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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物资采买齐备后,藤丸立香在提前约好的停车场等来了安德森的面包车。
      若是不出意外,两对主从将在傍晚时分抵达鞍马山脚下,而后还要实地勘测,再根据情况制定计划。所谓客场作战,不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就等同于急着送死的愚蠢。
      “很准时嘛。”安德森满意地看着钻进车里的少年,“看来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他接受你的要求了?”
      “嗯。”立香点点头,“实在是万分感谢,安德森先生。”
      郑重地用了他这个外国人怎么都听不惯的敬语,足可见其感激之深。男人耸耸肩,虽然只是行个方便的中间人,但被这孩子诚心诚意道谢的感觉并不坏。
      “客套话就免了,走吧。”他指挥Lancer发动引擎,“正好我和魔术协会的联系也结束了。大概因为要对付的是圣堂教会的棘手家伙,协会也意外地挺配合。”他掏出一沓资料,“那么,先从哪里说起好呢。……”
      桑格雷德·法恩。来自圣堂骑士团的僧侣——提到这个人,安德森一脸“我怎么这会儿才记得调查他”的悔不当初,“虽说是个僧侣,却曾经杀人无数,被控大量罪名,以至于不得不改名换姓,勉强在枢机主教的庇护下以异国人的身份流落出来,并继续着异端审问的活动。”安德森用笔尖轻点做过记号的部分,“自称教会的圣人,本质是对异端者毫不留情的杀戮狂。见了面不可以对他有所留手,否则死的只会是你这边。”
      立香慎重地点头:“这个在看到他房间里的情况时,我就大概明白了。”他侧目身旁的查理曼,对于这种渎神败类,最深恶痛绝的合该是十二圣骑士的领袖。注意到御主有话想说,白银剑士抿紧唇线,眼神强硬地盯回来。
      “没问题,查理。”他拍拍对方的肩膀,“那个神父,你随时可以对他挥剑。我绝不阻止。”
      “……Master!”那双蓝眼睛倏地闪动,然后又重新浮起了欢快的笑意。
      “接下来,”安德森把剩下的文件在腿上摊开,“是关于10年前的圣杯战争。就像先前我提到的,沙条爱歌是打到最后的Master,并在大圣杯显现之前将其关闭。当时跟随她的还有两骑未被圣杯吸收的英灵,Assassin与Saber。他们都是在圣杯无法现世,御主也离开以后,因没有维系而自行退去。”
      “那个……意思就是,”虽然魔术师的讲古很难跟上,立香还是艰难地举手试图发问,“无论是御主还是从者,没有任何人真正意义上获得了圣杯?”
      “没错。其问题就在此。”安德森的语调严肃起来,“时钟塔为我调取了圣杯战争之后的部分审讯录,针对的自然是沙条一家。”最大的赢家忽然掀了牌桌还下落不明,任哪方都会觉得可能是携家眷连夜卷铺盖跑路,自然要将有包庇嫌疑的老爹和弟弟一并捉来讯问。
      “催眠也好暗示也好,所有可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唯一的线索是,在沙条爱歌消失的前夕,沙条广树——她的父亲,曾接到了女儿近似托梦的几句叮嘱。”
      重点来了。立香绷紧背脊,屏息倾听。
      “——‘不可以让它出来,否则爸爸和文夏都会死去。我帮你们处理好了,接下来要借着『孔』去往那边了。因为这里……不会有我的王子殿下,永远都不会。我看见他了,我要去见他。再见啦,爸爸。你和文夏要保重喔。’”
      “她在说什么?!……什么『孔』,小圣杯形成的那个吗?王子又是谁?那边是哪边?!”三言两语的遗留信息,直接重拳出击把立香的大脑打成一片空白。除了连珠炮地发问,他想不到别的可说。
      “要是真的能理解就好了。”男魔术师按了按眉心,习惯性长叹,“按道理,这是远坂家的课题,但他们光是为了女儿们的事情就焦头烂额,万一保不住继承人,连家族延续都无从谈起。沙条爱歌是不是算准了这点才下的毒,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
      “沙条他也被抓去审讯了……他还好吗?”想起自己的友人竟有那般遭遇,立香不禁蹙眉。
      “沙条文夏就更是无辜,他那时候成天被关在沙条邸的植物园,对圣杯战争知之甚少。”安德森摸着下巴,“不过,有个跟我专业对口的细节我很在意。我对比过他在圣杯战争前后的血液样本,这家伙的御主适性——或许是他姐姐对他的魔术回路做过手脚也未可知——在战后被强行归零了。”
      “归零……?”
      “即是说,他不具备任何成为Master的可能性,绝对无法在此后的圣杯战争,或类似的场合中召唤出Servant。……幸或不幸呢,她亲手将自己的家族达到根源的夙愿毁灭了。”
      “…………”
      所以并非逃避宿命而被圣杯舍弃,而是从发端开始就被截断了通往圣杯的路。沙条爱歌对弟弟所做的,究竟是保护还是扼杀,立香委实无法断言。
      “『它』会是什么?”
      查理曼蓦地开口,直指要害,敏锐得惊人。开车的Lancer闻言也眨了眨眼,余光向后。
      Servant们果然对圣杯本身最是牵挂。“这就要提到最后一件事,发生在上届圣杯战争的最终降灵地点,信川机场。”
      ……和Rider主从决斗的地区!立香脖颈发凉,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感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在那里的斗争除了湮灭数骑从者,也连带着波及了上千旅客及机场工作人员。大量牺牲者被填入地下,救援队接触到少量溢出的圣杯的内容物后,还患上了全家人都传染的致命病。政府为此将机场彻底弃置,圣堂教会事后花了很长时间,掩埋了很深,才将降灵点处理完毕。”
      尽量镇定地说完这段话,安德森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接下来的喃喃自语,因恐惧而口齿不清。
      “我不知道。……并非在神前立誓,没有圣水,亦不经历祷告,反倒与『血祭』相似的仪式……从中孕育,并在圣杯战争里降临的究竟是什么……”
      “老实说,我也有点……不太想知道。”

      汽车驶入山区,头顶天色逐渐不作美。黑云铺展,像是哪个墨水铺不知好歹地打翻了全家的存货,直将阳光也压制到最低亮度,勉强不用靠车灯认路。执掌方向盘的女枪兵神情凝重,时不时探出窗外望风的那颗黑白花的脑袋也始终一言不发。
      “搞什么啊。”安德森沮丧万分,“比起上次来,规模还扩大了吗?依靠阵地吸收灵脉魔力的家伙真是不能拖啊。看来会是场硬仗了。”
      “一定要在正面交战吗?”藤丸立香想起和Assassin的初次见面,彼时他还天真地认为可以把对方请出寺庙,“有没有办法绕到后山,或者从别的入口进入寺内?”
      “你以为我没试过。”魔术师白了他一眼,“魔力规格达到EX级别的从者,构筑的结界已经不是区区B级对魔力能挑战的东西了。宝具等级目测也有A级,你的Saber恐怕都无法在其攻势下全身而退。何况,他好像不是那种愿意绕背搞暗杀的从者吧?”
      这倒没说错。堂堂正正地叫门宣战才符合潇洒帅气的王道。但倘若下一刻就被对方毁天灭地的大魔术打翻,岂非更逊。雪上加霜的是,简直像同时拥有最强之矛和最强之盾那样地不可理喻,Assassin的对魔力据说也是EX级。御主们的魔术支援,大约和蚍蜉撼树无甚区别。
      “到了。”
      山脚下与通往大门的路径相连的街道紧贴幽静的鞍马川,两侧坐落着不少供游客住宿的旅馆。自打Assassin被召唤那天,其御主就做足了准备,大街小巷贴满『近日山上发现鼠疫重灾,还请回避』的官方告示,各处墙角还能见到使魔耗子以假乱真地来回游窜。连唬带骗到今天,所有的建筑都空无一人。
      “在这里歇歇吧。”让Lancer用卢恩符文探查一圈,安德森选择了一栋不近不远的家庭旅馆。二层矮房,前院没有门牌,侧面立着驻车场的标志。本就阴暗的天色让屋里面更是黑洞洞的,感觉随时能闹鬼。
      “我带Lancer在周围勘测一下灵脉的状况,过会儿回来开作战会议。”安德森拿出怀表形状的魔力计,“你也和Saber熟悉熟悉周边情况吧。打起来的时候,可别无头苍蝇似地满大街乱跑。”
      “好的。”立香点点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领着查理曼沿街慢慢逛下去。他有很多话没法在车上和身边的英灵交流,好容易等到了可以独处的机会,没走出去两步就开始竹筒倒豆子。
      “查理,”他扯住白银剑士披风的一角,待他回身时一个深鞠躬,“真的……非常对不起!”
      “??”查理曼歪头,眼睛睁得圆滚滚地望他,“怎么啦Master?突然这么认真地道歉。我不记得你做错什么事了啊?”
      “你对圣杯寄托的愿望……”立香知道大战前夕说这个纯属灭自己威风,但他深思熟虑已久,必须提前摊牌,“恐怕没有办法实现了。”
      ——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帅气!
      第一次和骑士谈及这个话题时,查理曼带着宛若春风的清爽笑容如是说。立香喜欢这个愿望,也不曾怀疑过自己可以随他走到最后,亲眼见证它的实现。
      可是如今,实现愿望的媒介本身,散发出了何其可疑吊诡兼之不祥的气息,普通人和魔术师都为之悚然。既然沙条爱歌已明言不可使其降世,他又哪敢以别人的性命赌注它是纯粹的无色之力?
      “……我想在圣杯降临之前,把它消灭。”
      捅开天窗,后续的话变得不那么困难。立香站定脚步,直面着他的从者,理应为实现愿望才回应圣杯召唤的十二勇士之王。
      “你也听到上任圣杯战争获胜的那位御主的话了。圣杯里的东西,怎么想都很糟,我……我要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现在作为『小圣杯』的爱丽丝的身体,被桑格雷德神父掳走,应该就在鞍马寺的某处等待召唤大圣杯。只要在击败Assassin和神父之后,找到它并且破坏,圣杯就没有可以降临的『钥匙』。虽然不知道沙条的姐姐当初是不是这么做的……”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做法是否又是治标不治本的拖延。
      “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去寻找小圣杯,假如Lancer和她的御主要阻拦,就连他们一起击败。”他闭了闭眼,口气少有地决绝,“我知道你有你坚持的王道,追求着更帅气的世界……对不起,查理。只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步。”
      此刻不说开,往后就更难开口。Assassin败退后就要面临和Lancer的决战,面对距离实现愿望仅一步之遥的查理曼,怎可能残忍地在那种时刻背叛他,甚至说不定要用令咒逼迫他亲手粉碎触手可及的梦?藤丸立香根本无法做出那种事。
      毕竟他的心里,也早就对查理曼——
      “……查理?”
      迟迟没听到剑之英灵表态,立香不安地抬眸。查理曼的表情只在最初惊诧了一瞬,随后便平静似水,蔚蓝的瞳中没有怒意,也不见失望。他就那样默默地注视了立香好一阵子,直至少年被他盯得有些慌了神,才伸出手去。
      “欸?”
      还以为对方要拔剑砍自己,立香下意识想做出防御姿态,头顶却落下了温暖的抚触,不由得愣住。
      “的确我的愿望,是不断追求帅气的顶点。”
      带着些许少年感的青年骑士的声音,多了几分肃正,“不用践踏别人的意志与信仰,不以暴力和强权迫使对手屈服;无论是率领同伴,还是抗击敌人,都在神明的注目下,选择正直的、智慧的,更重要的是无愧于心的道路。这份理想的存在方式……就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照亮一切的光芒。”
      “所以,立香。你不要为此觉得抱歉啦。自召唤以来,直到刚才,你都始终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东西。不屈不挠,也不求回报地践行着帮助他人、阻止恶意的理念,为此拼尽全力,一气向前。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着像你这样的人,就必然会变得更加帅气和闪耀的。”
      轻抚头顶的手掌滑下来,温柔地托着立香的脸。
      “也就是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立香。这条生命将只为你,我的御主而战。那并非神赐之物的大圣杯,我会全力帮你将它破坏掉!”

      天色一分分暗沉,一弯纤细的新月被遮得几不可见,街灯的亮度杯水车薪。靠近河水的晚风清冷彻骨,并肩而行的剑主从不紧不慢地迎着风将长街走遍,转头返回会合点。
      “这条街上民居还真不少啊。”
      查理曼一番左顾右盼后干脆利落地作结,“战场绝对不能选在这里,还要往山里去。否则光是我的宝具都会破坏掉大半的房子,让人们没有家回,那可就太糟啦。”
      进山。这就意味着深入敌方腹地,再险几分。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
      然而此刻的立香早已对此没有顾忌。最大的心理包袱就在方才被对方稳稳接住,轻轻放下,还认认真真地表达了会帮助自己一起破坏圣杯的,看似对Servant最无理的请求。回顾从召唤至今的圣杯战争,查理曼就没让自己在与从者磨合这件事上费过一丁点神。仿佛什么都刚好愿意听,也什么都恰好肯去做。为了不辜负这无条件的遵从和信赖,Assassin的所在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可以陪着查理曼往里闯。
      当然战术不可不计量,否则便只是不帅气的莽撞无谋罢了。立香正捏着下巴静静思考,肩膀上就忽地多出一件蓝白披风,余温犹存。
      “……查理?”
      “不要着凉了哦,立香。”用心周到的骑士笑眯眯地,将刚为他披好披风的手放下,“稍后的大战,最极端的情况下要连打好几场呢。别过分专注在战斗,结果忽略了自己的状态,你可是我重要的Master啊。”
      “嗯,谢谢。”立香裹紧披风,脸上泛起更红润些的颜色。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已经回到了透出模糊灯光的小旅馆。查理曼拉开木门,Lancer和她的御主坐在用作接客大堂的花厅内,魔术师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荧荧发光,把那张愁眉苦脸照得像从恐怖电影片场跑出来的一样。
      “安德森先生,Lancer,我们回来了。”藤丸立香扬声打着招呼,男人侧头刚递过一瞥,就眼角抽搐着又把头扭了回去。
      ……让他们去熟悉地形,这好似约会归来的气氛是在搞毛线。安德森兀自扶了阵额,示意立香领他的从者在对面坐下。他将电脑屏幕转过90度,让少年也能看清上面展示出灵脉信息的地图。
      “我尽量画得简单易懂了,红色部分是驻扎了防卫装置的重点,平均魔术等级都有A级。”他用笔杆末端敲敲桌面,“能从汇聚的魔力浓度看出来吗,Assassin的布线?”
      “嗯。”接着,“……呜哇……”随之发出头痛的哀叹声。
      将整个鞍马寺区域划进范围的阵地,以仁王门为始发,一径向后扩散到正式的山门,此段没有布置强力防守,是刻意诱敌,还是好心给出热身时间,无从揣测。一入山门,就是步步见血的不归路——且不说沿途的几处神社魔力尽皆浓得像鲜红的漩涡,等离开那座横在半山腰作为阵眼的由岐神社,还要穿过血线般一看即知陷阱遍地的九十九折,才能勉强突破到中门方位。至于Assassin本尊的处地,位于洗心亭和寝殿之后的鞍马寺——魔力浓度已暗红如凝固的血块。大后方被笼罩在一片深沉浓雾中,由结界严密笼罩,边缘部分红线加重,摆明了警告绕后袭击者好自为之。
      确是如假包换的『严苛锻炼』,Assassin在兑现他当初的话上实诚得可恨。Servant先不提,御主们若是为了支援而跟随,恐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在途中。还不如留在山下静观其变,让从者们上去拼命就好——安德森的眼神表情貌似是这个意思。
      “查理,你觉得怎样?”立香没接他的暗示,反问自己的从者,“能直接攻打Assassin吗?”
      “没戏啊。”查理曼也几乎一秒速答,快得像不过脑子,“Assassin躲得那样靠后,只能先彻底摧毁防线,再做休整,才能上去抓他。Lancer,你手上有能够对军或者对城的大规模宝具吗?”
      “……对不起。”女枪兵忧郁地摇摇头,“我的第二宝具……如若要达到那种规模,就必须……解放原初的卢恩。那样就……”
      ——自爆了。立香记起安德森曾高喊着让Lancer不许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话语。这是必须保留到最后的杀着,搞不好甚至不会在对Assassin的战斗中使用。
      “不,如果性命攸关,我会许可她用的。”
      安德森突然开口,“我宁可让藤丸你拿到圣杯,也不允许那个邪道神父把它收归手中。虽然是只能用一次的底牌,但你尽可以按照有此手段来安排战术,法兰克的王啊。”
      “安德森先生……”立香吃惊地打量他,连Lancer都被自己御主的发言惊到,紫水晶的眸子忽闪一瞬,露出了细微的光芒。
      “哦~你也难得会说出很帅的话啊,Lancer的御主大叔!”查理曼笑意盈盈,很是中意地点头。
      “叫我大哥!!”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悲愤捶桌。
      “嘛虽然多一道保险是好事,但为此牺牲Lancer可就得不偿失了。”抗议惨遭无视。查理曼稍稍凑近荧幕,像在测算着什么,“不随便放弃重要的同伴也是我的主义。再考虑到必须要深入山里作战,保护Master们的安全……不挑大梁不行了啊。毕竟这样一来可用的策略就只有一个……——”
      “——『吾转瞬即逝的荣光』(Charle Patricius)。”
      藤丸立香跟着靠过来,替他说出了最关键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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