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肖像画》彼岸牵手

13、代为补偿②

　　“你们倒是会挑地方——这家店确实不错。”
　　祁念跟着坐上一辆白色迈凯伦，偏过脸直勾勾地望向戴上金丝眼镜的宣祎，“哥是常客？”
　　“算是吧——”宣祎指尖轻点了两下屏幕，当着祁念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蒋书海发来的聚餐地点是一家叫【酒友】的烧肉店，位于这个城市最繁华的黄金地段。
　　“喂？”备注为“茂茂”的人很快便接通了电话，一个异常娇媚、只一声就让祁念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男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人呢？在哪儿？”宣祎也不多废话。
　　“哎哟！等等等等……”那边像是才看清来电显示，“今天是什么大吉之日吗？怎么宣少还亲自联系我了？”
　　宣祎笑了笑，似是对他这副样子早已习以为常，“少来——我正在去你店里的路上，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你怎么说？”
　　“这还说什么，马上收拾出门！宣少在哪个店呀？还是江边的一店吗？”
　　“我好像也没去过你别的店吧。”
　　“好嘞！小的立刻盛装打扮，一定准时过去接驾！”
　　听着两人熟络的对话，祁念似有似无地皱了皱眉……
　　跑车疾驰在城市绚烂的夜景中，驶出别墅区前的林间公路没多会儿，就能看见灯火通明的沿江大道了。霓虹灯装点的高楼大厦、跨江大桥，以及江上的观光轮渡、路上车灯闪烁的车流……各色彩光交相辉映，璀璨炫目，繁华尽显，无比壮观。不断变化的光影唤醒了这座城市不同于白日的魅力与生机。
　　“我也好久没去那儿吃饭了，正好，也一块儿过去解解馋——”宣祎挂了电话，随口和身旁的小Alpha闲聊起来，“可惜你还没到能纵酒的时候……”
　　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看着车窗上映出的人影，看着宣祎挂掉电话后眼角眉梢久久未散的笑意，心里闷堵的祁念面无表情地问出了没怎么经过大脑的话：“哥这是……都约好了？Alpha还是Omega？”
　　“……什么？”宣祎眉心微蹙，有些疑惑，他听出了一点儿质问的语气——他在被一个目前连床伴都算不上的小鬼质问？
　　“我可以不去赴约，哥也别去找别人，好不好？”祁念转过头，声音又软了下去，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宣祎，眼中的执着也越来越无法忽视。
　　“你……”宣祎正在开车，无法将视线从道路上分离，只能用余光瞥了瞥有些不对劲的小Alpha。
　　祁念心头一颤，默默地低下了头……他看到了宣祎上挑的眼尾缓缓勾出的一抹不悦。
　　宣祎很快便回过味来，随即就明白了祁念的小心思，淡淡地轻笑一声，“小家伙，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
　　什么身份……这个问题让祁念如坠冰窟，一颗心霎时没了温度。是啊，他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是用什么身份赖在宣祎身边的？他连个正式的小情人都算不上——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这话？
　　“我看还是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宣祎语气如常，听不出任何喜怒，“祁念，我可不是什么感情专一的人，就算我现在还喜欢你，也不耽误我继续寻欢作乐。我最多能保证不当着你的面……仅此而已。”这种话往往是不会明说的，他是实在不想骗这个总是对他抱有幻想的小孩了，一直活在梦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祁念暗暗攥紧了双手。
　　“要是介意，你随时可以离开——这话我应该说过。”
　　“……哥永远都不会专心地对待一个人吗？”祁念不死心地问道。
　　永远？宣祎有时候真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幼稚，“我不做这种假设。”只懂得及时行乐的人哪儿会往后看。
　　“那就是说哥也不确定咯。”
　　怎么这么较真儿呢？宣祎轻叹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哥被标记了，不能寻欢作乐了……是不是就能专心一意了？”
　　宣祎眸光凝滞，一双桃花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
　　“呵……”对宣祎来说，专心一意和被标记，这两件事儿都是一样荒唐可笑。“谁知道呢？”如果真有能把他标记的人，就算是天方夜谭，倒也不是不能假设一下。
　　祁念没有说话，深幽的眸子里暗潮涌动，满是藏不住的欲念。宣祎没有注意到，小Alpha那炙热的、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已经悄然落在了他被长发遮挡的后颈上……
　　即使是在这座纸醉金迷、豪车遍地的城市，被宣祎拿来代步的这辆P1也是回头率爆表。从隧道出来融入车流，没多远的距离，已经冒出不少试图搭讪的了，宣祎甚至都懒得施舍一个眼神。
　　一辆红色的杜卡迪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跟在后边了。当宣祎在一个路口停下车等红绿灯时，骑着机车的健硕青年趁机上前，面向宣祎将护镜推了上去，露出还算精致的眉眼——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宣祎降下车窗。
　　宣祎压下心中冒出头的不耐烦，将车窗降下一半，抬了抬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美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青年双目圆睁，肉眼可见地呆住了，“车、车不错……”
　　“谢谢。”宣祎轻勾了一下唇角，直接升起了车窗，转头看了眼正好变换的绿灯，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宣祎瞄了眼身旁从刚才起就开始沉默的少年——他扭过头，转向一边，手肘搭在车窗边沿，手托着下巴，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半张脸。车窗上光影交错，只匆匆一眼，宣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多少能感觉得出来，小家伙不高兴了……
　　【酒友】开在江边的一幢三层洋房里，正是饭点，门前大排长龙，好不热闹。店内装修极尽奢华，是大量运用胡桃色与墨绿色、点缀焦糖、酒红以及黑金的暗色调老钱风，时髦又复古——暖色的光穿过一面面高高的酒墙，透过各色各样的酒瓶，多角度地映照出不同的华彩。再通过四周无遮无挡的落地窗，将美食美景、所有的都呈现在还没进门的客人面前。
　　这迎面而来的贵气瞧着倒不像是一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烧肉店，更像是该穿着西装礼服进去、十分讲究的高档西餐厅。
　　蒋书海和几个同学正一块儿在店门前的庭院里眼巴巴地等候着。他们也是临时决定来这儿吃饭的，原本已经在别的地方定好了位子，但其中最有钱的富二代同学——肖勇非要在校花沈希琳面前表现一下，说他有这儿的会员卡，还特地开来了新买的保时捷911载女神出街。玩了一下午大家都是饿着肚子来的，本以为能借他的光在豪华餐厅里大快朵颐、饱餐一顿，谁承想，到门口了才知道，肖勇的会员等级还不够他们直接进去用餐的。
　　几乎每天爆满的【酒友】只有三楼的包厢是不用排队的，那是专门留出来给一些重量级贵宾的。
　　“操……我上次跟我爸来还不用排队呢！你现在又跟我说会员等级不够——行，我加钱好吧，我今天就要三楼的包厢！”
　　门口负责接待的服务生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不起先生，三楼的包厢不是加钱就可以进去的，这是我们餐厅的规定。您再稍等一下，前面也就十来桌，很快就会叫到您的。”
　　沈希琳和另外两个女生坐在另一边，看都不想看吵吵嚷嚷的肖勇一眼。
　　“现在怎么办？还等吗？看这样估计也要好一阵呢。”
　　“唉……年度必吃榜第一哎，我很早之前就想来尝尝了……真的要走吗？”
　　“哎，希琳，别急啊——”肖勇立马殷勤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沈希琳边上，“再等等吧，既然想吃咱们就吃个过瘾，今天我请客，你放开了吃！”
　　沈希琳已经没剩多少好脸色了，“哦，谢谢哦，我也吃不了多少……”
　　“蒋书海——祁念还没来吗？”
　　蒋书海看了眼手机，“还没呢，他正在路上，可能有点堵车吧。”
　　“他是会掐时间的，说不定他来了正好也到我们了……”
　　“哎，听说你和祁念正在便利店打工是不是？”肖勇又摆出一副少爷姿态，对蒋书海道，“要是有困难跟我说啊，我帮你们介绍到我爸的公司，随便找个职位也比在便利店强啊！”
　　蒋书海扯了扯嘴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现在干得挺好的。”
　　“唉，这在便利店能赚多少钱啊——没事儿，你们今天也敞开了吃，不用担心钱，有我呢！”
　　这时，不远处人群中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帅气的超跑驶进庭院，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稳稳停在了院中为数不多的车位上。
　　“卧槽！正经有钱人！你看那车——”
　　肖勇不屑道：“切，谁知道是不是租的，没准儿是什么名媛、网红租来拍视频的……”
　　“呃……不像吧？”蒋书海睁圆了眼睛，看着门口的侍应生和经理都忙不迭地跑过去，“租的能有这牌面？”
　　正当他们伸着脖子、瞪着眼睛想看看能坐上这种豪车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时，一个大家都熟悉的身影从打开的蝴蝶门下走了出来——是迟到的祁念。
　　“……What？！”
　　“卧槽……我、我要没瞎的话那是祁念吧？不止我一个人看着是他吧？”
　　“嗯……你不是一个人……”
　　祁念显然也看见了他们，转头朝这边望了望，而后走到了从主驾驶位上下来的红发美人身边。
　　“妈呀！那是谁呀——是明星吗？要命……太好看了吧！”
　　“哎、你别说，好像真在哪儿见过哎……站这么远看都觉得逆天，这什么神仙美人？”
　　“哇……美成这样、那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跟祁念在一块儿啊？”
　　一样惊呆了的蒋书海认出来了，那是8号别墅的那位业主……
　　只见祁念在美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美人点了下头，然后祁念就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祁念刚一走近，还没开口，蒋书海就上前一把拽住了他，“大哥，什么情况？他送你来的？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会一直都跟他在一块儿吧？”
　　祁念十分坦然，“是啊。”
　　“祁念，那位是……是不是那个、宣祎？”刚拿到美院通知书的沈希琳站到台阶上才勉强看清那张美艳无双的脸，她知道她是不会认错的，她书桌上到现在还摆放着她自己打印出来的宣祎的照片。
　　“宣祎？就是那个脸比作品还出圈的名画家？”肖勇显摆道，“我知道他，我爸还买过他的画……”
　　“滚吧你！你懂什么！”沈希琳怒怼道，“他明明是靠作品火遍全球的，只是刚好长得美，近几年才曝出了长相，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脸的功劳了？就你家还能买到他的画——”
　　“不是、我没骗你希琳，你别生气……”
　　听了沈希琳的话，几个刚走出高中校门的小孩全都瞠目结舌地愣怔在原地。
　　“我滴妈……祁念，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蒋书海有意看向肖勇，抢答道：“就是在便利店打工认识的。”
　　祁念没有说什么，看了眼手机，宣祎刚给他发了条信息，“走吧，他叫我们过去。”
　　“谁？那个帅哥吗？”
　　“真假的？！宣祎哎……他、他叫我们过去？”
　　“我去！妈妈我出息了，我要近距离见到大明星了！还美得这么没天理……”
　　这会儿，宣祎正靠坐在跑车上，一双长腿交叠着，身边除了经理和侍应生，又多了个打扮花哨且另类的人——一个穿着高筒靴、超短裤和一件紫色花边上衣的男性Alpha。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像许久未见的老友，聊上就停不下来了。
　　“我的宣少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之前还去你工作室找你呢，结果被你那个、叫露露的助理给赶出来了，她把我当成你的私生饭了，哎哟这给我气得呀……”
　　“那能怪她吗？你看着也不像好人啊。”
　　“这什么话？人家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一米八高的男人娇滴滴地捶了一下宣祎的肩膀。
　　宣祎见怪不怪，一脸轻松的笑意，侧目瞥见祁念领着他的同学们过来，自然地伸出手，在众多痴迷爱慕、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旁若无人地摸了把祁念的后脑勺，“走，进去吃饭。”
　　“就、就这么进去了？”不知是谁小声地问了一句。
　　刚站起身的宣祎听到了，扭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着问那个女人味十足的Alpha道：“怎么，老板不给进吗？”
　　“哎呀～～人家什么时候不让你进了，楼上一直留着你的包厢，等着你大驾光临呢，宣少怎么冤枉人呢？”
　　祁念望向眼前这个向宣祎撒着娇、一个音能拐十八道弯儿的男人，原来他就是【酒友】的老板——那个叫茂茂的人。
　　茂茂当然也注意到了祁念的目光，他虽然一直在跟宣祎说话，但充满好奇的视线早就落到了这个模样出众的孩子身上。长得是真的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难怪能让宣少带在身边……
　　由老板亲自带路，一行人走上了装饰更为华丽、精致的三楼。
　　这一层一共就三个包厢，茂茂让经理为他们打开了其中的一间，连着露台，正是欣赏江边美景的最佳位置。
　　“请——”茂茂笑眯眯地站在门边，微微弯身做了个恭敬的姿势。
　　“可……可以吗？”被这里的富丽堂皇震撼到的小朋友们不由地开始犹豫了起来，他们不敢望向身后的宣祎，只能朝说要请客的肖勇和不知道跟宣祎有着什么关系的祁念望了望。
　　肖勇隐约记得【酒友】的包厢都是有低消的，之前和老爸来还只是在二楼的包厢，这三楼的……肖勇看了看边上的沈希琳，一咬牙——靠！干嘛想那么多，吃顿饭能花多少钱。“有什么不可以的？来都来了！”说着，他带头走了进去。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踏进这个仿若另一个世界的空间。
　　“哇——这里也太棒了吧！”
　　“快来快来！从这儿看夜景太美了！快来帮我拍张照……”
　　这个不属于他们所处阶层的地方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吸引力，每件事物都是那么得新鲜，像是全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身处上流的房间，使用着上流的器物，享受着上流的服务……走上露台，站在和那些上流人一样的位置，用一样的背景拍照——从这个角度看向他们日常生活的那个世界，真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哥——”
　　“嗯？”宣祎循声看向没跟着同学一块儿进去的祁念，漫应一声。
　　祁念用那双明丽深邃的蓝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一起吗？”
　　这句话不仅让宣祎笑了起来，一旁的茂茂也跟着笑出了声，“这怎么一起啊？你们小孩子聚会，宣少加入进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祁念抿着唇，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这个邀请很可笑，他也知道宣祎不会答应，但他就是要问一下。
　　茂茂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宣祎的胳膊，冲祁念抛了个不算合格的媚眼，“不好意思了漂亮弟弟～宣少我要带走了，等会儿吃完饭呢，我们还要去大人该去的地方——你们好好玩哦！”
　　宣祎笑着将他向包厢里推了一把，“吃好喝好玩好——去吧。”
　　茂茂跟迎面走来的经理嘱咐了两句，而后就和宣祎一起进了里面的一个包厢。
　　祁念还没坐下，一帮人就围了上来，“祁念，看不出来啊，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认识宣祎这号人物呢——”
　　“快说说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看他对你那么好……”
　　肖勇突然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你不会是被他包养了吧？”
　　一瞬间，整个包厢都静了下来，一双双惊愕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祁念身上。
　　蒋书海大声地打破了这份沉静，“肖勇你胡说什么！”
　　祁念抬手拦住了打算站起来跟肖勇争论的蒋书海，淡定从容，道：“很可惜，没有——是我在追求他。”
　　坐在对面的沈希琳脸色变了又变。全校人都知道她一直爱慕着祁念，也曾多次付诸过行动，虽然得到的只有无情的拒绝，却仍然在坚持着。现在祁念这么说，追求的还是她痴迷了好多年的偶像……
　　“你认真的祁念？宣祎他是……是Alpha吧？”
　　“他是什么性别重要吗？”祁念轻轻扬了扬唇角，漠然地看了过去。
　　“也……也不重要，美成那个样子，确实什么都不重要了……”
　　祁念明显不想多说，而且看着兴致不高，对谁都冷冰冰的，众人也都不好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八卦下去了，最多只能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议论。
　　这时，有人敲了敲包厢门，是那个餐厅经理——祁念他们这个包厢由他亲自负责。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侍酒师。
　　“打扰了——这是宣先生送给各位贵宾品尝的酒。”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酒瓶顿时就让小家伙们的期待值拉满了。可等侍酒师给他们倒完了酒才发现，每个人的杯子里最多就两口的量。
　　“啊？就这么点儿啊？”
　　经理解释道：“宣先生特意嘱咐了——各位还不是能放肆饮酒的年纪。挑来的这款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不宜多饮，只供各位尝个新鲜。”
　　“哎算了算了！酒就这样，先点菜吧——”肖勇拿起菜单翻了翻，一副特别熟悉的模样，“我记得他家有个套餐特别不错……”
　　“哦，您也可以不用按照上面的套餐样式来——”经理道，“宣先生已经买好单了，请各位随意。”
　　“可是我们还没点……”蒋书海看了眼身边的祁念，又扫了一圈基本上都跟他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同学们，“就、买好单了？”
　　“是的，买好单了，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