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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鹿鸣意当真不理解,为什么如今自己想见姜流照一面,却是难如登天。

      她的双手被缚仙索捆绑背在身后,左右两肩各被一人按住,押着跪在地上。
      押着她的两名门徒周身灵气翻涌,身子紧绷,显然是非常提防鹿鸣意的样子。

      身旁同样被喊过来的王停虽然也跪着,但可没有鹿鸣意这般“隆重”的待遇,还能凶神恶煞地盯着鹿鸣意。

      对于这种场面,鹿鸣意反而想:王停能这样子有闲工夫瞪她,证明也没遇着那黑蛟,当是没什么事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没再给王停施舍哪怕一个眼神。

      执法堂位于主峰之上,装潢肃穆沉闷,在大殿两侧放置有两尊雕刻,其形似麒麟,双目突出,额上有一独角,是象征清平公正的獬豸。

      往日鹿鸣意轮值到执法堂当判官时,一般中午没人来,这两尊獬豸就被她拿来当临时的“床铺”用。
      那时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压在这獬豸之下,接受讯问。

      而今日轮值的判官还是个熟人——贺茗。

      只是再次见面,贺茗显然没有前两次称得上友善的态度,她此时面对鹿鸣意的神情满是冷厉和警惕。

      太清宗的门徒若是触犯宗规中的大错,会由执法堂传讯要求其来接受讯问。但对于“存在极大隐患”的情况,则由执法堂亲自出面押送。
      显然,如今的鹿鸣意就是这个“存在极大隐患”的存在。

      “剑峰第一百七十二代亲传门徒鹿鸣意,符峰第一百六十三代亲传门徒王停。”贺茗开始审讯流程。
      鹿鸣意与王停应是。

      “今日下午申时,你二人是否在太清渊附近出没,并且打闹?”
      鹿鸣意与王停又应是。

      鹿鸣意心中嘲讽,她和王停在宗门内是出了名的关系不和,怎么可能“打闹”?
      显然此次审讯的重点不是她们在宗门内擅自斗殴,多半是要提及那条暴动的黑蛟。

      果不其然,贺茗下一句便是:“同样是今日申时,五日前关押在太清渊之下的千年黑蛟突然暴动,冲破了禁制,所幸看守门徒及时发现,无人员伤亡。对此,你二人可有什么解释的?”

      “判官,我和王师姐只是恰巧路过了那里。如今提及此时,我们应当是庆幸自己没有遇上这条黑蛟。”鹿鸣意虽然被重重看押,但仍是主动开口应答。
      王停显然也不想和这事掺上关系:“当是如此的,判官。”

      “也许我该说得清楚一点。”贺茗敛眉,往日她身上作为医修温润亲和的气息眼下消失殆尽,“黑蛟冲破禁制,可是你二人做的手脚?”

      简直荒谬!

      鹿鸣意不免无语,不知道执法堂怎么会往这个方面想。
      自己和王停如果能有攻破兽峰专门用于禁制高级灵兽的本事,今天下午怎么可能就只是下太清渊“溜达”一圈?

      “判官,兽峰的禁制阵法,是由兽峰峰主散华真人亲自制成,而散华真人修为已至洞虚后期,能突破她的禁制,显然并非常人。”嘲讽归嘲讽,面对曾经救治自己的贺茗,鹿鸣意的态度还是相当谦逊。

      旁边的王停也明白了执法堂在怀疑自己,登时有几分不满:“判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去当那个放出黑蛟的人吗?那我现在怎么还只能在执法堂里?”

      贺茗巍然不动,只是说:“看似不行,但实际谁知道呢?尤其是你,鹿师妹。正巧近日因着‘预言之子’的传闻,宗门内人心惶惶,而你今日刚从思过崖出来,宗门内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

      又来了。
      鹿鸣意都快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了,哪怕是面对贺茗。

      把刚刚王停的话拿来用一下,如果她这个预言之子这么厉害,怎么还被押在这儿呢?

      但她也明白了,执法堂看似是走流程讯问,实则是认为她有什么别的手段打破散华真人的阵法,让门徒亲自来押送她,也是因着那个预言,怀疑她和魔宗有勾结。

      鹿鸣意气笑,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本就让她备受冲击,这会儿还要被当众怀疑和魔宗不清不楚。
      她懒得再兜圈子,干脆道:“既然判官如此怀疑,那我申请搜魂。”

      此言一出,整个执法堂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连一直刁难鹿鸣意的王停都失态地喊道:“你疯了?!”

      搜魂之术,顾名思义,是用于探查某人的魂魄,在探查之余,即可获得这个人从出生到至今的所有经历记忆乃至心中所想。

      这门术法相当高深,对于被搜魂之人也极为危险。
      因为在搜魂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对其灵魂造成直接的创伤,轻则灵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太清宗内的搜魂之术,只能由五峰峰主以及宗主批准并亲自执行,且仅用于那种犯下重罪的极恶之人。

      此时鹿鸣意主动提出要搜魂,虽然是为自证清白,但在旁人看来也实在不值得。

      倒是她本人神色平静,甚至有几分无所谓的味道:“怎么了?此事事关重大,当是用搜魂之术更为稳妥些。而且,当请最为公正无私的长虹剑尊来执行这搜魂术才行。”

      这便是鹿鸣意的打算。
      眼下她被执法堂扣住,显然短时间内是脱不了身的,倒不如主动请姜流照来。

      “这……”

      执法堂内门徒陷入纠结之中,身为当期判官的贺茗亦是眉头紧皱,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当真是难办。

      但此事关系到魔宗卧底,也确实应该谨慎处理,与其自己处理不当,倒不如让更高级的长老们来。
      于是,贺茗拍板拿出了执法堂的专用传令:“那便如你所愿,我这就传令长虹剑尊。”

      鹿鸣意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绕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总算让她见着师尊了。
      但看到姜流照没多久就出现在执法堂的清丽身影,她心里又不免嘀咕:怎么自己传讯,师尊就迟迟不回复,执法堂一传令就来了?

      鹿鸣意知道执法堂的传令会有特殊提示,但姜流照来这么快,不是证明她没有正忙着的事吗?

      “见过长虹剑尊。”
      执法堂内的一众门徒齐齐行礼,就连王停都半跪下身。

      “免礼。”
      姜流照走到了鹿鸣意身边,垂眸看着她。

      鹿鸣意见到姜流照,嗅到了极为浅淡的檀木香气,她本应觉得安心的,可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之前听到的姜流照的声音:
      【你是否能真的毫不动摇?】

      鹿鸣意怔神片刻,眼睫抖了以下,亦是只垂眸,视线聚焦在姜流照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色靴子上,低声说:“见过师尊。”

      姜流照见她如此,细眉轻蹙,对还按押着鹿鸣意的两位门徒道:“你们放开她吧。”

      “长虹剑尊,使不得,她是重犯!”贺茗身旁的副判官忍不住出声,可顶着姜流照不容质驳的表情,她声音越来越小。
      无人敢与长虹剑尊唱反调,甚至被命令的那两位门徒已经早早收了手,退到一边去了。

      “重犯。”姜流照重复这两个字,声音算不得大,她问贺茗,“本尊收到传令,执法堂申请执行搜魂术。对何人?为何事?”

      贺茗抱拳一一禀告:“长虹剑尊,是为黑蛟一事。鹿师妹和王师妹恰好在今日申时出没在太清渊上,有数位在藏经阁的门徒可以作证。黑蛟暴乱一事颇为蹊跷,是以执法堂要彻查两位师妹。”

      姜流照闻言,静默片刻,开口问:“是何人提出要执行搜魂术?”

      她面上的神情未变,可贺茗感受着女人投过来的深不可测的目光,顿时感觉压力如影随形,忙道:“是、是鹿师妹……主动要求的。”

      这下,承受压力的人变成鹿鸣意了。
      她压下心中那些喧嚣的声音,顶着姜流照锋利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身旁人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师尊,徒儿觉得这样或许会比较高效?”

      姜流照无言,只是眉头蹙得深了一些。末了,她无奈般轻轻叹息:“简直胡闹。”

      这话不知道是指鹿鸣意为这点事就要搜魂,还是说执法堂怀疑两个年少的亲传门徒是魔宗卧底。
      鹿鸣意估摸着两种意思都有。

      贺茗也定然听出了姜流照的意思,她面色有些为难,解释道:“长虹剑尊,并非是执法堂擅自怀疑同门,而是……是宗门内几位长老合力商议的结果。”

      “哪几位?”不曾想姜流照居然接着问了下去。

      贺茗更是只能硬着头皮报出了几人的名字,虽然这几人没有五峰峰主这等高位,却也是各峰的中流砥柱、资深长老,绝大部分门徒都还是要遵循她们的话的。

      “本尊知晓了。”姜流照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态度倒是很明显,“此事暂且到此。”

      执法堂的门徒脸色各是一僵。
      姜流照这意思显然就是要执法堂放走鹿鸣意,到时候遭受长老责罚的就是她们了。
      然而却无人对姜流照的决定提出异议。

      “本尊会传讯给这几位长老说明情况。”姜流照又道,“在黑蛟一事调查清楚前,本尊会与天符真人各自看护她们二人。”
      天符真人,即是符峰的峰主,王停的师尊。

      姜流照补充的这句话,又让执法堂的门徒们松了口气。
      有长虹剑尊的传讯,那些下令的长老想来也说不了什么了。

      鹿鸣意被姜流照领出了执法堂,王停则留在那儿等天符真人。说起来,王停也称得上是受鹿鸣意“牵连”。
      毕竟执法堂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把鹿鸣意押过来,下午和她和王停在太清渊大打出手,显然就是个极好的由头。

      再一次意识到宗门内对那个预言的深信不疑,还有对魔宗的忧虑,鹿鸣意看着姜流照在夜色中朦胧的身影,忙道:“师尊,今日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我是有要事禀告。”

      女人闻言,只是轻轻用眼神轻扫她一下:“一切待回凌霄阁再说。”

      去凌霄阁?
      鹿鸣意一愣,旋即想到方才姜流照说要“看护”她,难道是说……要把她关在凌霄阁吗?

      过去也有类似的事,鹿鸣意偶尔犯错,又不算违反宗规,就会被姜流照押在凌霄阁,在她眼皮子底下“思过”。

      但这可比去思过崖舒服多了,姜流照给她留着之前住过的卧房,除了没法找人玩,可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住。
      有时鹿鸣意待着无聊了,还会跑去大殿,坐在姜流照身旁看她处理宗门内务。

      鹿鸣意心中泛着嘀咕,想说黑蛟那个事根本和自己没关系,即便是关在凌霄阁也不应该。但到底念着要向姜流照说明姬绪云的事,她也就先安静跟着。

      等到了凌霄阁,剑峰峰顶上依然下着雨。
      身为沈家护卫的术一自然是进不去阁内的,姜流照知道她的存在,本想给她在旁边留一栋单独的洞府,反正剑峰不缺。
      术一却是果断拒绝了,坚持自己待在凌霄阁外。
      鹿鸣意极为不好意思,但哪怕说得口干舌燥,术一也不听她的,只说家主下了命令,她会一直跟在鹿鸣意最近的地方。

      进了凌霄阁大殿内,鹿鸣意依然频频望向门口,显然还在担忧术一。

      姜流照见此,便道:“我会给沈家主修书一封,让这名护卫这几日暂且不用守着。”说完,她又从桌上递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给鹿鸣意,“喝下去。”

      鹿鸣意接过后没什么犹豫,直接听话照做,结果一阵辛辣刺激的味道即刻从喉咙里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咳……唔……”
      她一阵猛烈地咳嗽,白皙俏丽的脸涨得粉红,一双明眸水光潋滟,连眼角都染上了点点红痕,看起来分外可怜,带着鼻音说:“师尊……这、这是什么……”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里,鹿鸣意好像看见姜流照的唇角微微上扬了点,如高山雪莲的盛开一般,短暂却美丽至极。
      她听到眼前人说:“现在寒气可有除去一些?”

      “啊……”
      鹿鸣意一愣,她当真发觉,从思过崖出来后,一直令她身体隐隐不适的寒冷感此时已经尽数褪去。
      顿时,她又喜笑颜开坐得离姜流照近了一些:“多谢师尊,已经没觉得冷了!”

      见鹿鸣意身子好了些,姜流照收起了唇角那如昙花一现般的弧度,道:“如今宗门正是多事之秋,你又在风口浪尖,暂时就在凌霄阁待上一段时日。”

      “师尊我明白。”鹿鸣意点头应下,又舔了舔唇,“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姜流照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紧张焦虑了一晚上,此刻鹿鸣意终于要向姜流照说出那个搅得太清宗一片混乱的魔修的名字。
      可不知怎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却有了一瞬的犹疑。

      这三年来,姬绪云处处为她。
      她们一起遭受宗门内一些人的冷嘲热讽,共赴小秘境找寻机缘,同游江夏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

      或许那个声音并不全是真的心声呢?
      就算在萧雨歇那儿提到了谢释疾,也可能是个巧合。

      但犹豫只是一瞬,鹿鸣意知道魔宗的事经不得侥幸。

      一如一个月前来凌霄阁为姬绪云求情一般,她与姜流照对视,直言道:“师尊,对于宗门内有魔宗卧底一事,请您仔细调查一下姬师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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