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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劝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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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感受到姜迎幽怨的目光,端坐的王行目光微微偏移至姜迎身上,徐徐颔首:“味道不错。”
那模样,那语气,姜迎恍若见到她那位官威极大的邻居。
姜迎双眼微眯,细细打量眼前人,正襟危坐,虽身穿粗布麻衣,但难掩周身气度,倒真不似寻常之人。
心中警铃大作,姜迎松塌塌的腰背瞬间挺直,脸上神色微微收敛,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你原本家境应是不错?”
说话间,姜迎随手拿起桌上的百花饼,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听见“应是”二字,王行知姜迎心中早有判断。
故而王行并未否认,反倒是顺着姜迎话继续说:“家中世代经商,原是家境不错,只是突遭变故,家道中落.....”
王行说话间,姜迎面上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哀戚,看似对王行的话深信不疑,实则一边观察着王行的神色举止,一边静待读心百花饼生效。
风吹过小院,带起院中老桂的清香。
一片风吹花落的“簌簌”声中,王行的心声安静得出奇。
这些年来,姜迎听过很多人的心声,几乎都是杂乱无章的,说话者慌乱的心声,无辜者不解的心声。
这是头一次,姜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姜迎轻轻拨动着碗中的饭粒,似是无意问起:“那那些人追杀你也是因为你们家的变故?”
耳畔突然划过稀稀拉拉的声响,微电流般细弱杂乱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清晰的“我不知道”。
王行:“我不知道。”
这心声与现实中的话音几乎重合,等同于他想到的一瞬间便开口说话了。
姜迎手中的筷子徐徐停住,她抬眸望着那双澄清的琥珀色眼眸,好似一汪清泉,可叫人直直看进他的心里去。
见王行这般坦然无畏,姜迎倒觉得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出于歉意,姜迎停止了读心,反倒是将手边的强身健体百花饼朝王行手边推了推。
确信王行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姜迎卸下心防,笑得真诚:“这百花饼是我融入药材做的,吃了有利于你养伤,你尝尝。”
姜迎笑意真挚温暖,如同这秋日暖阳般和煦,可王行却好似被这笑意灼伤了眼般,仓皇失措地低垂眼眸,搁在膝上的双手将衣料紧攥。
如果姜迎的读心百花饼再持续一秒,她便会听见王行此时此刻的心声——“我对姜迎隐瞒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再骗姜迎。”。
“姜大夫。”
人未到声先至,只听声音姜迎便知道来人是刘学民,她连忙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姜迎才迈出门就瞧院外站满了刘家人,他们有的人手上垮了装满鸡蛋的篮子,有的人手上提着刚称的猪肉。
他们瞧见姜迎出来连忙一股脑地将手中的东西都塞到姜迎手上,姜迎推拒几番无果后只得勉强收下。
“姜大夫真的很感谢你。”一个皮肤黝黑的庄家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我见识短,一开始对姜大夫不太礼貌还请姜大夫原谅。”
闻言姜迎嘴角微扬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胖乎乎的小萝卜头抱住腿,她低眸正巧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其中荡漾的皆是明晃晃的崇拜之情。
小萝卜头似乎才学会说话,含糊不清地奶声奶气唤着:“鲜.......鲜女。”
庄稼汉子瞧见自家冒着大鼻涕泡泡的娃娃抱着姜迎,赶紧上前想将孩子从姜迎身上扯下来生怕娃娃弄脏了她的衣裙,可谁知年轻有力的汉子轻拽了几下娃娃都未曾成功。
见此情景,姜迎也觉得孩童执着得可爱便使眼色让餐桌旁边的王行将桌上的百花饼端来,自己亲自拿了一个百花饼递给娃娃莞尔一笑道:“来,吃饼子。”
闻言小娃娃伸手抓住百花饼,涨红了小脸憋出一句字正腔圆的“谢谢仙女。”
话音刚落引得院内众人哈哈大笑,刘学民上前亲切地抚摸着小娃娃的脑袋夸赞道:“我们小翰说得对!姜大夫救死扶伤,人美心善,宛若天仙下凡庇护苍生,无愧仙女之名。”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姜迎附和地笑了两声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许是敏感又或是身怀秘籍总怕泄露,她隐隐感到几分没来由的不安。
直到刘家人皆散去,她的心情也没再次雀跃起来。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被话音惊醒的姜迎猛然抬眸却对上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琥珀色眼眸,下意识支支吾吾地答话:“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可还未等王行回话,就听见三伯母田雨的招牌大嗓门:“迎丫头,有大好事咯。”
瞧见三伯姜来和三伯母田雨两人喜气洋洋地走入院子,姜迎动作一顿,右眼皮骤然猛烈跳动,她扯出一抹得体的笑意,起身向二人问好。
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之后,姜来倒是直奔主题:“三伯此次回来才发现时光飞逝一转眼迎丫头已经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我大哥大嫂过世得早就单单留下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我当时就在大哥大嫂的坟前发誓定要替他们好好照顾你!”
姜迎表面一派感动不已的模样,心里白眼都要飞上天了:原主得了你好好照顾六岁就嗝屁了,要不是棺材板压得紧估计人家父母早就起尸来问候你了!
“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三伯替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
姜来望着姜迎笑得亲切和蔼,若不是他浑浊眼眸之中隐藏不住的小人得志,姜迎险些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见姜迎不说话态度不明,姜来语重心长地劝说:“人家不在乎你名声上不算好听,也不在乎你无父无母,你放心,三伯认识那家人他们和我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你的。”
姜迎:本来就不放心,听见你还认识就更不放心了。
“多谢三伯好意。”姜迎悄悄抬眸望向王行,又数次叹息着低垂下眼眸,反复多次后她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只是多年书信往来间我已对表哥情根深种,此生早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言语间,姜迎缓步走至王行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眸之中是能将人溺毙的一往情深,但是她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死死按在王行的旧伤之处。
素来深邃得难以琢磨的琥珀色眼眸难得一见地泄露了几分玩味,他自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与姜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需要姜迎给他治疗旧伤提供庇护。
所以王行坚定地握住了姜迎的手将姜迎护在身后:“三伯,我与小迎两情相悦,还望三伯三伯母成全!”
姜来审视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梭巡,最终停留在二人十指相扣的那双手上,余光瞧见姜迎院边聚集了许多假意干活实则偷听的长舌妇们,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向田雨使了个眼色。
“你小心别被这种来路不明的野小子骗了。”田雨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拉着姜迎的手循循善诱,“这野小子哪能跟你三伯给你介绍的人家比,你三伯给你介绍的是秀林庄的富户,家里良田百亩,你去了就是享福的命。”
姜迎:婚前去了就享福,婚后做牛又做马。
“三伯母你不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苦都是幸福,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享福都是吃苦。”
言语间姜迎那双含情目牢牢盯着王行,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
对此田雨又展开新一轮劝婚攻势全被姜迎毫不留情地都挡了回来,累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的田雨满脸不解地望着姜迎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丫头是被猪油糊了心吗?一心只想嫁这除了帅一无是处的小子,当真是蠢货!
而姜迎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快感之中,想当年现世姜迎舌战劝婚的七大姑八大姨,百战百胜无一败绩,如今回味起来这些事情都好似过去很久很久了。
她无端地有些怀念,也莫名地觉得记忆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变得可爱起来。
随着姜家小院的动静越闹越大,周围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田雨也失了耐心,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哎呦喂我的迎丫头,你母亲才生下你没几天就去了,你从小都是喝我的奶长大的呀,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到这么大,也能算上你半个父母了不是?人人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能全然不顾我们的看法,私定终身。”
闻言姜迎眼神犀利了起来:三伯母是不是表演型人格?怎么人越多她发挥越好,这一招道德绑架加上古代婚姻观做支撑倒有些难辨。
眼瞧见胜利的天平逐渐倾斜,姜来一直晃动的腿止住了动作,眼角眉梢都浮上几分胜券在握的笑意。