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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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起，落雪肆意飘摇，似是要将这世间万物尽覆于其脚下，纷纷然下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之时，蜿蜒的山路上便多了两团小小的身影，正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向深山走去。
寒风凛冽，古辞只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只得勉强拖着早已被冻得麻木的双腿，同玄月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向前一步一步的挪着，每挪出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几次险些摔倒。
“大人，歇会吧”，玄月裹了裹古辞身上的大裘，替她将身上未融化的雪花悉数拂去。
古辞这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深山里那盏昏暗的青灯。
那里还有个人在等她。
古辞搓了搓已被冻僵的双手，眼神中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无妨，再走几步便到了”
就这样，二人深一步浅一步，一路磕磕绊绊，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岁寒寺脚下，青松掩映之下，古寺青灯清冷中伴着些许神秘。
看着近在咫尺的岁寒寺，古辞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
她来此，是要见一位故人。
玄月上前扣响院门，大声说道：“信女玄月，求见普尘师父”。
“施主”，方丈前来开门，只见他双手合十作了作揖。
“方丈”，古辞二人也扶了扶身，“信女求见普尘师父”
方丈摇了摇头：“普尘他从不见客，失礼了”，说罢便要将那院门关上。
古辞见此连忙伸手按住那扇将要闭上的院门，脸上露出浅浅笑意：“还烦方丈通传一声，您就说小女是普尘师父的故人，此次是虔心求见”
看着眼前二人惨白的脸色，方丈望了望二人身后那早已被大雪覆盖的崎岖山路，又低头看了看二人鞋袜上还残留着的雪痕，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将门大开：“天寒路滑，二位施主先进来喝杯茶吧”。
“多谢方丈”
于是古辞二人便前后脚的走了进去，岁寒寺静的出奇，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到落雪的声音，青砖路上铺满了皑皑白雪，每踩一步便发出“嘎吱”的响声。
方丈将古辞二人带到寮房，一开门便能感受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寮房内的炭盆烧得正旺，桌上也已经备下滚烫的热茶。
“房中已备下碳火和热茶，二位施主请先在此稍等片刻，老衲这就去通传”，方丈顿了顿，又摸了摸胡须，“只是这见与不见还需普尘自行定夺”
古辞露出浅浅笑意：“如此便劳烦方丈了”
方丈走后，玄月便扶古辞坐下，此时二人身上的积雪早已融化，肩头和鞋袜已被浸湿，玄月小心翼翼地将屋中的火盆端到古辞身前，替古辞捏了捏早已冻得僵劲的四肢，又将古辞的鞋袜褪下，拿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古辞的双脚严严实实的裹住，随后便蹲在火盆边上细细的烘烤起鞋袜来。
古辞又饮了几杯茶，只觉得舒服了许多，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低头却见玄月的脸还惨白着，古辞顿时有些心疼：“瞧你，净顾我了，快些喝口热水休息休息”
“哎”，玄月扶了扶身，随即走到桌边斟了几杯热茶，一饮而尽，扭头便看到了古辞有些紧绷的侧脸。
玄月也不知道普尘师父是何许人也，她只知道他对古辞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一听说他的下落便不顾劝阻前来相见，她跟了古辞十三年，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恍惚间，玄月又忆起了十三年前她初遇古辞的那一日。
那年她十二岁，在举家逃难之时又与亲人走散，饥寒交迫之下她晕倒在路边，垂死之际，一辆马车迎光而来，马车上下来一女子，看不清楚长相，恍惚中似是向她走来。
“姑娘，你没事吧”。
她艰难地张了张干裂的双唇，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随即便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便是在温暖的床榻之上，床边守着一人。
“你醒啦”，眼前这位姑娘生的极美，笑意盈盈间灿若明珠，正是救她的那位姑娘。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姑娘姓古名辞，是京城贬下来的官人。
她便请求留在她身边为奴为婢。“我被圣上贬至末梁，这辈子怕是都要呆在那个苦地方咯，你可想好了要追随于我？”古辞打趣道，可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期许。
她点了点头，她不怕吃苦，她只想跟随古辞去报答这份恩情。
这一晃便是十三年。
玄月定了定神，手中的鞋袜早已干透，她正欲将鞋袜为古辞穿上，古辞的脚却紧绷着。
“大人“，玄月轻声唤她。
古辞这才缓过神来，不知不觉间掌间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古辞不由得苦笑一声。
“施主”，有人敲了敲房门，古辞猛得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方丈站在门口，作了作揖：“二位施主请回吧，普尘拒不相见”
古辞脸上有几分慌乱，眼里的光却尚未熄灭，连忙问道：“方丈可曾说是位故人？”
方丈点了点头。
“那可曾说此番信女是虔诚拜见？”
方丈又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普尘托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往事重重于他来说皆是过眼云烟，还望施主莫要打扰，请回吧”
“多谢方丈”，古辞的眼神霎时暗了下来，嘴里不住呢喃着什么，自顾自的向院外走去。
此时天光乍亮，雪也小了些，院里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薄雪透着青砖，别有几分美感。
玄月就跟在古辞身后，她的背影混着天光，分外落寞。
“若空师傅，我来取今日的炭火”，远处一个小和尚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古辞不由得顿了顿，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些。
“今日的炭火，你师父一早便取走了，他说有客前来，不如你去寮房看看，可还有剩余”，若空抚了抚小和尚冻得通红的脸蛋，一脸慈爱。
“嗯”，小和尚乖巧地点了点头。
古辞只觉得有千百双手扯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过了半响，古辞这才回过神来，忙追上前去拦住那小师傅，她蹲下身来，脸上露出浅浅笑意，轻声问道：“小师傅，你的师傅可是玄慧方丈？”
小和尚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合十拜了拜：“施主，我师父是普尘，便是那位”，小和尚用手指了指古辞身后。
古辞猛的回头，慌乱间有人影躲闪，她停在原地，魂似是被抽走一般，几滴眼泪无声滑过。
他终究不肯见她。
玄月从未探听过古辞的私事，而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大人，这普尘师父究竟为何人？”
古辞面色苍白，用力的扯了扯嘴角：“一位故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