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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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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太医给少元重新上了药,开了药方,嘱他多休息后,少元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南渚,只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渚见他精神恢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站起身,抽出靴边的匕首,把柄握在少元手上,刀尖对着自己的喉咙。
“这是做什么?”
“我求主公现在就赐死我。”
少元甩掉匕首,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以后你再这么轻信于人,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话,我求主公现在就赐死我。”
他能感觉到南渚在自己怀里轻微颤抖,联想到一向在外人面前端庄持重的他,今天下午在众人面前失态,知道南渚是真心地为自己担忧,不由得心疼地吻着他的头发:“渚渚,你今天去山上做什么?”
“今天是云霞寺的千灯法会,我去祈福。下山时,看见二王子的旌旗,心想避开他,然后就看见了你。”他从胸口掏出一个锦囊,少元打开,里面确实是云霞寺的符,打开层层叠叠成书签状的符纸,里面用金字写了他与南渚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句话“与子偕老”。
确实是云霞寺发的。今年千灯法会都在下午未时举行,历时约两个时辰。每年都有一个特别标识,今年确实是这个款式,而且红纸加金字,是重金能求,住持也记得一个美貌公子过来,出手阔绰,因此印象深刻。这些都是他让卢亮打听回来告诉他的。
他把符照原样折好,放回南渚手中:“这种事情,求神不如求我。” 把南渚拉回到自己胸口半躺着。
南渚摇头:“你跟着他是临时起的主意还是他要你一起的?”
少元低头看他,今早的情形在他脑海里回忆,今天去祭祀,原本是扶少望去,但父王临时让他和二哥一同前往。
“我听闻,陛下想把近郊十几亩地给你。自太子去了之后,二王子一直以未来储君自居,伊城官员也多是他的人,突然把十几亩地给你,以他的性格,难道不会怀疑和猜忌陛下想立你为太子么?”
少元确实也有听过类似传言,而且隐约感觉到姝妃和贾亨那一派有意无意,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帮到自己。但他未和此两人相交,并不清楚究竟。
但他究竟是善良的人:“可是,当时二哥那边也死了不少人……”
“恕我直言,当时你为何走在他前面?他的人若不是走在前面,你会放心和他一起走么?暗杀的人有活口么?是真的陛下让你和他一起出发的么?”
“当时他的兵比我多,如果真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杀手不是更好。”
“当时你的兵虽不多,可是愿意赴死的人多,不能打赢,把你带回宫还是没问题的,以他那么谨慎的人,会冒这个险么?”南渚抚着他道:“我怕你重蹈先太子的覆辙。先太子那个结交武将私自调兵的事,细想来,难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问题?父王让人去质询那个武将阳石凯时,他直接承认太子谋反,当场举起太子的旗帜造反。当时父王是让二哥领兵平叛,叛乱两天就平定,阳石凯当场自刎。可是大哥一直说他只是和阳石凯喝了一顿酒而已。”
“且不说,和武将喝酒、私调兵力固然有错,但当时是在宫外,调了不足百余兵力封了一条街,不足一个时辰就解封了,这种事说起来,虽然有错但不至死,与谋反相比罪名哪个重?且,阳石凯的家人一直被二王子妥善照顾,前一年,他的一个儿子成了二王子麾下的将军,另一个儿子封了子爵,你说这些是不是巧合?太子真是在狱中自杀的么?”
少元搂紧南渚,内心痛苦不堪:“你……你私交大臣和内妃,也是这个原因?”
南渚仰起头:“我既敢做,就敢当。你站在悬崖边上,却屡屡不知,我和你从边疆回来之后,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要洗干净脖子待杀,今日你不杀我,就让我走。我不忍心见府上血流成河。”
他起身便走,却被拉回来,搂得更紧。
这次暗杀报给棣王后,意料之外的,棣王竟然没作任何评价,只一直来回地打量他们两个,扶少元知道父王自从身体状况越来越不佳之后,猜忌心尤大。这件事,保不准他怎么想。像他这样少年英雄的人,最不能接受自己的生命和权力在一步步地离他远去。
他悄眼看了一下二哥,扶少望也是低着头,看不出心情。
给牺牲的将士办了丧事后,一个多月里,南渚总是反复地做噩梦,梦里总有丰秀,丰秀还是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那般,笑起来牙齿洁白。
南渚病了一个来月,太医每日来,也是这样。
这天他又晕晕睡到午后才醒,不见白雨,唤人去找,也找不到,便撑起身去找少元。
“白雨哪里去了?半天找不到他。”南渚进来,少元正和一帮人在商议事务,他感觉到其他人都露出些不自在的神情。
扶少元放下笔:“你们都出去。”
他走过来,抚着南渚的脸说:“外面天冷,怎么又穿得这样单薄。”
“白雨呢?”南渚问,声音低沉,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好。
扶少元还是没有回答。
“白雨呢?”南渚大喊,推开扶少元,后退两步,跑了出去,疯狂地一间间房推开找。
少元跟在他后面,只是不言语。
到了西院,南渚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走上高楼,推开门。
白雨静静地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空杯子。
他跪到白雨身旁,白雨闭着眼睛,表情很安祥。
南渚浑身一软,趴在白雨身上。
扶少元抱住他:“渚渚!听我说,他是间人,我们差点死在他手上。这也是战争,是你看不到的不在战场上的战争,容不得一丝心软,你想想上次死了的人,你想想丰秀,那些还是你认识的、你有过交情的人,你知道留着这样的人会有多少倍的人死吗?他会出卖所有人,包括你。他都认罪了,我这有他亲手写的认罪书。”
南渚眼睛被泪水蒙住,只用力推开少元,拿过他手中的信。
确实是白雨亲笔。
承认自己假装失忆,潜伏在南渚身边,套取情报给棠国蒹国,目的是为了报复当初被棣国灭城之仇。几次扶少元的仗都是他从中作梗。
“他计划都招了。暗杀那次,也是他做的,只是目标是二哥不是我,看到我,也照样下手,如果事成,他在你常用的药里面掺了毒药,事成就可以毒死你,我都找到毒药了。”
认罪书里每一句话,都很恶毒,每个计谋都很充分,有理有据。
认罪书里每一句话,都很温柔,就像他的人一样,从城破那天他失去父母那天起,他的人生中就只剩南渚了,他像爱父母一样爱着南渚。
南渚知道,南渚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无声地哭。
“如果有得选,我也希望所有人都活着,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战争,差一点点,就会粉身碎骨。”他猛地脱掉上衣,露出斑斑的伤痕:“我和将士们在前线九死一生,不能裁在后院里。”
“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你说的什么话?”
“他是间人,我也干净不了,杀了我,给你的人一个交代。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高楼外传来嘈杂声,这边动静大,侍卫们过来查看。
扶少元脸色就变了:“我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手刀劈下。
南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有轻轻的晃动,是在车厢中,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绳子长度只能在床周围走动,嘴巴也被捂住。
扶少元坐过来抱他:“渚渚,你感觉怎样?要喝水吗?吃东西吗?原谅我,我现在不能放你,你情绪稳定之前,我不能放你。这件事我不得不做,还得做得快,给他全尸了就是看你份上的了。如果让我父王或二哥知道我这边有间人,你想想我会怎样?”
他看着南渚用全身在拒绝他,爬到床角无声地哭,也红了眼眶,想安慰,又怕再吓到他。
南渚默默地哭了半晌,用眼神示意让他说话。
“答应我你不要闹,我就让你说话。”
南渚点头,扶少元解掉他嘴上的绑带。
“白雨……的尸体,我要带走埋葬。”
“不行!我已经给你见他的机会了……”
南渚坚定地看着他,扶少元终于下定决心:“好。”
他搂紧南渚,满心怜爱,但是眼神很坚定:“这一切都会结束的,结束后就没有人死了,所有人都会活着。我答应你,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一切。”
南渚道:“是,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