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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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狼藉，我满头大汗地跪在卧榻前收拾行李。小心翼翼地把书包好，那里夹藏着胤祥写给我的情意。
“格格啊，没见过您这么爱书的！这衣服、饰物的没收拾，怎么先收拾起这些东西？”锦儿也是忙得满脸通红。毕竟现下已经是三月天了，这几日京城阳光晴好，我们这一阵忙乱的都不禁微微出汗。
“衣服多得都用不着了！我在草原上又不穿旗装，我想着先分送给你和萋卉，对了，还有十格格！呵呵，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嫌弃。”我低着头兀自打包。“难不成您就不回来了？”锦儿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一顿，对着面前的书心里一阵无奈。自从三阿哥确定了我的归期之后，锦儿就哭了好几场。明天就要上路了，锦儿一早就噘着嘴，一脸不情不愿的。
我努力压抑心中的恋恋不舍，缓缓回过头看向锦儿红肿的双眼。“锦儿，这大半年来，你替我担了不少心，谢谢你！”“我是奴才，用不着格格谢！我只希望能再看见格格，希望格格等科尔沁婚事一了立刻回京！”锦儿紧紧拉着我的手，已是涕泪涟涟。
我搂住锦儿，心里也是涌起离愁。曾经感觉自己归心似箭，但是真的要离开这住了大半年的翊坤宫，心里的感伤超过了自己的预想。“锦儿别哭了，我答应你，一有机会我就会到京城来看你的！”我心里却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不知这一去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
“沁玥！”“萋卉！”我大喜地看向门口那个清秀的女孩，一跃而起拉住她的手。本来想着没有机会和她告别了，没想到她竟进宫了。“怎么谢谢我啊！”三阿哥的笑声响起，我甜甜地笑着，几乎想去拥抱亲爱的表哥了。
“沁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京城的春天多好啊，多留几天吧！”萋卉的眼圈也红红的，这锦儿在一边死命点头。心里的感动让我的鼻子也酸了起来，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沁玥只是应邀参加科尔沁公主的婚礼罢了，婚礼结束了还是有机会再回来的啊。”三阿哥口气平淡，我抬眼看向他，他朝我轻轻一笑。
“真的？！”萋卉和锦儿同时死死盯着他。
“这京城想留沁玥的人太多，都快打破头了。我要是不让她回来啊，估计，下次被打破头的就是我了！”三阿哥的口气中有一丝戏谑，但是眼光却很深沉。
我脸微微一红，心下有些疑惑。昨天去和十格格辞行时，她悄悄告诉我说这几天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书房里，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不对盘，四阿哥和八阿哥是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两个人还是对眼鸡似的根本碰不到一块儿。这事，好像连皇上都有所耳闻。这也是三阿哥这么急着在三月初将我送回蒙古的原因。他必然是想在事情进一步激化之前让我离开漩涡的中心。
“就是就是！您要是不让沁玥回来，我一定不依！”萋卉揉着眼睛，又哭又笑的。锦儿却在一边脸露忧色。
“好了，姐姐，不担心我跑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呢，这么担心我一去不回！”我勉强做了个鬼脸，逗得一屋子人都笑意盈盈。
“好了，我不妨碍你们姐妹话别了！”三阿哥一挥手，往荣妃那里去了。萋卉和我坐在一边唧唧喳喳的聊个没完。我拿出几件新做、没穿过的旗装送给萋卉，顺手把首饰盒放在一边，让萋卉选自己喜欢的。我在草原每天不修边幅的，用不着这么多首饰。
“好别致的簪子！”萋卉拿起一只白玉的茶花簪子。一看这簪子顿时想起胤祥的坏笑，脸一红，伸手接过。白色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像胤祥温柔时的目光。“不好意思，萋卉，这支簪子可能不能给你！”我有些脸红地朝向萋卉。萋卉笑得有些贼，“怎么，是情哥哥送的啊？”“嘿，你也被我带坏了，堂堂尚书之女说话这么没遮拦啊！”我和她推搡了一回，两人嘻嘻哈哈地也就把这事糊过去了。
萋卉略挑了几样小饰物，倒是让侍女拿上来更多好吃好玩好看的，说是让我带回去给族人玩。连连推辞，却顶不住萋卉的强劝。我愁眉苦脸的，这几天，宫里不少贵主送来礼物，真担心这些个东西装个十车也装不完。这下可好，哪是到京城玩啊，族人肯定以为我是到皇宫洗劫了一番呢。一时，荣妃传膳，和萋卉又聊了一会儿，她也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有些疲惫地随荣妃从皇上处告别回来，皱着眉头望向屋子里大包小包的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这几天心里乱乱的，措手不及地随着三阿哥和荣妃娘娘四处辞行，一直就没有安生过。终于要回乌珠穆沁了，但是我的心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雀跃，一种浓浓的牵挂扯得我的心一阵疼痛。
“格格，荣妃娘娘让我送点燕窝给您！”似乎是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可能是伤风了，嗓子有点奇怪。我没有看向他，呆呆地看着地面，“先放下吧，我现在不渴。”
“娘娘特意嘱咐了，燕窝冷了可就不好喝了！”那个小太监实在烦人。我皱起眉头看向他，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胤祥穿着一身太监的服装，笑得很暧昧地站在门口。我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胤祥轻轻带上门，一把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傻傻地看着他，脑子一堆锈水。“我知道自己长得好，但沁玥格格也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啊，我会不好意思的！”胤祥一副欠扁的死样子。“不要脸！”我咬牙切齿道，却撑不住笑倒在他的怀里。
胤祥轻笑着抱紧我，轻轻晃动我的身子，像是在哄我睡觉一般。我微微闭上眼睛，听着他稳稳的心跳，在这些日子中第一次感觉到安心。“我的沁玥要回家了。”胤祥幽幽地说，言语中有淡淡的忧伤。我抬眼看着他的脸，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丝化不开的迷雾。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发现他的眉头皱在一起都有了细纹。抬起头，吻向他的双眉之间，希望用自己的气息抚平他所有的忧伤。
胤祥身子一僵，手变得火热，在我的背上游走，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他的热度。我的双唇离开了他的眉宇，用手摸着他的眉毛，“以后不要皱眉头，有了皱纹就不好看了，小心我不要你！”胤祥静静看着我，眼中亮晶晶的。猛地，他把脸埋在我怀里，双手死死地抱着我。“沁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隔着衣服听起来很沉闷。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至少我的心会一直在你身边。”言罢，我拉起他，把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然后半握着手掌，嘴里模拟着心跳的扑通声，然后摊平胤祥的右手，把掌中的空气珍重地放在他的掌心。捧着他的手，我严肃地说：“听到没有，我的心在你手掌上跳动呢。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心啊！”胤祥的脸洋溢起浓浓的温情，握紧右手，“我一定会把沁玥的心照顾好！我要让沁玥的心每天都快乐！”
我巧笑着看向胤祥，心里虽然因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忧伤，但是今夜，我不想在胤祥面前哭泣，我要让他看到我最美的笑容。胤祥柔和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的脸，“我的沁玥有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这双眼睛在烛火下有一抹让我心动的深紫色。我的沁玥的鼻子好挺，每次她撞到我怀里我都担心这漂亮的小鼻子会被压扁。”呵呵，我笑了起来。“我的沁玥最美的时候就是笑给我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觉得整个天地除了沁玥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的眼眶开始湿润，但是嘴角却上扬着，看着胤祥专注的目光。
“我的沁玥嘴是粉红色的，像盛开的花朵，让我每次都有采撷的欲望。”胤祥的话语低沉了下来，他火热的唇吻上我的眼睛、脸颊、鼻子和嘴唇。在他有力的拥抱下，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他的阳刚几乎灼痛了我。我的气息随之不稳，几乎是摊倒在他的怀里。胤祥的心跳变得好快，我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真的希望能够和他这样厮守一生。
胤祥轻轻地叹了口气，轻拍我的背道：“明天什么时候启程？”
“天一亮，三哥就会派人来把我接出宫门。”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路上要半个多月，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胤祥的声音有些变了。“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的眼泪缓缓滑过，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暗暗垂泪。
胤祥身子一僵，“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沁玥的心难过了！”
我紧紧回抱他，努力忍住泪水。“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见，不是吗？”我轻轻说。
胤祥抬起我的脸，脸上的柔和表情完全淹没了我，“沁玥，我不能忍受和你分离！就这一次，从此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掉落，吸吸鼻子，“我不信，拉勾！”我伸出右手小指。胤祥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我的孩子气。脸烫烫的，却挑衅般地看向他，“不敢啊？”胤祥笑着和我拉勾，“好哦，做不到就是小狗了啊！”我妩媚一笑。
胤祥痴痴地看着我，滚烫的手摸上我的脸，我的身子微微发起颤。“沁玥，我会到草原找你，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我笑着扑到他耳边，“我记住了，你要是骗我，小心我折磨得你半生不死！”我口中的热气钻入胤祥的耳朵，让他的身子微微发抖。一把抱紧我，呢喃道：“你这个会折磨人的小妖女！”
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胤祥脸色一僵，整个人阴沉下来。
“爷，时候不早了，该回了！”小顺子的声音有些抖。
我帮胤祥整整衣服，微笑着说，“谢谢祥公公送来的燕窝，您先回去吧，我这儿一切都好！“胤祥脸色一变，开始咬牙切齿地呵我痒痒，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在他怀里左闪右躲。
“爷！”小顺子几乎要哭了。
胤祥叹了口气，捧起我的手频频吻着。“沁玥，我得走了，你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草原再见！到时，我就向你父王提亲！”我微笑着看他，“知道了，你有点罗嗦啊！”
胤祥轻叹了口起，起身要走。“等等，我还有三个字没说呢！”我轻轻道。胤祥霍然转头，脸上泛滥起一片激情。
“早点睡！”我憋着笑。胤祥的脸变得很古怪，“沁玥，你给我等着！等娶你回来，看我怎么用一辈子折磨你！”我嬉皮笑脸地说：“悉听尊便，到时候看是谁被折磨哦！”我眨眨眼睛。
胤祥快步上前，再次吻向我的唇。“沁玥，我该怎么办？要分隔两个月，我该怎么办？”他的呢喃在耳边响起，让我心里一阵阵抽痛……
锦儿和荣妃娘娘的泪眼尚在眼前，我吸着鼻子跟着张顺儿走往西华门，接应的马车就停在门口。“格格，您也别太伤心，也就个把月，三爷和娘娘不是就要随驾去围场看您了吗？”张顺儿低声安慰我。我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回望巍峨的宫殿，胤祥就在那一片房子中的一间里。胤祥，我在心里轻轻呼唤他的名字，紧紧攥着手绢，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
“嘶－”听到张顺儿倒吸冷气的声音，我在泪眼模糊中朝向他的目光所投之处。十四阿哥呆立在西华门边，脸色阴郁静静地看着我。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微微颤动的嘴唇和无光的眼神却猛地揪住我的心。十四阿哥缓缓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朝我挥了挥手。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十四阿哥身子一僵，黯然的神色中露出浓浓的不舍。我哭着笑向他。对不起，我的心里在狂叫着。静静地走向宫门，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身后响起一声长叹，我紧紧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应该受到诅咒。
“小玥，路上多小心！”十四阿哥的声音轻轻传来。我脚步一顿，心里犹豫得很。终于还是缓缓转身，向他盈盈行礼，“谢谢十四阿哥关心！”
十四阿哥定定地看着我，面无表情。沉默良久，他闷声道，“直到今天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胤禵吗？”仿佛一记重锤，敲得所有的离愁别绪汇变成一种几乎让我窒息的压抑。我的心和我的脑在激烈地缠斗，理智告诉我应该决然转身，而内心却着实不愿意进一步伤害十四阿哥。我微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张顺儿轻轻咳嗽一声，“格格，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我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地看向十四阿哥。“对不起！”这是我此刻唯一能说的。
十四阿哥仍然定定地看着我，“小玥，我不会放弃！我会到草原找你！”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坚硬的东西在闪烁，平静的面色酝酿着狂风暴雨。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十四阿哥，心里翻江倒海。十四阿哥轻轻一笑，转身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几乎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上马车的。
躺在草地上呆呆看向天空，家乡的天好蓝啊，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深深吸了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胤祥似笑非笑的脸，心底一柔。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路上快马加鞭地，回到乌珠穆沁也已是三月底了。这几天，整个王府都是闹闹哄哄的，每天上演惊叫、哭闹、抢礼物的喜剧，关于京城的描述我已经向不下五十个人说了三十多个版本。父王和大哥的姬妾从皇上的长相到宫里石狮子的款式都问得仔仔细细。整日口干舌燥的，倒没有时间想胤祥了。今天好不容易躲了出来，胤祥的影子就在心里挥之不去。这个家伙要是知道我这么久都没想他，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乌珠穆！赶紧起来，练射箭了！”□□这几天阴魂不散的，让我不得安稳。
“□□叔叔，你是不是想让我上阵帮我哥，也是你的女婿打仗啊？有你们这样的勇士在身边，我需要练射箭吗？”我懒懒地看着□□那张大得可以整个遮住日光的脸庞。
“哎哟！”耳朵一痛，被他揪了起来。“少偷懒！乌珠穆沁的女人都是精于骑射的！要是在古时候啊，你身为部族的公主是要随同父王上阵的！”□□满脸横肉，看上去够吓人的。
“□□叔叔，别揪了，痛死啦！”我赶紧求饶，赤温叔叔教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这个死丫头，去京城才几天啊，怎么瞧着就越发不中用了！本来你就长得像只小鸡似的没几两肉，这下可好，完全成个废人了！你刚回来那天穿个旗装，要多丑有多丑！这哪是我们乌珠穆沁女人应有的样子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我心里哀叹。刚到京城那会儿，在教养嬷嬷严厉的目光下，终于有了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回到草原，一时没转过弯来，看我这么文文气气地吃饭、说话，别说□□了，连母妃都大惊失色，都以为我撞邪了。
“别说这么难听！我怎么会长得像小鸡？”我气得脸都红了。
“那就像小鸭，行了吧？反正我们乌珠穆沁不能出孬种，你赶紧给我练射箭！耽误了这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补上！”□□一脸忧色。我在一边白眼一翻，快昏过去了。
这□□简直和紫禁城的教养嬷嬷有一拼，不过在他这个神射手的调教下，我的箭术倒是突飞猛进。从小我的身板就明摆着不可能练习搏击，再说这蒙古贵族毕竟多年没有打仗，贵妇人渐渐也不兴学习那些个打打杀杀的玩意，一般就是练习骑术而已。我们乌珠穆沁比较信守古礼，所以我从小还学习箭术，当然因为力气不够，也就花拳秀腿的，光有准头没有力道。
练习了一个下午，部族已经燃起篝火，帐篷边燃起炊烟也响起歌声。在夕阳下，我和□□骑马缓缓回王府。望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心里涌起一种骄傲之情。
“乌珠穆，你还是穿着咱们蒙古人的袍子漂亮！这才是你啊，亮闪闪的眼睛总是滚着鬼主意！”□□爽声笑道。“他娘的，京城再好，有咱们草原好吗？你看才回到草原这么几天，你的脸都红润起来。刚回来那当口，脸白得跟个鬼一眼！”□□是死活看京城不顺眼的样子。
“当然我们草原好啊，草原上有最亲爱的□□叔叔啊！”我赶紧卖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小心以后练箭的时候被他骂死。
“故乡的草原象大海一样宽
草原上的月亮象银盘一样圆
月亮下的牧羊姑娘象仙女一样美
姑娘的歌声象砂糖一样甜
缎子一样的小河波光闪闪
嘴边上的话儿象火炭一样热……”
好久没有放声歌唱了。我扬起头，对着夕阳大声歌唱。尚带着热度的晚风吹拂我的脸，让我想起胤祥的抚摸。脸暗暗地红了，再过十天我就要在□□他们的陪同下先去科尔沁，父王他们则在四月中旬出发去围场，等待皇上。胤祥，我们马上会见面的！我心里甜甜的，顿时快马加鞭，冲向篝火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送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