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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他找到的所谓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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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的薄雾还没散,沈仲槐(Elias)刚把HeLa细胞的培养基换完,手机就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周道明发来的微信,没有铺垫,只有一句直白的话:“昝展把孩子送福利院了,上周送的,说是‘不想见’。”
他捏着移液枪的手猛地一抖,枪头里的PBS缓冲液溅在无菌培养皿上,形成一小圈水渍。Erick刚好端着离心管过来,见他盯着培养皿发呆,语气轻松地调侃:“Elias,你今天手怎么这么不稳?是昨晚改实验方案没睡好?”
沈仲槐没应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移液枪的按钮,冰凉的塑料触感压不住掌心的发烫。他想起离开国内前,躺在产床上听周道明说“会帮你照看好孩子”时的安心,想起昝展当初为了挽留他强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心——现在看来,全是骗人的。可是当初贴在他肚皮上静听胎心的小心翼翼的眼神…难道也是假的?他看不明白这个男人的爱意,还是伪装的太好?
“我出去透口气。”他摘下无菌手套,随手扔在医疗垃圾桶里,动作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实验室外的楼梯间没有暖气,冷风灌进衣领,却让他稍微清醒了点。他拨通周道明的电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凭什么送福利院?那是他的孩子!他说不想见就不想见?”
电话那头的周道明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昝展抑郁症犯得厉害,说看见孩子就想到了你,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事。”
“抑郁症?……借口!”沈仲槐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怕吵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他从来都这样,只在乎自己的情绪,从来不管别人……孩子才刚出生,他怎么忍心?”
挂了电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攥得发白。怀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之前存的孕期B超单照片,黑白影像里,孩子小小的轮廓还在动。心疼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混着对昝展的生气,还有对自己的无力——他现在是“已死”的沈仲槐,连回国见孩子一面都做不到,只能在异国的楼梯间里,偷偷攥着拳头掉眼泪。
是,他能狠下心一走了之的前提是他知道孩子也有昝展一半的血脉,他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不会对孩子置之不理。但是孩子还这么小就被送去了福利院……他不敢想孩子的未来会是怎么样。肩上的责任感和心里的愧疚感压的
等他平复好情绪回到实验室,培养皿上的水渍已经干了。他重新换了枪头,小心翼翼地补加缓冲液,动作比平时慢了两倍——刚才的手抖让他怕了,怕自己再失控,毁了一整组细胞实验,也怕自己撑不住,在异国他乡彻底崩溃。
……
昝展坐在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早已泛黄的“死亡证明”。窗外的樱花落了满地,像极了沈仲槐“去世”那天,医院走廊里铺着的白色地毯——那一天的记忆,虽然被抑郁和愤怒搅得支离破碎,但是他一直没放弃了解沈仲槐大出血后发生的事,直到一张不起眼的手术排班表,才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周道明的排班表怎么会有涂改?”他把手里的复印件拍在桌上,对面的助理立刻凑过来,指着其中一行:“昝总,您看,沈先生生产那天,周医生原本排的是普通门诊,却被手写改成了‘术后监护’,而且签字栏是空的。”
昝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沈仲槐“生前”总说,周道明是超声科的普通医生,擅长的是孕期产检和术后护理,从不会接手剖宫产主刀——更何况,那天明明是妇产科主任亲自主刀,周道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手术的核心排班里,还标注着模糊的“术后监护”?
“去查,那天手术的所有记录,包括麻醉单、器械清单、手术室进出登记,还有术后监护的签字记录,一点都不能漏。”昝展的声音冷得发颤,心里那个被压抑了很久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沈仲槐的死,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猫腻。
助理的效率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了他面前。手术记录上的主刀医生签名是妇产科主任,字迹工整,麻醉单、器械清单也都符合规范,可翻到术后监护记录时,昝展的瞳孔骤然收缩——监护记录上的签字是“周道明”,但字迹歪歪扭扭,和他平时的签名判若两人,更关键的是,监护时间从“术后24小时”被改成了“术后6小时”,修改痕迹清晰可见。
“术后监护怎么会只做6小时?”昝展捏着资料的手指泛白,“沈仲槐‘大出血’后,按规定至少要监护48小时,周道明为什么要缩短时间,还改了记录?”
他突然想起,沈仲槐“死后”,他要求看术后监护记录,周道明以“涉及医疗隐私”为由推脱;他想找当时的监护护士,周道明又说“护士离职,联系不上”;甚至连沈仲槐的“骨灰”,都是周道明代为处理的——原来从一开始,周道明就在刻意隐瞒什么。
昝展没有直接去找周道明,而是先找到了当时的妇产科主任。面对昝展的提问,他坦然摇头:“那天沈先生虽然大出血但是剖宫产手术很顺利,出血量也得到了控制,术后我交代周道明做好24小时监护,怎么会变成6小时?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术后3小时我去查房,周道明说沈先生情况稳定,让我先去处理其他病人,现在想来,他当时的神色确实有点慌张。”
正常手术、正常出血量、被篡改的监护时间、刻意隐瞒的周道明——所有线索拧成一股绳,指向一个大胆的猜测:沈仲槐的“大出血死亡”,是周道明一手伪造的。
他立刻驱车赶往周道明的住处。周道明开门时,看到昝展阴沉的脸,不觉得有多意外,他挑了挑眉毛,昝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给我说清楚,沈仲槐生产那天,术后监护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改记录?”
周道明淡定的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按照流程办事。您理解一下。”
“按流程?”昝展拿出那张篡改的监护记录,狠狠拍在周道明胸口,“主任说要监护24小时,你改成6小时;签字字迹都对不上,你还敢说按流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还是说……(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心头)沈仲槐没死?!”
周道明抬起头,深沉的看了昝展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的可怕:“昝先生,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人确确实实死了,不是产后出血死的而是术后突发并发症,抢救无效死的,至于我改监护记录,是因为我怕你怪我监护不力,丢了工作——这就是所有的真相。当然我可以带你去见他——见他的坟墓。”
昝展愣住了,他没想到周道明会突然提出去见坟墓。他盯着周道明的眼睛,试图看出他是否在撒谎,可周道明的眼神里,只有疲惫和决绝:“我知道你不信他死了,去看看吧,看完你就死心了。”
第二天一早,周道明带着昝展去了城郊的公墓。公墓偏僻安静,长满了杂草,沈仲槐的墓碑立在最角落,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冰冷的字:“沈仲槐之墓。”
昝展走到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石碑,心脏像被冰锥扎着疼。他想起沈仲槐穿着真丝衬衫哭的样子,想起他“死后”自己的愤怒和空洞——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周道明要费尽心机建一座空墓?
“我会把他坟墓迁走,迁到最贵的地方。”昝展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你。”周道明对有钱人的行为见惯不怪,他拿着手机转头就走,独留昝展跪在坟前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