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索额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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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珠穆，真的没事吗？”父王一脸忧色，一边□□铁青个脸骂骂咧咧。今日皇上行猎。按礼法，皇上行猎蒙古王公要轮流陪同，今日轮到我们乌珠穆沁。这本是让全族高兴的天大恩典，因为这是皇上对我们部族在漠南蒙古地位的认可。但是皇太子的舅公索额图却于昨日特意命人让父王带上我，说是要皇上看着宽心。此举让父王非常不安。
我全身无力，看着镜中自己完全没有血色的脸。“没事的，反正我今天是横竖没办法骑马打猎，光是坐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呵呵，反正最近一直躺着也躺腻了！”我笑着想让父王他们宽心，心里却是堵着一口气，有人越是要让我难受，我越是要笑给他看。
圆圆和锦儿在一边默默地给我梳头、上妆，虽然锦儿已经给我上了不少腮红，但是多日病痛使得我的脸完全吃不住粉，看上去苍白得吓人。自从那晚病危，我足足躺了十天，太医的脸色才刚好看些，这索额图就给乌珠穆沁出了这么个难题。父王和赤温叔叔在一边皱着眉头，脸上有着薄怒。
“他奶奶的，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再怎么说，我们乌珠穆沁也是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部族。公主这么给他们折腾，好得起来吗？！”□□声音很大。父王略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出言阻止。
我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从锦儿偷偷传的话中我越来越感到因我的堕马已经把原本暗潮汹涌的宫廷激得激流湍急，皇上不动声色，却把木兰围场围得和铁桶一般。深深吸了口气，我已经无可奈何地站到了风浪的最前端，现在除了勇敢接受命运的挑战，我还能如何。心里冷笑了一声，如果索额图是希望看见我惊惶失措的可怜样子，那他就太小看乌珠穆沁了。
“禀王爷，随行行猎的兵士已集结完毕，等候王爷示下！”□□叔叔手下的参领在帐外禀告。我咬紧牙关由锦儿和圆圆扶了起来，“父王，放心，我不会丢你的脸！”父王脸色一黯，安排赤温叔叔派兵保护我乘坐的马车，他则和□□骑马先行到主帐边集结。
一路上赤温叔叔和我没有说话，连一向喳喳乎乎的圆圆也很安静。马车一顿，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呼吸着草原的芳香，心里突然充满斗志。赤温叔叔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下马车，亲自扶着我走向皇上所在的主帐。多日没有沾地气，步伐有些浮，但是我用尽所有的心力稳稳地走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锦儿、圆圆、赤温叔叔共同的帮助，我随着父王拜倒在御前。“沁玥，你怎么来了？”皇上惊呼起来，听得脚步声，皇上亲自扶起我。“道尔吉王，你是怎么搞的，今天怎么能让沁玥过来？”皇上的脸色非常不悦。“回皇上话，昨日索额图大人特命乌珠穆沁部务必带上萨仁，说是要让皇上看着宽心。”父王淡淡道，却激起主帐一片阴沉的脸色。皇上的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投向太子身后的索额图，“索额图，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吧！”皇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过沁玥啊，既然来了就看一会儿，晒晒太阳也好！”皇上转头温和地对我说，脸上却仍挂着寒霜。我被赤温叔叔他们扶持着坐到帐内，出了一身虚汗，轻声咳嗽起来。对面三阿哥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四阿哥也是皱着眉头，目光向胤祥和十四阿哥处略扫了一眼。胤祥的脸已经铁青，紧紧握着腰间的荷包，指关节发白。十四阿哥恶狠狠地盯着索额图，气得浑身发抖。八阿哥的脸色非常平和，朝我温和一笑，目光深沉。
我心里一突，感觉索额图这样做可能是想在御前让所有已经汹涌的暗潮进一步爆发。心里一定，我按压下身体所有的不适，微笑着看向皇上。皇上的表情凝重，见我这般倒是有些意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沁玥啊，看仔细朕和你父王的身手！”我笑着点了点头。“胤祉，你今日就不用行猎了，陪着沁玥！”皇上看向三阿哥，三阿哥一愣，连声答应了。“好了，都随朕走吧！沁玥你坐着，朕许你不用跪送！”还没等赤温叔叔扶起我，皇上已经发话。父王赶紧谢恩，身边乌珠穆沁诸亲长脸色稍豫。一时间人潮涌动，纷纷走向帐外，太子冷冷地看了一眼，随皇上快步出帐。索额图的脸色已经发白，眼睛像死鱼一般瞪着我。我朝他甜甜一笑，觉得他反而愣怔起来。
“沁玥啊，觉得如何？”帐内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侍卫和侍从。三阿哥走到跟前，伸手测测我额头的温度。“没事！”我朝他眨眨眼睛，他的脸色也慢慢好了起来，坐到我跟前。
“沁玥啊，你这个小丫头可真是牵动人心！对了，你可知道婚礼当日打昏你的谁？”三阿哥端起茶碗。
“谁啊？”我一脸茫然，几乎忘了那茬了。
“他是策妄手下的一员猛将大策凌敦多，可惜昨日让他给逃了！他的喽啰招供说策妄也不知是如何获得了你的画像，居然一见倾心。这次特派他们来侦察蒙古诸部会盟的事宜，并乘机掳掠你。”三阿哥略微皱起眉头。
“这个策妄大汗脑子倒不是一般的有病！光凭一幅画像就能冒这么大险来掳人？再说了，我似乎没有什么画像流传在外啊！”我觉得头晕得很。
“这事还在查，不过你宽心，漠西蒙古的人无法再接近你了！父皇对你的事非常上心！”三阿哥沉吟道。
“让三哥操心了！”我真诚地看着三阿哥，觉得他真是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连日来一直和太医守在床前。
三阿哥淡淡一笑，和我聊起书法。他是皇上这么多儿子中最擅丹青之人，从在京城起就指导我的书法。正闲谈间，听得马蹄声响，皇上怒气冲冲地走进帐篷。我和三阿哥目瞪口呆地起身，觉得今日的行猎也实在太快了些。皇上身后，众人都是脸色凝重。
“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命令，这佟宝居然敢擅自调动军队！他想干什么？朕还没老糊涂！”皇上爆喝一声，三阿哥的脸色瞬时凝重，目光淡淡扫向太子，又快速转回。
啪的一声，皇上大力拍向案几。诺大的帐篷里，没有人敢喘大气。第一次看见龙颜大怒，虽然没我什么事，却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来人，立即传令费扬古，让他速调兵堵截佟宝的兵马。他佟宝什么角色，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朕正春秋鼎盛，有些人想龙椅想得太早了！”帐内的气氛更加诡异起来，太子的脸已经苍白。
“皇上明察，这佟宝已向兵部报备，此次是想向皇上进献名贵高丽参而已。”索额图跪在御前。
“向兵部报备？只怕是向你索中堂报备的吧？这盛夏炎炎的，给朕补高丽参，嫌朕的寿命太长是吗？”皇上的话语充满危险的气息。“索额图，念着你是太子的舅公，朕一向对你宽待，没想到你居然狼心狗肺，不但在朕背后颇多怨言，挑拨朕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今日居然还调动门下喽啰的兵马，你到底居心何在？”皇上又是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父皇息怒，索中堂没有这个意思！”太子赶紧跪下求情。屋子里的人都脸色深沉，特别是立在一边的阿哥们都是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没有这个意思？索额图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还以为朕真的不知道？朕曾经因你卖官革退一次，后念着你毕竟是太子的亲人，朕想宽恕你。结果呢，你前年在德州侍奉病重的胤礽时居然骑马至中门始下，光这一条，索额图你就可以被满门抄斩了！”皇上的脸色铁青，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索额图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听得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虽然对这个骄横的大臣颇多不满，但是到此时，我心下却不忍起来。
“来人，命宗人府立即押解索额图回京！索府就连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朕飞出来！”皇上斜睨着地下的索额图，脸上没有一丝温情。我的心开始狂跳，无论如何，索额图是皇上发妻的叔叔，皇上此举已经表明索府无人可幸免。我的身子冰凉起来，赤温叔叔那天劝慰我的话敲进心坎。
一时间，几个侍卫上前架起索额图。“皇上饶命！臣对皇上从无二心！”索额图的声音越来越远，太子愣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来人，立即派人锁拿麻尔图、额库礼、温代、邵甘、佟宝、阿米达。凡索额图的同祖子孙在部院的，全部褫夺官位！”皇上的眼光相当凌厉，冷冷地环视四周，像一只受到挑战的狮子，竖起全身的毛发准备保护领地。一时间，身边的府院大臣开始忙碌起来，一道道圣旨送往各地。
“明日起驾回京！哼，好得很啊，漠西蒙古的事还没彻底解决，有人就开始窝里斗！好得很啊！”皇上冷笑起来，虽在五月，身上凉飕飕的。
皇上快步走出帐外，空留下太子一人跪在当地。众位阿哥略犹豫了一下，皆紧紧跟着皇上出去了。赤温叔叔默默地扶住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没事了，乌珠穆！”我僵硬地转头看向叔叔，心里寒寒的。
烛火在跳动，我一个人静静躺着，听着帐篷外一片乱糟糟的。因为皇上突然下令明日启程，许多事项都来不及准备，整个营地一片忙乱。相对而言，我们蒙古诸部倒是平稳些。在火把的映照下，帐篷外巡逻兵士的身影映到屋里，我心里也不安起来。索额图毕竟是太子的人，皇上此举隔山震虎，紫禁城内必然暗流湍急，也不知道这些风云突变会不会影响到胤祥。叹了口气，觉得和胤祥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么多天来，因为父王严加把守，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胤祥。明日他就要回宫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门帘一掀，胤祥走了进来。我闭上眼睛哀叹，“完了，我都产生幻觉了。”
“沁玥，是我！”胤祥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测了测我的体温。我猛地睁开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些日子父王可是在我帐外加派了不少人手，没有他的准许根本没有人能够接近这里。”
“还说呢，这几天我是想尽办法都混不进来，都快急疯了。不过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我觉得你父王刚才明明看见我了，却装作没看见。”胤祥轻轻抚摸我的脸，眼光中的温柔让我心里一阵悸动。我怔怔打量他，“你瘦了！”
胤祥的脸色一暗，“你都这样了，我要是胖得起来，估计连你父王都饶不了我！”我轻轻笑了起来，“对不起，吓着你了！”胤祥把脸埋在我怀里，“沁玥，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那天在帐篷外听得里面一片哭声，我脑子一片空白，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惊惶、多痛吗？”胤祥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我紧紧抱着胤祥，心里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是我不好！但是胤祥，我真的不是存心吓你的，我不想死！当时，我好想睁开眼睛、好想大声叫你的名字，就是浑身使不上劲！”
胤祥隔着被子紧紧抱着我。“怎么会是你不好，是我，是我害了你！十四弟没有说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沁玥，我害了你！”胤祥的肩膀微微颤动起来。
我心疼地搂着他，“胤祥，如果当日我们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要受伤害，我很高兴是自己。相比于看着心爱的人受苦，躺在床上被人伺候反而是一件轻松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如果你受伤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情景。我没那么坚强，胤祥！”
胤祥抬起头，眼睛中闪烁着湿润的亮光。“沁玥，我的沁玥……”他轻轻吻上我的唇，他的气息轻柔地播撒在脸上，仿佛心中最难以触碰的地方被他轻柔地摸到，我紧紧地抱着胤祥，恨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让我们永远这样紧紧地依偎着。
“胤祥，对不起，好像这次不能陪你到公主湖边了！”我握着胤祥的手枕在脸颊边，温柔地看着他，想记住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就觉得心神不宁。
“我们还有一辈子呢！”胤祥轻笑起来，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笑得勉强。心里也涌起复杂的感觉，横在我和胤祥之间的一切都太不可知了。突然我病危当日胤祥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语句响彻脑海，我心头一紧。“胤祥，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我是说如果，不用担心，我一定是在公主湖边唱着《乌云珊丹》等着你，等着我心目中的英雄来再次触动我的心弦！”我定定地看着胤祥，曾经徘徊在生死之间，我对命运的无常有了切肤之痛。
胤祥的脸变得苍白，“沁玥，我们之间没有如果！我一定会守护着你！”
我温柔一笑，“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你当然得守护好啊！胤祥，那只是我给你的誓言！”
胤祥咬紧牙关，“沁玥，绝对不会有那种如果！”
我想用自己的抚摸柔化胤祥脸上僵硬的表情，“胤祥，我爱你！”胤祥浑身一震，牢牢拉着我的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色。“沁玥，我不会放开你！在冰冷的紫禁城，你是唯一能温暖我的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我轻笑起来，“看来我的命真不是一般的苦哦，要被你这坛山西陈醋缠到下下辈子！”胤祥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在威胁我，“快说，好不好？”
“好啦！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紧紧缠着你！”我做了个鬼脸。胤祥脸色一缓，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沁玥，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
“格格，皇上刚才传话，问您身子如何，能不能明日随驾回京？”锦儿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却没有推门进来。我一愣，看见胤祥眼波一闪，渐渐露出有些深沉的笑意。心里着实开始打鼓，按理说，皇上应该避我如瘟疫才对。
“道尔吉王怎么说？”我问道，看见胤祥不满的神色。
“王爷也没说什么，说等下来找您。”锦儿低声答道。
“好的，先别急着回话！”我沉吟道，感觉胤祥恶狠狠的注视。
“为什么不立即答应？”胤祥不满道。“胤祥，我现在回紫禁城似乎不太合适！”我皱起眉头。
“索额图已经被锁拿，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你和道尔吉王爷根本不用担心！”胤祥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目光闪烁出我所不熟悉的冷酷。见我怔怔打量他，胤祥心疼地捧着我的脸，“沁玥，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会守护你！”胤祥轻吻我的脸颊，眼光深处却有化不开的深沉。
我细细体会胤祥刚才的话，他刚才似乎已经含蓄地告诉我当时想加害于他的是索额图，那今日索额图被锁拿背后是否也有胤祥的关系？我的心开始收缩，感觉到胤祥身上有我从未触碰过的领域。“皇上为什么要带我回宫呢？”我仔细看向胤祥的脸色。
胤祥犹豫了一下，“漠西蒙古的人已经招供了策妄大汗对你的野心，听说策妄大汗已经下令，无论是死是活一定要见到你。皇阿玛必然是想在漠西蒙古对你虎视眈眈之际解除乌珠穆沁部的后顾之忧，安心与喀尔喀诸部共同抵御漠西蒙古。现在乌珠穆沁右旗在喀尔喀作战，乌珠穆沁的兵力下降一半，阿玛有所顾忌。再说了，你的父王的确非常了不起，在他领导下，乌珠穆沁隐然已经可以和翁牛特等部平起平坐，这次的喀尔喀战役中你们部落作战英勇，很出风头。皇阿玛这样做也显示了对你，对乌珠穆沁部的重视。”胤祥用手帮我梳了梳头发。
“格格，王爷快到了！”锦儿在帐外低声道。
“沁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跟我回宫！”胤祥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心里一团乱麻，虽然希望能和胤祥在一起，但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觉得今日的决定会影响自己的一辈子。
门口响起赤温叔叔的咳嗽声，我和胤祥对视一笑，胤祥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出帐了。我恋恋不舍地看着胤祥英挺的背影，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男人的世界你不懂。”赤温叔叔在京城对我说过的话回旋脑际，胤祥是皇子，他的世界似乎我更加无法了解。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但是转动它的力量我却无法掌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索额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