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天机阁 ...
-
天机阁大殿之上,阁主水沧河向李鱼郑重道歉。
望着眼前身穿灰色长袍、文质彬彬的阁主,李鱼坦然自若地受了他一礼,而后质问道:“李鱼自问从不曾得罪过天机阁,不知水阁主为何会派人跟踪在下?”
“昨日,老夫从弟子口中得知,姑娘和两位同行的年轻人与天煞阁之人起了冲突,打伤他们数人后,毫发无伤离去,想来定是武艺高强之辈。因此,派弟子前往跟随尔等行踪,想观察一下几位品性如何,以判断是否能与天机阁联手,共同对付天煞阁。”水沧河把情况坦然相告。
李鱼观他眼神真诚,语气坦荡,再联想她打探到的消息,知他所说不假,于是脸色渐缓,问他准备如何对付天煞阁。
水沧河肃声道:“铲除天煞阁,杀掉林翊,为天机阁清理门户!”
“请问水阁主打算如何联手?”
水沧河沉吟片刻,道:“老夫与天机阁众弟子皆武艺寻常之辈,因此,想借助李女侠一行人的武力。除此之外,女侠需要什么,只要天机阁有,都可提供。”
李鱼道:“天机阁武器冶炼之术天下无双,与江湖上各大门派应都打过交道,水阁主为何不求助他们?”
“天机阁的客户虽遍布云澜各处,可那些都是我出银钱你出货物的交易。再者天煞阁经营多年,岂知他们暗中与那些门派是不是亦同样有交易往来,老夫不敢赌。但女侠才与他们起过冲突,必然不会是那方之人。”
李鱼此前已决定要对付天煞阁,今天走这一遭,本就是为了与天机阁搭上线,可既然财大气粗的天机阁主动找上自己,便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她思索一会儿,问水阁主:“帮你们对付天煞阁,于我们有何好处?”
“自七年前武林盟主华彧在与魔教对战时受了重伤,此后,对武林中人的掌控便弱了不少。现在,江湖之中,宵小之辈层出不穷,早已不比从前。”水沧河感叹一声:“天煞阁接收了许多这样的人,又与魔教来往甚密,昨日,他们在女侠手中丢了面子,势必会想方设法讨回来。”
李鱼用手轻拍几下腰间剑鞘,粲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女侠艺高人胆大,老夫佩服。”水沧河望着从容自信的少女,许诺道:“若女侠肯出手相助,不管是想要财物,或是让天机阁制作一件神兵利器皆可。老夫虽武艺不精,但于炼器一途,还是小有成就。”
李鱼学剑有成后,师父便以弦月剑相送,此剑集锋利、坚韧、美观、轻便等诸多优点于一身,堪称世间罕见的珍宝,她又有初一、十五两把自小蕴养的飞剑,所谓的神兵利器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不过,想到师父和困在雾隐山的一众家人,李鱼思索片刻,问水沧河:“不知阁中是否有精通阵法之人?”
水沧河摇头:“天机阁以炼器为主,堪舆、阵法虽有涉猎,但并不精通。”
李鱼眼神微黯时,又听水沧河道:“不过我有一位多年好友精通此道,于阵法一途,可排在云澜国前三之列,只是此人退隐多年,普通人绝难寻到。”
李鱼心内暗喜,追问道:“事成之后水阁主能告诉我该如何寻找这位精通阵法之人,并保证在我需要时,他可相助于我吗?”
水沧河轻轻点头。
“既如此,成交!”
李鱼与水沧河谈妥出手条件,从天机阁走出时,已是深夜,高空中月明如水,繁星满天。
——
西都城星月交辉的当下,千里之外的东华城却是大雨倾盆。
噼里啪啦的暴雨声中,晋王府萧景澄的寝殿,传出阵阵撕心裂肺地哀嚎。
清晨,萧景澄服下江远等人带回来的丹药,摒退下人,只留江远在旁侍候。
随着丹药入腹,药性挥发,他觉得体内仿佛住进了一个小人,拿着一把尖利的锥子在他五脏六腑处重重敲打。
江远向他转述简医师关于服药过后痛苦的言语时,他还以为凭自己的意志力应该可以承受,但当痛苦来临时,他才知高估了自己。
趁神智尚且清醒,他命江远用绳索把自己捆在床榻上,以免在巨大的痛苦中做出极端之事。
不多时,伴随着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柔软的丝绵被褥上,便留下片片水渍,均是从他身上大滴大滴流下的汗水。
江远望着表情扭曲、汗水淋漓的王爷,一颗心高高吊起。
痛苦的煎熬中,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
许久之后,萧景澄感知到身体上的痛苦在渐渐平息,他以为终于要结束了,强撑着对手足无措的江远道了声“无事”,谁知下一刻,一股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瞬间将他击倒。
萧景澄仿若身在无间地狱,时而感觉灵魂在被片片撕裂,时而又像在经受熊熊烈火的炙烤,这种痛苦让他几乎要崩溃,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枯木春的疗效,只有熬过去才能修复破损的经脉,恢复被废的武功。
他咬紧牙关极力忍耐,随着痛苦加剧,他觉得再不想办法宣泄,自己便要暴体而亡,因此,不顾形象地嘶吼出声。
直到深夜,枯木春的药性才慢慢散发完,身体被撕裂的痛苦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
萧景澄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生长。
他在这种飘飘然的感觉里,沉沉睡去。
梦里,是李鱼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容颜。
——
翌日,西都城一线天酒楼二楼雅间内,水沧河、林翊二人,时隔十五年后终于再次同坐一桌。
林翊听过水沧河义正辞严地要求他解散天煞阁、自杀谢罪的言语后,捧腹大笑,“水师兄,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天真?”冷眼扫过站在水沧河背后的李鱼、莫语二人,不屑道:“以为请来几个援手,几句话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不要叫我师兄!”水沧河怒斥,“自你叛出天机阁那日,我们之间便恩断义绝。”
“当年,明明我样样都比你强,可师父他却偏心地把天机阁阁主之位传与你。如今,我用事实证明了他的选择是错的,我比你更适合做天机阁的主人!”哈哈大笑声中,林翊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水沧河望着不思悔改的林翊,怆然道:“师父之所以没选你,就是知道你过于偏执,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把阁主之位传予我时,嘱我要好好待你,因此,你叛出天机阁时,我不曾对你痛下杀手。但这些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利用师父教你的手艺,勾结魔教、勾连朝堂,害我几十条天机阁弟子性命,辱没天机阁名声……”水沧河一字一句控诉道,“你没有资格叫他师父!”
“迂腐!你们这些迂腐之辈!”
林翊站起身,狞声道:“说穿了天机阁不过是一个武器铺,我们按客人需求打造武器而已,为何要去管客人是谁,管他们买了武器做什么,有钱可赚不就行吗?”
水沧河咬着牙,一字一字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中人,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皆是十恶不赦之人。名门正派与他们势不两立,厮杀多年,你为魔教打造武器,跟直接杀正道人士有何区别?”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翊冷哼一声。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三日后,天机阁与天煞阁,你与我,只存其一!”水沧河见林翊冥顽不灵,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将战书甩至他面前,带着李鱼、莫语二人拂袖而去。
——
回到天机阁为几人备下的客房内,莫语不解地问李鱼:“水阁主既想杀林翊,为何还要提前下战书通知?这样岂不是给了对手准备时间?”
李鱼尚未答话,一旁的简丰瞥了莫语一眼,讥笑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不然今天你派人来暗杀我,明天我派人去暗杀你,大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莫语听了简丰的解释,认真地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呢,这些规矩也就名门正派会遵守。今天倘若是林翊要杀水阁主,估计只会提前选个黄道吉日罢了。”见莫语态度端正,简丰说完后,问她:“你再想想,水阁主为何只给他留三天时间?”
莫语手支下颌思考片刻,迟疑道:“让他没有太多时间准备?”
“就算你答对了吧。”
莫语嘿嘿傻笑中,简丰解释道:“据我所知,西都城周边一日半路程之内,居住的并无高手。林翊接了战书,再去请人,必然来不及,这些信息水阁主想必也清楚……”
“若是飞鸽传书呢?”莫语眨巴着眼睛,问道。
“哪里会有这么巧呢……”简丰一时被问住,连忙转移话题,问莫语:“你的武器为什么会是一匹黑练?”
“我从小力气大,爱跟人打架,爹爹怕我用刀剑之类的利器控制不好力道伤到同门,就请人为我做了这匹黑练……”
李鱼在莫语清澈地讲述声中,想起她曾用黑练捆起萧景澄在空中奔跑的场景,不由弯唇浅笑。
心道江远他们应该把药送到了吧,不知道萧景澄吃了没有,恢复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