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请帮忙》葛几许

2、生病

　　十七公主出生的时候，是在夏日。按理说，为皇上诞下公主，即使妃子出不了冷宫，孩子也会由皇后或是暂未生育的妃嫔收养，但太后下了死命令，废妃此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这个孩子也不可以，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当时无人敢为公主说情，皇上几次想为公主求情，却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
　　冷宫是什么地方，活人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一个刚出世的女婴，即使皇帝不顾太后的命令，赐十七公主封号，还亲自给十七公主拟了名字（其他公主皇子啥的都是内务府想几个名字上去皇帝选），但冷宫里的人对公主仍是不管不问。
　　十七公主命硬，活了下来，但却永远落下了病根，身子骨极弱，自小生着病长大的，不仅瘦骨嶙峋，个子也比晚自己出生的弟弟妹妹都要矮一截，且需长期服用汤药强身健体。
　　听晚从记事的年龄开始，对母妃的印象就是一个郁郁寡欢，整日不是坐在檐下发呆，就是生病卧在床榻上叹气的模样。
　　随着听晚慢慢长大，她发现母妃似乎越来越不清醒了。起初只是在檐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后来开始对着天，对着地，对着空气说话，再后来只能长期卧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偶尔清醒时会让听晚坐在自己身边，抚着听晚的脸，眼含泪珠，轻轻叫她的名字，别的什么也不说，“晚晚......”。
　　听晚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不知如何才能为母亲纾解内心忧虑，长这么大，她连母亲忧虑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听晚从小到大生病，包括后来母妃病倒，亦或是需要什么东西时，都是一位嬷嬷帮衬的，听晚很感激她，却不知她是那位妃嫔的嬷嬷，听晚想开口询问，却害怕自己的身份连累嬷嬷，也就什么都不问了，只是在每次嬷嬷走的时候，跪下给她磕个头。
　　听晚以为自己会在冷宫里过完一生，直至那一日皇后来了冷宫。

　　听晚又梦见了母妃。是年轻时候的母妃，面容清冷，宛若出水莲花。这次母亲是笑着在叫自己的名字，“晚晚......”
　　听晚跑过去，扑倒在她裙下，枕着母妃的腿，亲昵地蹭了蹭，“母妃，母妃，晚晚想你。”
　　“公主，公主，公主......”小北跪在床边，急得满头是汗。公主请安回来后说是身子累，要休息一会儿，让小北一个时辰后叫醒自己。小北知道公主身体不好，为公主点了助眠的熏香就退下了。
　　到了叫公主起床的时辰，却怎么也叫不醒公主，刚准备让人去请大夫时，看见公主睁开了眼睛。
　　“公主，公主您醒了，身子可有不适？公主。”刚才命人去打了热水，小北拧干帕子，轻轻擦去公主额上的冷汗，“公主，需要奴婢去找大夫吗？”
　　听晚确实被梦魇困住了，一个很混乱，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的梦。好在小北及时叫醒了自己，现在听晚只觉得身子比睡觉前更加疲惫，像是梦里和人打了一架，全身酸痛，身子还在不停出汗，但自己却觉得格外冷。
　　“公主？”
　　听晚拢了拢被子，冷，好冷，颤抖着说，“要。”
　　小北马上吩咐旁边站着的奴婢去请大夫，自己从旁边柜子里另取了一床被褥盖在公主身上，可听晚还是觉得很冷，已经打起了寒战。

　　四个院子里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二夫人听到消息就让人去找了府中大夫，而自己马上去了公主的院子，。
　　老太太午睡刚起就听见女使来禀报，说公主生病了，看来宮里的传言都是真的，这位十七公主是真的身体不好。
　　“你代我去看看吧。”老太太对自己贴身女使吩咐道。
　　女使应下，立马出发。老太太闭目思索，又派了人去寻王爷。

　　佳恩正在屋子里试妆，她新找了几个会打扮的丫鬟，让她们一个一个给自己梳头，每一个都让自己很满意。佳恩正开心着，就听见院子外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女使进屋，佳恩让几个丫鬟下去，就听见女使说，“表小姐，公主病倒了，二夫人已经过去了，老太太也派了人过去。”
　　“病倒了？”佳恩站起身来，重复了一遍女使的话，有些不可思议。让人盯着公主，以为会有什么消息，没想到第一个消息竟然是公主病倒了的消息。
　　“表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
　　“不急，”佳恩慢慢坐下，“再等等，等消息传遍了王府我们再过去，现在过去，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盯着公主了吗？”
　　女使应下，退了出去。

　　大夫人仍跪在佛前，听到消息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等公主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再挑些东西代我去看看吧。”

　　小北找的大夫还没有二夫人找来的大夫来得快。
　　二夫人踏进房间时候就看见小北跪在床边，公主躺在床上，两床被褥盖在她身上，公主却仍在发抖，额头上也还是在冒汗。
　　小北看见二夫人带了男子进来，忙起身放下帷幕，遮住公主，转身跪下，“二夫人。”
　　二夫人挥了挥手让她起来，然后让林大夫上前。
　　“林大夫，您快请。”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北扶住听晚的一只手臂，情况紧急，小北只拿出一条手帕搭在公主腕上就让大夫诊脉。
　　“究竟发生了何事，公主为何突然病的这么严重？”下人搬来矮凳，二夫人就坐在床边。
　　“回禀二夫人，公主自小便疾病缠身，今日是被梦魇缠身，才会引发旧疾。”
　　“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小北低头跪在二夫人身前，不知该如何作答，公主自小长在冷宫里，身边没有任何服侍之人，公主有旧疾之事还是出宫之前，皇后交代自己的。生了病没人照顾，病症只能越来越重。
　　大夫收回手，小北赶紧进到帷幕之中为公主擦汗。二夫人起身与大夫走到屏风后面，听见大夫说，“公主这是气血两虚之征，想来必是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如今脉象看来，只是突发之症。但若想彻底根治，可能还得仔细调养一段时间放可见成效。我且先开两副药缓解公主如今之症状，待公主好转之后，我再为公主诊脉，以决定根治之法。”
　　“有劳先生。”二夫人安排人把大夫送出去，又命人跟着大夫取了药之后立马熬好送过来。
　　二夫人看向床榻上虚弱的公主，心里想，“以为你只是生在冷宫，没曾想你过的，竟真是冷宫的日子。”
　　“二夫人，管事们都来了。”下人来报，今天下午是各管事报告铺子情况之日。二夫人留了自己屋里的一个女婢在此，随时向自己报告情况。
　　老太太屋里的女使到的时候，房间里乱成一团，就没进屋。
　　看着二夫人带人走，女使才进去。
　　小北大声朝门外喊人来换水，转身就看见了老太太身边的女使，“嬷嬷。”小北给她行了个礼。
　　“我是代老太太来看看公主的，公主好点了吗？”
　　“谢老夫人挂念，公主还是时冷时热，现在只等大夫的药过来了。还请嬷嬷赎罪，公主暂时还没清醒过来。”
　　“公主身体最重要。”嬷嬷说。
　　药很快就送了过来，小北喂公主之后，果然起了作用。宋嬷嬷看见公主脸色好转了些，也放下心来，起身就要走。
　　“公主既无事了，我回去也对老夫人有个交代了。”
　　“送嬷嬷。”
　　下人刚把宋嬷嬷送走，就看见表小姐带着人过来了。
　　佳恩看见公主并未苏醒，对着小北嘱咐了两句也走了，“若是公主醒了，还请通报一声，我们好过来问候公主。”
　　“谢表小姐挂念。”
　　宋嬷嬷回院子的时候，看见王爷从老太太屋子里灰溜溜地出来，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门外立着的小厮赶紧跟在他后面。宋嬷嬷侧身给王爷让路并行礼，“王爷。”
　　小北守在公主身边，感受到公主呼吸平稳了一点才放下心来，心里盘算着，此事得尽快传回宫里告知皇后。小北轻轻抚开因汗水贴在公主脸上的头发，心里想着，“十七公主过得是真的不容易啊。”
　　房间的门被人粗鲁地撞开，小北站起身来刚想呵斥看是谁敢直接推门而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一张脸，吓得她立马跪下行礼，“见过王爷。”
　　傅月尘走到床边，探头看了眼公主就立马收回了目光，然后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说了句，“你们家公主真是娇贵，嫁过来第二天就生病不起床了啊。”
　　小北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他又说，“南启，给我拿酒来。”是冲着门外自己的小厮说的。
　　小北轻声开口，“王爷，公主还在病中。”
　　“怎么，公主还没开口，你倒是胆子大，你想干什么啊？”王爷觉得矮凳太硬，直接坐在了床上，“什么破凳子，你，给我扔出去。”
　　好在公主已经服了药，小北应了声，抬着矮凳出了房间。

　　大夫人这边的人回去禀告，“夫人，公主无碍。”夫人没做任何反应，女使轻轻退出佛堂，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夫人，奴婢去公主那边的时候看见王爷回来了。”
　　大夫人仍然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