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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封印的画 ...

  •   他们穿过丛林,在群山中翱翔,饿得两眼发晕时黑极鸟突然发力冲刺,猛地扎进山顶异常瑰丽的天池中。池中的水同胶水般粘稠,让人使不上力,他们痛苦地挣扎着,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潮纹镇上车水马龙,各种富贵人士共聚一堂,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艺术画展。镇上隐居了世上最顶尖一群的画届大佬,只在每年立秋当日出售平生之作。小镇位于半山腰,出入只能绕着长长的盘山石路行走,石路一米宽,崎岖不平无法开车出入。富人们雇了人力担架躺着上山,进到镇上时仍免不了灰头土脸的,连忙到客栈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泉。

      翌日,画展如期开放。没有固定的场所,房屋门口挂着“展”字立牌的,皆设画展。大多在画师自家里展出,少数直接盘下了客栈大堂设为展厅。精妙巧思,画功浑厚,看得人连连惊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缘来客栈展出的《池中鸟》,一连二十来幅,载着人的黑色大鸟溺亡在华丽的天池中,呼出的气泡色如彩虹,浮出一个个惊险惨烈的梦境。不知画家用了什么技术,看起来竟是3D效果,逼真得看者如置身如那美丽而危险的梦境之中。鸟背上的人姿态各异,但无一不流露着对生的渴望,茫然不解自己为何会栽入这死亡之池。画面虽描述的是死亡,却让人生出对生的希望。大家细声点评着,每一幅都引出无尽的讨论。

      朴枝万分焦急地想要呼救,却发现动弹不得,全身被封住一样。眼前人来人往,却无一人能救她出来。熟悉的广播在他们心中响起,“欢迎来到最终考验,能来到异世界的人自有其缘由,当你们探破为何会来到这里的真相,就能回到现实世界。打破画框的那一刻,你们便可恢复自由,黑极鸟会带你们到若神河边集合,通过忏悔台,就能回家。”

      无法呼喊和行动,只能祈祷有人能被她的死状感动。她从画前流动的人瞳孔中看到了碧羽勇敢坚毅的眼神,展翅扎入深不见底的池,羽毛被染上七色的流光随波荡漾,头上的一抹绿毛颇有气节直挺挺地立着,她则有气无力地趴在碧羽的背上,手抓着脖颈处的羽毛,像抓着战马的缰绳毫不放松,简直像上古神话里征战四方以身殉道的女英雄。一旁的梨谷半个身子从鸟背上跌落,阿黑侧弯下身子去接住他,好一个忠心护主。朴枝觉得他们这幅景象倒真有可能被买家带走,扫视起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帮人簇拥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来,谈话间得知他们是制漫大厂游氏集团的两位公子,从小到大明争暗斗争夺继承权。父亲早逝,爷爷是现任董事长,最看重艺术天赋,尤其是鉴赏能力。这回潮纹镇之行就是为了寻一副好画,在爷爷面前一较高下。面色稳重的男子在画前停下,仔细端详画面细节,朴枝被他温润又认真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如初生时般赤裸裸,很是被动。周围的人见大少爷在画前停留许久,七嘴八舌地附和地夸赞着。男子挥手喊掌柜结帐,寸头二公子却按下了他的手,“这幅画,我要了。哥,我选的这幅画你说胜算有几成?”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示意旁边的秘书,秘书带头道德绑架了一波,吹捧稳重哥大方亲和的形象。弟弟便顺势将画收入囊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朴枝被黑布裹住,一路摇摇晃晃,骨头都要散架了,揭开幕布时,已到了陌生的房间。正堂坐着位慈眉善目的花白胡子老爷爷,刚点评完稳重哥展示的画,看起来很是满意。寸头弟紧张地理了理衣衫,吩咐助理把他买的画抬出来,老爷爷看到后惊喜地站起来,走近欣赏了一番,再看向寸头弟的眼神满是赞许。两位公子扶着他回去坐下,老爷爷沉声道,“让李律进来吧。”

      “你们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难谁来继承游氏,大大小小的比试出了不少,总是难分伯仲,也证明你们兄弟两个都很优秀。”兄弟两急忙喊了声爷爷,他摆摆手继续说道:“现在我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么大个游氏集团了,这是最后的比试。游落影,跪下。”寸头弟应声下跪,不明白爷爷少见地严肃地喊他的全名。朴枝暗想,活该,叫你抢别人东西。

      “说说吧,为什么选这幅画?”

      “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爷爷待我也很好,但我时常感觉被无形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一度连最爱的动漫也无法解救我。也许我看着大大咧咧不需要关心,其实我也很渴望得到您的关注。从这幅画里我看到了向死而生,那些压抑的沉重的,原来是我给自己上的枷锁,一直以来是我在封闭自己,是我戴着面具还责怪您和哥哥不真心。爷爷,是我错了。”

      老爷爷被感动得涕泪直下,抱着孙子说不出话。朴枝没想到自己的死状还能给人如此深刻这么多的领悟和力量,也不算白死一回。看戏之余她瞅见稳重男子的冷漠目光,冷漠得不像是这个家的人,他有蹊跷?

      管家劝慰一番,爷孙俩渐渐停下了哭泣,“李律,游氏集团的继任书我有决定了,下一任董事长是游落影,你落实吧。”和艺术家们住在一起是他生平所愿,老爷子从此离开公司纷争,隐居潮纹镇。孙儿俩没有急着回去,在镇上陪着熟悉环境住几天。寸头弟吩咐管家把画挂在正堂一侧,进门地看到。

      晚上四下无人,厅堂一片寂静。朴枝实在累的很,她已经被迫清醒了一整天,此刻真的很想闭眼睡一觉。这么想着,眼睛竟真的闭上了。“梨谷?”嘴巴也能讲话了。她缓缓游过去,每一寸移动都十分艰难,对抗强粘性池水的阻力。两人惊奇地活动着身体,黑极鸟也不安稳地抖动着翅膀。多次尝试,始终被禁锢在这一方画框里,他们琢磨起广播的提示,“当主人打破画框的那一刻,你们便可恢复自由。”可目前看来,这一家人甚是喜爱这幅画,朴枝道:“他们既爱的是向死而生,我们便来个自暴自弃。”

      他们花了半个晚上调整黑极鸟的眼神和姿势,把张开的双翅龟缩般合拢着,头部耷拉状,合力拔了几十根羽毛四散在旁边。如果说原本像矫健英勇的雄鹰,现在就是仓皇而逃的败军之将。两人作跳楼状,闭眼睡去,生无可恋地站在鸟背上任由自重往下坠。

      天亮了,稳重哥率先发现画的变化,没有声张,端坐在一旁优雅地泡着茶,“爷爷早”。问罢好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到老爷子身前,“爷爷可曾见过会动的画?”

      “当然见过,据我所知,有些画师会使用特殊的材料,在不同光度、温度、湿度下画面的呈现的颜色各不相同,造就了千变万化的画面。”

      “爷爷就是见多识广。我听说南疆有一种秘术,可以把活物封印在画中,从而得到每天不一样的画面变化,但用此术法会损耗元寿。不知真假?”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这种阴招,伤天害理,损人命数,你问这做什么?”老爷子喝了他一声,稳重哥无辜地说,“爷爷我没有,你看昨天落影的画。”拉着老爷子往画前一站,画卷和昨日大不同,画框隐蔽处确确实实刻着他的签名是昨天饭后他亲手刻上的。他不敢相信,昨天诚恳吐露真心的孙子为了争夺继承权,竟动用阴损的秘术。

      “把游落影带过来。”

      寸头弟穿着健身服淌着满头大汗,用毛巾边擦边走,拿起大哥的杯子灌了一口茶,笑呵呵地向爷爷问好,一派粗糙憨厚的模样。

      “跪下,”爷爷气得发抖,寸头弟应声下跪,“那幅画到底怎么回事!我原以为你不过是冲动了点任性了点,没想到歪门邪道耍得一套一套的,你不配做我们游家的子孙。”

      稳重哥在一旁煽风点火茶言茶语,管家苦口婆心地劝导他认错,寸头弟慢慢捋清了前因后果,冤枉地喊,“爷爷,我不知道,这画是缘来客栈展出的,制作过程不向外透露,,客栈里这样的画有二十多幅呢,不是我。”

      “你真的不知情?”

      “不知。爷爷您可以派人去问,当时柳助理一群人都在,我怎么可能……为了赚钱店家干出这种黑心事,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老爷子示意手下人去查,寸头弟保持着跪姿。稳重哥不时端茶倒水劝慰老爷子宽心,”爷爷您好不容易退休了,别气坏了身子,以后每天遛弯养花,赏画喝茶,多好的日子啊。”

      看似安抚,实则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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