。民间有送女子镜子作为祝福的传统,希望收礼者明净自得,生而无忧。

      只可惜……
      她闭了闭眼,把脑内杂念摒弃,抬手转身,换了笑靥如花:“我自然是很喜欢。”

      “而且……”宁千情俏皮地偏了偏头,“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当个余三百了。”

      “是,得叫你宁大小姐。”

      “诶,受不起受不起,世子殿下。”

      两人斗嘴片刻,听到元禾在楼上敲出动静来。两人双双走上去,刚上了一半的台阶,宁千情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到了桌前,她定睛一瞧。果然是饺子。

      盘子里的饺子挤在一起热气腾腾,白玉般面皮上透着深绿,十分喜人。只是一盘之中饺子大小不一,有的圆圆滚滚,有的却歪歪瘪瘪,一看就出自两个人,而且技艺差别极大。

      她指着其中一个歪瘪饺子对着余亭重道:“这是不是你包的?”

      “我包的好看吧。”三人入座,余亭重先给宁千情夹了一只自己捏出来的,“元禾特意买的新茬的嫩韭菜,给咱们尝鲜。”

      宁千情看着碗里的饺子,怎么看也和好看沾不上边。她瞄了一眼元禾,后者正半点顾不上,得了允许便一连往碗里夹了几个,一块往嘴里塞。

      见他这幅模样,宁千情觉得自己也饿了,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余亭重早知她在宫宴上吃不饱,特意吩咐元禾准备了些。

      自己曾经也有宫宴过后吃顿夜宵的习惯,当时是怕饭中有毒,不敢轻易下筷,但他坐久了宫宴,也知道那些菜品都是花架子的东西,用来给文武百官看的,一锅里盛出来不知热过多少次。

      如今两人早已不再客气。毕竟在南蛮同吃同住许久,多说便是矫情,宁千情吃了碗里的饺子。

      “嗯!好鲜!”

      话音一落,碗里又被堆叠了几枚,满满当当的赶上了元禾碗中抢占的,余亭重示意道:“多吃,一会儿全让他抢没了。”

      余亭重没有对元禾多加约束,毕竟自从收到两人返程的消息,他一直忙着筹备,私事加上刀门涧的使,难怪宁千情见了元禾第一眼就看出他瘦了不少,多吃是应该的。

      “还有一事。”
      盘子里的饺子一个不剩,连锅里的饺子汤都原汤化原食,一人一碗喝下去。见宁千情吃好了,余亭重斟酌道:“事关刀门涧,宿母说要见你。”

      既然想好了要护住她,那就没有再推迟这件事的理由,迟早要说的。

      宁千情听后也并不觉得戚戚,只是稍微蹙起眉,思考片刻应了声好,端的自是安稳。反倒是余亭重跟着嘱咐了许多。

      “我自是无事。”宁千情想了想,“万收清之事我一无所知,若是用我要挟你查清事情脉络,我便更安全了,至少在事成之前,宿母不会动我分毫。”

      余亭重身子向后仰去,倚上了放书的柜子,半张面容也被阴影笼罩。恍惚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千情感觉到他周身渐冷的气压,惊觉这段时间他改变了多少。

      好似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人,恢复了生命的脉搏。
      他们两个真是相似的人。

      “要收网了。”宁千情撑着脸,抬眼去瞧他。

      “不。”余亭重摇头,“还有一张更大的网。”

      始安六年,南蛮王子多骨伦绕道突袭陈州,南蛮郡尉裴诚应以“救驾护国”为号起兵紧随其后。陈州城破,两军直指京城,京城兵马听令于宁千情调遣,黎舒顺作为副将,内外合攻,逼得万无昼仓皇北逃,竟将宋贵妃及太子璟遗留半路。

      张泉子在承辉殿前将万无昼罪过如数家珍,言辞激昂,传达天意,由四方军马请回太子,尊为景胜皇帝。万无昼作为废帝流放北地,次月急病攻心而死。

      至此万事皆平。景胜帝年幼,贵妃身子不好再加上心如死灰,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朝廷大事包揽在张泉子的身上。

      宁千情了却执念,本该长舒一口气,然而第二日,余亭重从承辉殿搜出一封信,信封泛黄,用白蜡封着。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呼之欲出。

      奈何看到信中开头的那几个字后,余亭重手抖得信纸哗哗响,半晌,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虽是笑,但表情却格外难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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