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救助 ...
-
迷雾把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周遭的景象还是一片朦胧。
郁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离开寝室已经过了近两个小时。她先是开车来到食堂外面，旁边连着的一片建筑此时已有破败之像。明明还不过一周，往常整洁明亮的房子上全都被染满了污渍与血迹，更多的地方，墙面被硬生生砸开，室内的所有东西全都被抢劫一空。
她靠近建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设立在房间中的取款机。走入其中，这里还算干净，也没有受到攻击的迹象，恐怕是危机爆发以来，校园里的人都只顾着抢夺食物，没有人去砸取款机抢钱，估计还是留有一切秩序都会恢复的幻想。取用超市内的食物可以算是紧急避险，一旦砸取款机就是走上犯罪的道路了。
尽管在郁枫的危机预警中，这场浩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往后有关生存的物资才是人类的第一需求，但她依旧来到取款机这里，老实地掏出自己的银行卡，把卡里还存着的钱取了大半出来，塞进背包夹层，再将背包放在副驾驶位置上。
这张卡里的钱并不多，一直用于存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同时也在生活中用于花销。
她利用闲暇时间打工，除了吃饭和买日常生活用品，根本不作任何花销。同龄人嘴里的什么充值、什么名牌、什么化妆品她一律排除于耳外，得攒起来才行，得把钱都存起来才行。自高二那天开始已过了五年，她一直都在努力积攒钱财，只不过到现在还是为数不多。
高二那年，她因为冲动惹来了祸事，父亲为了取得别人谅解赔付了许多钱，她现在还是不后悔当时的冲动，她认为自己拯救了一个人，并不需要感到后悔，就算手段过激，就算把欺凌他人的家伙打至重伤住院，她还是不后悔。
而后一连串的麻烦到来，被她殴打的人家里不依不饶，闹着要让郁枫付出代价，父亲那个时候，按着她的头朝那家人跪下去乞求原谅，赔付一大笔钱财才算了结。
家里人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父亲的妻子，白阿姨一向不待见她，这下更是冲着她说出丧门星、让她滚出这个家这样的话，弟弟和她的关系一直不好，某一天与她爆发出激烈的冲突。父亲选择了弟弟，那个家已经不需要她了，等到高中读完，她就该被赶出去工作，用以补贴家用。
郁枫不想这辈子就这样停滞下来，她从家里逃了出去，师父收留了她。
当走出那块狭小的城市之后，郁枫突然觉得在故乡遭遇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她终归会还清的，还清父亲的养育费，还清父亲赔付的款项。这是她冲动的代价，不是父亲的。她一直在努力工作赚钱，正是坚信着有朝一日成为自由之身。
师父供郁枫念大学是想让她养老，可是在她念大一的时候，师父去世了，师父留给她的遗产全都被存在另一张卡里，那张卡只有到柜台才能办理取款，现在这里取出的一万元，已经是她考虑到今后生活可能会用到的全部了。
秩序一旦崩坏，钞票根本抵不上什么用，但在初期，还是会有人贪图那些纸做的货币，倘若世界真的走向毁灭，没办法聚集起真正的组织，那么金钱也是无用的了。她们就要离开校园，去往未知的外面，如果之后能用金钱解决的，最好不要斥诸于暴力。
而暴力，正是郁枫所最擅长又最不希望使用的。
郁枫站在汽车前朝那名变异者的脖颈砍下去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歉意。为了自己活下去而伤害他人——哪怕它们已经很难再被看做是人——但终究是一己之私，斧头斩断脖子，头颅掉落到地面上滚了几圈。郁枫站在那里，她感到恐惧的是，身体内涌现而出的，是一股终于成功了的喜悦感。
她明明杀掉的是一个人，那个人明明除了变异之外身形还是与普通人类如此相似，可是那种宣泄暴力、尽情砍杀的感觉却让她觉得愉悦。
一件事情完成了，看吧，对于自己来说，砍下一个人的头颅是多么轻松，她为自己出现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反胃。她在那时想到，父亲和弟弟都是这样的感受吗？通过挥出拳头，通过踢击殴打，就能够得到强于他人的念头，如同野兽一样。
自己，也和他们一样。
郁枫驾驶着汽车，往小巷里开去，外面的大型超市全被抢劫一空，留下来的都只是一些不好搬走的商品，食物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她只能去找其他的东西。
在离开的时候，能够得到越多物资越好。
郁枫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如果进入小巷也找不到物资的话就回去，宿舍楼下不会一直都是那么空荡荡的。
当汽车开到小巷中央时，郁枫依旧没有停车，刚才那里就是最后看到的一间小型超市了，但是里面有着两名变异者，她并没有直接进去战斗的念头。
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如今这般模样已经化为了如同原始丛林社会那样的境况，幸存下来的人类是潜伏在丛林中的一员，最该明白的一点，就是保存自身实力，如无必要绝对不要受伤。
郁枫看了一眼后视镜，感受到直觉的预警，就打算离开，却不料后上方竟然传出了声音。
“喂！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郁枫从车窗中伸出半身，她回头看去，就在刚刚经过的超市上方，一处狭小的阳台空间处，竟然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名女生，穿着超市的工作服，她藏在阳台堆积着的众多箱子之中，看上去有些眼熟。
拍击大门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郁枫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时刻，门外的人在不停地拍击着大门，祈求她们给她一条生路。
那个时候，郁枫选择了放弃，可是多日来的愧疚一直都隐藏在心底，倘若能救，她一定要救！
郁枫打了个方向盘，朝后面拐去。
将那人救下来的过程无惊无险，郁枫又再次在心里庆幸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让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状态，不至于救人的时候还要担心哪里出问题，她动作很快，让那女生从楼上顺着杆子往下滑，而后不出意料地将她接住。
仔细一看，女生果然很眼熟，她正是一周以前，郁枫来这家小型超市买东西时给她结账的收银员。
女生浑身都在发抖，一钻进车里就抱住自己蜷缩起来哭泣，郁枫等她缓解了一下心情，这才向她问话。
或许是冷静了一点，女生虽然还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但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她断断续续开始了讲述。
她名为朱雨涵，是外语学院大三的学生，固定的兼职地点就是这家超市，九月二十五日，一切开始的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来到超市准备上班，却不料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后来的事情她不想再多回忆，说到一半就在打哆嗦根本说不下去，只是简单地说了她自己是在超市二楼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凭借超市里的各种物资挺过来的，后来更多的人冲入超市也带来了更多的变异者，她向那些人求救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随着变异者的迫近，她不得已躲入二楼阳台，锁了铁门，也将自己困在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下面时不时还会有成群的变异者游荡，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了。
郁枫听完她这番话后，把关注点放在物资上，经过询问，二楼阳台那里还剩点水和食物，之前朱雨涵下来得匆忙，根本没去管。她沉吟了一声，决定去把那些东西拿到车上。
经过好一番折腾，郁枫通过攀爬上上下下将二楼阳台包装还算完好的食物搬了大半，朱雨涵先是往后备箱中装，后来又想装进后排座位，被郁枫阻止。
“我的室友在等我回去，今天就要离开学校，你要去哪？”郁枫简单说了目的地。
朱雨涵现在仍然没有摆脱惊吓状态，她有点神经过敏，郁枫每次说话她都要先惊恐地看她一阵子再搭话。听到郁枫这样一问，她又是反射性地四处张望，而后战战兢兢地道：“我、我和你们一起，求你了，别丢下我...”
郁枫看了她一眼，仍旧没有表情，她点了点头，开车往芳馨苑驶去。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救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